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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锦绣坊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气中。
童舒荼从锦绣坊的大门中跨出来,她的身后跟着手拿锦盒的千城。
远远的,一个身着深蓝色织锦襦裙的女子朝着她们疾步走来。
千城一看到那女子,就下意识地垂目看了一眼童舒荼,似乎想看看小绣娘在遇到这个棘手的刺头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童舒荼比千城预料的要淡定得多,她根本连看都没多看来者一眼,依旧脚步款款地前行。
童舒荼淡定从容,来者却心急如焚似的。
千城本以为童舒荼会选择另一条街,与来者错过,却没想到她根本没有刻意避开的意思。
待走得近了,来者直接挡住了童舒荼的去路,根本没有任何客套和寒暄。
“童绣娘你这是要去哪儿?”来者静看着童舒荼,明明由于走得急而呼吸不匀,她却故意压制着。
童舒荼淡然回了句:“私事。”
短短两个字,就算把转运司锦院的第一绣娘朱芷兰给打发了,直接而干脆。
朱芷兰的脸本因为走得急而有些泛红,当她听了童舒荼这生脆的两个字后,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起来。
朱芷兰忽然笑了起来,“是啊,童姑娘的私事我是管不得的,毕竟童姑娘现在是有贵人扶持的人,我就算是官家绣坊的一品绣娘又如何?在有贵人照拂的童姑娘面前,倒显得卑微了。”
“如果朱绣娘没事的话,还请让开。”
童舒荼连夜做了样东西,是为了接近诡案真相,不是为了和朱芷兰在这里耗着的。
朱芷兰前倾了身体,咬着牙低语:“还从来没有哪个绣娘敢这么跟我说话。”
“恭喜朱绣娘,从今以后,终于有人可以在你面前说实话了。”童舒荼毫不客气地回应。
冥冥中,童舒荼感觉朱芷兰忽然出现在锦绣坊的门口,拦住她的去路,是有人在故意安排。
“你……”朱芷兰气得浑身发紧。
朱芷兰深吸了两口气后,稍微让自己冷静了些,接着她用那眼睛锁定童舒荼含着浅浅笑意的眼睛,问道:“太子殿下交给你的《画云台山记》你还没绣吧?”
朱芷兰说完之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童舒荼身后的千城。
千城依旧保持着静默姿态,就像没看到朱芷兰的眼神一样。
童舒荼还没给出任何回应,朱芷兰又急不可耐地说道:“看来童姑娘这些日子是真的忘了自己的绣娘身份。”
朱芷兰面含讽刺,“童姑娘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了些。你忽然变得这般清高自傲,连我这个一品绣娘也不放在眼里,也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有太子和苏大人为你撑腰,就算你不把掌事大人放在眼里,也没人敢说你半分不是。”
童舒荼已经没了耐心,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如果朱绣娘今日来找我是为了说这些,那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时间听。”
“你当真把自己当太子的恩人了?”朱芷兰咬牙切齿地质问。
童舒荼淡然道:“我只是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至于时间分配,我也有我自己的安排,这和我是不是太子的恩人没有关系。”
朱芷兰冷哼一声,她方才发现,一直以来她刻意保持的优雅之姿,被这小绣娘击得溃不成军。
“你嘴上说着没关系,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吧?”朱芷兰冷冷地扫了一眼童舒荼,“我对你心里怎么想的并不感兴趣,我只看你怎么做。你仗着有太子殿下和苏大人撑腰,已经有许多时日没有为锦绣坊做绣品了吧?我们转运司锦院交给锦绣坊的绣品,也没有哪一样是你做的吧?怎么?不想做绣娘,想谋求别的高枝?”
朱芷兰每句话都十分刺耳。
童舒荼淡然一笑,“原来真有人会把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强加到别人身上。”
“你什么意思?”朱芷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童舒荼道:“本来我想点到为止,没想到你非要剖根问底,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太客气了,否则真对不住你一大早跑来锦绣坊兴师问罪。”
“放肆!”朱芷兰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压抑斥骂:“童舒荼,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小绣娘,不要以为太子殿下和苏大人给你一点小恩小惠,你就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攀上高枝做凤凰了。你不过就是一介草芥,太子和苏大人大度,才会让你有可趁之机。你不仅不知进退,还不知廉耻地继续造次!”
朱芷兰俯身,在童舒荼的耳边强势低语:“但凡能被太子瞧上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有着显赫的家世?你有什么?满门被屠,只剩你只身一人罢了!”
朱芷兰抬起头来,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童舒荼。
童舒荼嘴角依旧含着浅笑,似乎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把朱芷兰的话放在心上。
童舒荼的反应让朱芷兰有一种狠狠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朱绣娘能说出这么多关于身份的大道理来,看来是深有体会。奈何,我实在没办法体会朱绣娘所说的这些。”
童舒荼的话,让朱芷兰眼神一阵慌乱,她暗自在心中猜想,难道自己钟情太子殿下的事情被这小绣娘给看出来了?
