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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
如果童舒荼面前是一条十字路口，她或许还能想办法分析出，究竟选择那一条路才是最正确的。
可是，此时出现在童舒荼面前的是一堆错综复杂的阡陌小路，似乎哪一条都不对。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渐离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他淡淡道：“我们只需要熬过今天。”
童舒荼不解，“苏大人，你的意思是说，危险还没有过去？”
如果说段掌事把绣娘带入宫中，意味着危险的临近，可是她现在并没有被段掌事带入宫中，这不是意味着她已经从危险的境地中脱离出来了吗？
为什么苏渐离会觉得危险还没有过去？
苏渐离抬起头来，面色一扫往日的慵懒和漫不经心，他认真道：“明天天亮以前，危险随时都在。”
“因为你就是第十八个‘地狱新娘’。”苏渐离又补充了一句。
苏渐离已看完手中卷宗，将其合上放到一边。此时的他如平日那般漫不经心，“现在距离审案结束已经有两刻钟了，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惹来幕后凶手的猜疑。”
童舒荼自知该离开了，可是，她又能去哪儿呢？
童舒荼仿佛回到了去年隆冬，她知道自己应该牟足全力去寻找杀害她满门的凶手。可是，天下之大，又去哪儿寻找？
不管怎样，都得往前走。哪怕前方没路，有的只是荆棘丛，她也要往前走，一步也不能停。
童舒荼辞别苏渐离，折身离开。
尘九看着眸光冰凉的苏渐离，实在不愿在这里多待，哪怕一刻钟也不行。他双手合十，也打算辞别苏渐离。
奈何他还没开口，苏渐离就说道：“小师父你先留下。”
童舒荼离开房间后，房门闷闷地关上了，这声闷响如同一个水雷在他心中炸开。
“是。”除了顺从，他暂时想不到任何办法来回应苏渐离，即时他从苏渐离的眼里看到了杀气。
童舒荼走出苏渐离的书房后，对一旁的千城道了声：“我们走吧。”
千城跟在童舒荼身后，走了几步后，忍不住问她：“童姑娘，我们现在还能去哪儿？”
千城问的这个问题，也正是童舒荼最想问的。
千城可以问她，那她呢？又该去问谁？
童舒荼看着廷尉衙门的大门，是了，只要踏出廷尉衙门的大门，就意味着凶险会主动找上门来。
锦绣坊是不能回了，段掌事随时都有可能派人来把她请到宫里去。
“去见个故人。”
童舒荼说完，抬起沉重的脚步，走向了廷尉衙门的大门。
千城不解，童舒荼只身一人，在成都府无亲无故，又何来的故人？
当千城追上童舒荼的脚步后，童舒荼对她说道：“苏大人这个人就是这样，看起来很古怪，甚至难以亲近，实际上他对你没有恶意。如果他真的觉得你有问题，不会让你跟在我身边。”
千城听得惊诧，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半分，不过当童舒荼侧过头来看向她时，她又收敛了笑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你在笑什么？”
千城以为自己反应很快，断然不会被童舒荼察觉，却没想到还是被她给看见了。
千城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迟疑了刹那后，才说道：“奴婢只是觉得童姑娘说得对。”
千城怎么可能告诉童舒荼，她之所以笑，是因为她发现童舒荼对苏渐离有些特别。
当一个女人帮着一个男人说话时，就说明这个男人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
童舒荼并没有在意千城所说的话，而是道：“如果我逃不过此劫，你回到太子东宫后，一定记得把我所做过的事情如实告诉给太子殿下。我房间里还有吴绣娘的包袱，把它一并交给太子殿下。”
“我保不了自己，也许可以保住你的前程。”
童舒荼说得轻轻巧巧，就像在说天上的云有多轻、耳边的风有多凉一样。
千城的脚步微顿了下，她道：“你保不了自己，但我可以保你。”
童舒荼并没有听到千城的话，千城也无心要她听见。
千城找来一辆马车，朝着童舒荼之前救尘九的破庙赶去。
此时，尘九正双手合十，双目微闭，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开合，似在诵经。
“你打算在成都府待多久？”苏渐离放下手中的卷宗，认真地凝视着尘九。
苏渐离的目光向来犀利，有一种要把尘九五马分尸的气势。
尘九不急不缓地回他：“到了合适的时机，贫僧自会离去。”
苏渐离邪肆一笑，笑得不屑，也笑得挑衅：“小师父，你可知道现在蜀国上下人心惶惶，都是因何而起？”
尘九依旧保持着静默姿态，尽管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皆因人心而起。”
苏渐离依旧倦怠：“小师父，你不要以为我把你留下来是为了听你讲禅。佛在我心，所以我不必总是摆出一副虔诚姿态。反倒是小师父你，总是高僧模样，可做的，却尽是忤逆佛心之事。”
苏渐离这话，对于佛门弟子尘九来说，太过沉重。
尘九猛的睁开眼睛，“这位施主，还请你不要妄言。”
苏渐离从案几后走了出来，步步逼近尘九：“本官哪里妄言？现在整个蜀国的百姓都知道，肆意闯入蜀地的他国人都是冲着《锦绣河图》来的。小师父，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千里迢迢赶来，就只是为了诵经念佛吧？”
如果苏渐离是为了童舒荼的事情责难他，尘九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但是，如果苏渐离要污蔑他的话，他也绝对不会甘心做苏渐离砧板上的鱼肉。
尘九冷了双眸：“苏大人，贫僧自由往来蜀地各处却从未受到非议，是因为贫僧携有公文在身。”
“除此之外，贫僧所到之处救人无数。在贫僧眼里，万物性命远比《锦绣河图》金贵！”
尘九又道：“既然苏大人双目浑浊，看不清是非曲直，贫僧也无需再和苏大人说下去。”
尘九说罢，转身离开。
苏渐离看着尘九的背影，说道：“我六年前就认识你师父了，真正的高僧是你师父那样，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
苏渐离话音落下时，尘九已离去。
真正的高僧为哪样？
苏渐离的脑海里浮现出尘九师父的模样，不悲不喜，若是得知他人有执念，他定会耐心开解。
而不是像尘九这般，负气离开。
“尘九，莫非……你动了凡心？”苏渐离的声音在幽静的书房里渐渐漫开。 锦绣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