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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敌主力集群变阵，有收缩集中之迹象。”
指挥部的军官们纷纷持望远镜向战场看去。
果然，吃了大亏的日军不再分成多股追击了，而是试图收成一股作战。
不过，日本人的改变战术动作，并没有让军官们凝重，反而，都心头轻松起来——小鬼子的集结，代表着，这是怕了这乱麻一般的战局！
这是好事。
现在，向心收拢的日军已经停止了追击动作，而己方各单位，则不需要长官部命令就自发地返过身来，虎视眈眈。他们没有继续进攻，只是在日军外围不断游走，等待着上级的下一道命令。
非常好，现在基层部队指挥官的执行能力，已经让杨越非常满意。
这种把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战术动作，就是要达成这种势态。杨越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现在，我集团的炮火还有多少门？”
“报告，经过日军的炮火反击，我军目前还余重炮26门，小炮84门。已经被日军摧毁33门。”
杨越点点头，正要下令。忽然，他的眼神凝固了。
战场上，日军大部队，在收缩后，忽然化成三股向左方向高速涌动。
“他们不打了，直接去断我中路军后路！”
刘尚志猛地站起身来，发出惊呼。
这个分析应该错不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杨越。
……
“不可恋战，执行原预定计划！”
这是日军军团长阿南惟几经过深思后，给出的战术方案。他在一番缠斗不能获利后，认识到与狡猾的中国第24集团军进行夜战，将占不到任何便宜。于是决定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只要能达成战略目的，战术上的失利也就不值一提了。
很显然，阿南惟几在用兵大方向上，抓住了全局的关键点。
这样一来，若是中国军队继续跟上，受地形条件限制，各作战部队势必将无法维持互为支援、配合攻击的狼群扑咬，总有些部队会脱节。如此一来，那犀利的攻击也就无从施展。真这样的话，也就该是自己雄厚的部队分别击而破之的时候。
要是中国军队不敢尾随而来也可以接受，自己正好率领大部队高速向前穿插。断了彼中路军的后路。效果更好！
无论当面敌军是跟进还是不跟进，大势在手，直扑大友庄就对了。
……
日本人的用心，很直白，甚至可以说是阳谋。一时间，第24集团军指挥部内，一片死寂。
将军们紧紧攥着拳头，眼睛直勾勾地苦思破敌之策。
但杨越却不是这样认为，已经在说了：“非常好，非常妙！我没想到小鬼子才吃了一吃亏，就又准备巴巴地送给我们第二份礼物了。现在我很怀疑，那阿南惟几是咱们中国人的野种。这时来给老祖宗送礼来了！”他昂起头，下令道：“现在，观察哨立即标出日军最密集地段坐标。炮部队，准备再集火轰他娘地！”
将军们听着杨越这么粗鲁的下令，都轻松了起来。
未几，自以为得计的阿南惟几的笑容便嘎然而止。整个人失魂落魄地驻着军刀，身子在炮火中颤抖。
耳畔，是一声声凄厉的呜呜音刺痛着脑海，眼中，再次变得一片深红。大地，在剧烈地摇晃着。处身其中，人体如同在滔天巨浪之巅翻滚的小船板。身边，惊叫声惨呼声不绝于耳。
从得意到失落，从人间到地狱，只在这密集覆盖的一瞬间！
无数的炮弹滚滚而来，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势头奔腾炸开，化做一个个惊天动地的红黄团。
这轮打击，刺伤着阿南惟几的眼睛。在火光消散的同时，他看见轰炸狂潮过后，留下的，是一片废墟狼籍。那余火燃烧未尽的袅袅青烟，伴随在士兵尸体旁，别样的触目惊心。
血色，从脸上，嘴唇上飞快地褪去，阿南惟几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他喷怒地叫了起来：“开炮！给我开炮还击！”
日军炮部队，开始疯狂地向对手炮火发出地打出炮弹。数百门炮弹的威力不小，一经发出，立时显示出了它们恐怖的战斗力和破坏力。
中国人的炮火已经哑火了。
观注着炮击效果，阿南惟几环顾四周，缓缓道：“现在，保持阵型稳定，我们继续加速前进，勿须理睬敌人纠缠。”
他大声道：“现在，我们还有获胜的机会！全军，努力向前！”
……
“敌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在继续向前。”厉娜看向杨越。一泓清泉般的眼眸里，带着掩藏不住的爱意和自豪的光芒。
“我看出了，他们是宁愿硬生生地承受炮火轰击，也要断我中路军的退路。可是，我军的炮火力量相对还是太弱了，”杨越凝视着战场，一咧嘴道，“从理论上来说，即便我军炮部队能收割数千日本兵，可在他的反炮击下，我军的炮部队也不能保存。不过……”
“用火炮换他的人命，这种划算的买卖，老子不干要遭雷劈……”他抬起头来，把帽子从头上一把撸下，重重往地一摔，发出咆哮：“现在，全军收拢残余火炮，再轰他娘！”
再炮轰……指挥部内的将军们心头都是猛的一跳。
战斗进行到现在，务需缠住、拖做当面日军已经再明了不过了。
不过，小鬼子不接招，只抱团不顾一切向前挺，更有炮部队为其张目，要想留下他们来，还真是不好办。