朱芷兰不允许童舒荼再说下去,她再一次强调自己今天前来的目的:“童姑娘,我只是在告诫你,别忘了太子殿下的旨意。如果到时候你不能如期交出《画云台山记》,就别怪我们官家绣坊不给你和锦绣坊情面了。”
“没错,锦绣坊现在确实把你当上宾一样小心伺候着,可万一哪一天你让太子殿下不高兴了,你看看锦绣坊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待你!”
锦绣坊是商家,商人万事以利益为重,待她好和待她不好,都无非是因为一个“利”字。
朱芷兰意犹未尽:“到时候,可别让我看了笑话!”
朱芷兰上跳下窜地说了一大通,童舒荼依旧不动声色,这让向来注重姿态的朱芷兰有些不是滋味。
童舒荼之前就怀疑朱芷兰是因为钟情太子,所以对她百般刁难,而今再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失了分寸,更加应证了这一点。
但是,朱芷兰说了这么多刺耳的话,童舒荼不回敬几句,实在对不住她辛辛苦苦跑锦绣坊来一趟。
童舒荼淡淡开口:“朱绣娘今日气势汹汹来这儿一趟,原来就是为了把自己碰壁吃亏的经验传授给我。”
“也对,我的确应该像朱绣娘一样,恪守本分,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说越矩的话,不做越矩的事,不存越矩的心。”
“毕竟,有些高枝,我们确实攀不得。”
童舒荼一字一顿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犀利的箭,刺穿朱芷兰脆弱的心。
她隐藏了这么多年,向来以为自己藏得深沉,却没想到竟被一个小绣娘给看穿了。
看到朱芷兰惊诧的样子,童舒荼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点生气,她前倾了身体,在朱绣娘的耳边低语:“太子殿下这样尊贵的人,又岂是我们绣娘能够念着想着的?相思至深,是会写在脸上的。”
童舒荼说完,抬起头来凝视着朱芷兰的脸。
朱芷兰本就心虚,听了童舒荼这话后,更是羞愧地捂住了脸。
刹那之后,朱芷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放下了捂脸的手。
“童姑娘,你别太过分,来日方长,锦绣坊终归还是要被转运司锦院管着的。”朱芷兰仍旧有些气急败坏。
童舒荼却一脸不在意,“我只是在感谢朱绣娘你告诉我为人处世的道理,怎么了?难道感激也是过分的?那好,我收回对朱绣娘你的感激。”
“你说的没错,锦绣坊终归是被转运司锦院管着的,这一点我们锦绣坊的每一个绣娘都很清楚,转运司锦院的君掌事也很清楚。只是,我看朱绣娘你这架势,真正想说的,是你打算管着锦绣坊吧?”
童舒荼微微侧身,问身后侧的千城:“什么时候转运司锦院换掌事大人了?这可是大事,怎么连张告示都没有。”
千城脆生生地道了句:“没换。”
千城冷冰冰的话,就像一记狠狠的巴掌扇在朱芷兰的脸上。
朱芷兰瞪着眼看了千城一眼,她本以为凭借自己官家绣坊一品绣娘的身份,可以让千城对她有些敬畏之情,毕竟,她入东宫送绣品的时候,东宫的宫女们都对她百般恭敬。
而她也知道,千城是太子送给童舒荼的生辰礼物。如此身份,理应对她恭敬一些。却没想到,这个千城和那童绣娘一个德行。
其实,朱芷兰不知道,千城绝不是普通宫女所能比的。
就算千城身份不如宫女,以她孤高冷傲的性子,也绝对不会把朱芷兰放在眼里。
朱芷兰还在和千城进行眼神的较量时,童舒荼已淡淡开口:“既然没换,那我们就走吧。朱绣娘刚说了她是个知道身份、规矩的人,绝不会越矩地拦着我们。”
“要是君掌事来了,我们还理应回绣坊给他倒一杯茶的。”
说完,童舒荼往前走了一步。
朱芷兰还要再拦着,千城冷冷伸出手臂,将童舒荼护住。
千城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可她出手的刹那,距离他们有一丈之遥的一株翠竹应声倒地。
看到这一幕,朱芷兰脸色刷白,浑身紧绷,哪里还敢阻拦,悄悄后退半步,让童舒荼通行。
看着童舒荼和千城离开的背影,朱芷兰不禁疑惑:这小绣娘一大早是要去哪儿?这千城,怎有这么高强的武功?莫非太子殿下对她真的有所不同?
朱芷兰眼眶里有雾气弥漫。 锦绣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