日头高起,云淡风轻近午天。
早市渐渐散去,沿街摊贩也陆陆续续的收了摊子,腾出了不少位置,早前穿过拥挤的街道还需要侧着身子,现如今倒是也不用跟人摩肩接踵了。
徐浚亭抱着书画,脸上满是喜色。
一阵微风袭来,带着一阵烤肉的香味。
“好香啊。”徐浚亭皱了皱鼻子,寻着香味走了过去,行走往返之间,竟然绕到了一处不太熟悉的巷子里。
“奇怪怎么又没了?”徐浚亭疑惑不解,皱起好看的眉头四下打量,暗道:怎么到了这里突然就没了味道?
正当徐浚亭毫无头绪地瞎猜时,一道婉转的女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位公子,能麻烦你让让么?”
女子生的煞是好看,柳叶眉,樱桃口,乌黑亮丽的头发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只用一根木质的簪子固定。
“公子?”等的久了,未见徐浚亭有什么反应,女子也觉得有些恼了,话语间带了点情绪。
徐浚亭看着女子俏丽的脸蛋,不禁想起了以前的那些岁月,乍一听女子微恼的声音,连忙后退了三步,略带歉意地说了声:“抱歉,是在下孟浪了。”
“无妨。”女子见徐浚亭生的唇红齿白,气质内敛,顿时刚才不满的情绪消散,也不觉得被冒犯了,反倒是对这个书生打扮的男人心生好感,不着痕迹地理了理自己的妆发,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柔声细语地问:“小女子金巧儿,本不该打扰公子深思,但因着小女子归家之路被您给遮住了,这才有些急了,公子勿怪。”
闻言,徐浚亭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刚刚挡着人家回家的道路了,怪不得人家这么生气,只好笑着赔礼道歉,再让出了半个身位,好让这位姑娘过去。
“在下徐浚亭,巧儿姑娘有礼。”徐浚亭抱着书画,无暇作揖,只得弯下腰,对着金巧儿点头示意。
“见公子抱着书画,应当是个有见识的读书人,怎么会在这弄子里?还,刚刚那副模样?”金巧儿原是想说怎么在这小巷子里发呆的,但顾虑到读书人的几分傲气,便婉转一点表达。
“在下,在下迷路了。”徐浚亭被金巧儿甜美的笑容晃了眼,竟一时失神,好在及时醒悟过来,面上一红,说到:“说来惭愧,烦请姑娘,指条出路。”
“嘻嘻,”金巧儿笑出了声,忙拿着帕子,轻捂着嘴,才不至于失了礼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到:“公子,你跟其他读书人不一样,他们可都没您这么有趣儿。眼下我也不急着回去了,不若我领着公子出去吧?这一片房舍七拐八拐的,若但给你指路,不领着你,还不知道你又要在哪家姑娘门前抬头望天呢!”
“那就麻烦姑娘了。”徐浚亭说到。
这金巧儿话里话外的揶揄,徐浚亭并不是听不出来,但金巧儿说话做事懂得分寸,进退有度,既不让人觉得疏离,又不过分亲近,两人相处方式竟隐隐让徐浚亭恍惚间想起了从前。
金巧儿是个奇女子,之前跟我目前接触过的那些女人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徐浚亭这么想着,看着金巧儿领路的背影,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这七拐八拐的仿佛不是巷子,而是时间长廊。
“公子,”金巧儿停下脚步,略有些不舍地回身看了徐浚亭一眼,很快又别过头去,葱白的手指往前方一笔划,说道:“你这直直走出去,就到了街上,抱着这么多书画,可要早些归家。”
“那,那就多谢姑娘了。”徐浚亭看着金巧儿别扭的模样,心下好笑,暗道:这金巧儿是怎么了?方才送我出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扭扭捏捏的,现在怎么看起来,好像对我也几分不舍啊?
“嗯,公子,慢走不送了。”金巧儿说罢转身便走,不过几步,又急匆匆地跑回来,将手里的帕子揉作一团,往那堆书画里一塞,说了一句:“公子,可不要忘了我,咱们有缘再会!”深深看了一眼徐浚亭,转身又跑来了,消失在拐角的阴影里。
“……”徐浚亭一愣,什么反应都来不及,低头看着怀抱着的书画中那一团紫色的轻纱,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呢喃了一句:“有缘再见。”而后转身就朝着金巧儿刚才指的方向走去。
出了巷子,乍一听街道旁摊贩的吆喝声,徐浚亭还有些不太习惯。
巷子幽深,锁住的,不止是酒香,还有胭脂泪。
那块帕子上的胭脂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金巧儿是个勾栏里的姑娘。
怪不得能把握分寸,进退维度,只是有些可惜了。
徐浚亭回到家中,一个下人迎了上来,接过少爷抱着的书画,低声说道:“少爷,老爷唤您过去,说是让您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过去。”
正厅。
徐御翔捧着茶杯,吹开热气,静默无言地等着他的好儿子徐浚亭。
“爹,我回来了。”徐浚亭自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下人。
“嗯。”徐御翔点了点头,放下茶杯,瞥见下人怀里抱着的书画卷,眯了眯眼,眼尖地发现了一块紫色的轻纱,有些不悦,问道:“那堆书画卷,是你这次出行的目的?”
“是的,父亲。”徐浚亭笑着说,正要给徐御翔说这些书画卷的来历时,却被打断。
“胡说!你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一大早就出门,是去了哪里?跟谁见面?一个伺候的人都不带,你是去做什么?”
见徐御翔质问自己和谁见面、做什么,徐浚亭怕徐御翔想歪,便打算如实交代,只是把遇见金巧儿的事给隐了去。
听完儿子的‘老实交代’,徐御翔无奈的看了看那块帕子,虽然不满徐浚亭隐瞒自己,但为了两人父子情分,倒也没说什么。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多问了。”徐御翔站起身,背着手,说道:“你长大了,我本不该多干涉你的想法,但下午你得跟我去一趟。”
“好。”徐浚亭答应了下来。 我在宋朝当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