“这一回，开炮的同时，”杨越咬牙切齿，“咱们把部队也冲上去轮翻扑咬，这一回，得血拼才行！”
“行！”霍揆彰首先拍掌赞成。
接着，夏楚中、刘尚志、冯璜等一干将领，也目光炯炯，同声道：“干！”
未几，随着轰轰轰的炮声再次惊天动地，运动中的日军队列，再次被炸。只短短时间，便有密密的尸体连成了一片，弹坑接着弹坑。
与此同时，当发出炮火打击的时候，游走于周边的各部官兵，迅速冲出，发起攻击。
主动放弃游击战术转而进行正面战斗，是杨越迫不得己做出的决定。毕竟，日军这股部队的兵力太大了，大到杀也杀不完。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越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用强攻换时间。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这，就是大局观！
……
与此同时，薛岳率领的中路军，也正以九万洪流的冲击力度向着周庄高速推进。
自开拨以来，整整三个小时，部队一直以行军能达到的最高速度急行军。大冷的寒夜，官兵们竟然一个头顶热气腾腾。
连续三个小时的急行军，近乎在玩命了。不过，这一切没人在乎。
他们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前进，前进，再前进！绝不停息。
“右路军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一辆充当指挥室的货车内，面色凝重得如同黑云一般的薛岳，撑着拉杆问道。
“仍在战斗。”吴奇伟摇了摇头。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声无声的叹息。
这是一场相当冒险的出击。如果现在全军挥师回辙，他们有十足的把握策应第24集团军撤退。如果继续挺进攻击周庄，他们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能打下周庄……可是，还能不能顺利回师，却不足百分之十。
而现在，部队已经骑虎难下……
忧虑，随着抵近周庄而一点点地增大。对日军主力包抄自己后路的担心，在疯狂地递增。
以单单一支第24集团军六万五千众的兵力，就想阻截拥兵十万的阿南惟几，越想越不现实。
而一旦阻不住，可以说，这几乎就意味着完败。
想到自己一时昏了头，竟然进行这么一次大赌，薛岳的嘴里，只觉一阵阵的发苦。
现在的他，开始在做最坏的打算——若是收到第24集团军溃败的消息，当立即分散军队，各自辙回后方。至于能辙回多少，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做出这个决定时，薛岳的心里很沉重。很难想象，当苏北兵败的消息传到翘首企盼的总统府里时。这对蒋委员长，对陈城，对整个抗战局面来说，会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
“报，前锋已经抵近周庄，目前周庄敌军没有野外出战的意图，只是依阵地坚守。请指示下一部动作。”
薛岳怔怔地抬起头来，一时间竟有些失神。打，还是不打？
这个最终的决定很为难。一旦开打，便很难再脱身。这个时候，若第24集团军遭遇不测。自己这支部队就将完全陷入孤军之境，没了最后的周旋余地……种种不利因素，足以致命！
而第24集团军的杨四海，虽然被军内盛称为当代最擅长制造奇迹的福将，可这一次，他的对手实在是太强了。
以六万五打十万，特别是日军的精锐部队，杨四海再足智多谋，也几乎没有一点成功机会。这，是一个错误。
一个错误的决定，由于指挥官的自大，产生的一次错误的军事行动。
看着等待回复电文的协调官，薛岳无法正视其的眼睛。他很不想说出自己的判断，可是，他更有责任带领部队离开必死之地。
就在他准备开口暂不攻击，部队回辙之时，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耳畔炸响。
“司令！第24集团军来电……”吴奇伟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抓住薛岳的胳膊，将他拉了个踉跄：“胜势，胜势，第24集团军在和日军主力战斗中，取得胜势！”
参谋长吴奇伟那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声音，在一瞬间点燃了所有听到人的心。
薛岳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涌上了头顶。一种混合着惊讶和激动的狂喜，如同炸弹般在脑海里轰然炸响，炸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片刻之后，他恍惚看见伸过来的电文上，写着一排粗黑的字。
《我集团军，目前与敌作战取得胜势，但离彻底击溃之还无可能！》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只见身边的官兵们，已经如同一群孩子般蹦了起来！
眨了眨眼，再次端详电文，薛岳只觉得目眩神驰——够了，足够了！光凭第24集团军在压着日军主力打的事实！已经什么都无忧了！
胜势！ 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