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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铺排大政最忌变局

江雪孤舟 cz701 5562 2021-04-06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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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日,鲁赫不再如以前一般马不停蹄地投身于工作之中。这其中部分源自党部权力被钟兰桥分散后,工作任务日渐琐碎,再没有多少需要他这样级别的人物亲力亲为的要务;当然,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则是王睿的突然到访和那个诱惑极大却也凶险异常的建议。也许,对于日渐失势的自己,铤而走险确实是扭转乾坤的唯一途径,但局势与力量对比的变幻莫测,又使得这位精明老练的党部部长陷入两难的抉择中。

  深谙权谋之道的鲁赫自然明白,王睿这个昔日水火不容的政敌突然与自己握手合作,根本原因在于,共和国官场中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鲁赫虽未失位,却也如被一点点剪除羽翼的雄鹰一般,再也无法遮挡太阳的光芒;而近期党内一系列迅速而剧烈的人事变动,则无可置疑地证明了钟兰桥这个看似不过问具体事务的党国领袖对于大局的操控能力。因此,身为军政部长,但从未以阁僚身份自居的王睿,必然会将钟兰桥视作他夺取最高权力的最后障碍。

  毋庸置疑,王睿的谋划,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趁着鲁赫这支股票处在贱价之时的一次抄底。一旦后者同意合作,就意味着必须将所掌握的党务机关、组织人事以及党部产业等尚在其控制之内的力量交由王睿支配。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便由对等变为了从属,这是令内心高傲的鲁赫难以接受却无法避免的事实。毕竟拒绝对王睿的计划影响并不算大,而对于自己,则意味着继续任由钟兰桥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于在毁灭的洪水即将没顶之时,也不会有人回应自己奋力的呼救。

  只是,这样的政变,究竟胜算如何?王睿本人虽掌握着全国近乎一半的军队和三成以上的省份,但这是否能与权势和威望如日中天的钟兰桥相抗衡?而唐铭弈、刘玉龙这些虽处于偏僻之地,但因其前朝身份而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实力派,又会对这样的变故采取怎样的态度?任何谋划付诸实施前,都会有艰难而细致的筹划阶段,这一阶段工作是否到位,直接关系着整个计划的成败。正因如此,看似对任何事情都已变得漫不经心的鲁赫,才陷入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有别于暗流涌动的紫苑,仍在春雨芙蓉环抱之中渐渐走入忙碌的潭渊,却是一番火热与兴奋。冬季议定的拓边兴业计划一经公布,即刻吸引了诸多内外富商庶民投资与迁移。东境原本就是资源丰富,土地富饶之所,多年来由于道路不畅,大量物产或是无人开采,或是长途运输开销极高,因而当地人坐拥宝库却仍旧一贫如洗。唐铭弈实际主政东境后,除去鼓励狭乡民众迁徙边地外,更是投入巨资修缮、拓宽甚至在荒山野岭中修筑道路。东境地处东南群山环绕之中,一年仅有一月时间落雪,因此,当北方或是京畿各地堪堪整平因化雪成水而泥泞坑洼的道路时,东境各地的道路建设已如火如荼般开展三月有余。

  借着无数道路的畅通及多条干道夜以继日地兴建,许多原本无人问津的山林、荒滩、峡谷迅速吸引了大批移民与投资,一座座农庄、林场、矿山、码头、交易站或初具规模或已开工兴建。东境这块原本与世隔绝的土地,因其物产的富庶和相对隔绝于战乱纷争的中原这两大优势而成为了东方新的投资热土。

  “叔父之规划真可谓提纲挈领,牵执牛耳。”看着军营外日夜忙碌的移民,祖皓倚着栏杆,一边感受着清风,一边对屋内的唐铭弈说道,“单是兴修道路一项,就用去了整个预算将近半数。但是,道路一旦畅通,不消我们鼓吹,各地移民、客商及钱物便纷至沓来,再有个三两年光景,非但道路投资可以收回,就是各行各业所缴赋税,都可令东境衣食无忧!”

  “皓儿这是谬赞了,寡人不过一介书生,高谈阔论尚可,这计然大策怎敢掠美?”唐铭弈爽朗一笑,看了看站在阳台上的李丹彤说道,“丹彤果然不可貌相,谁曾想到,这珍珠美玉一般的大家闺秀,竟怀有天下百年之大计。”

  李丹彤听罢,只是微微露齿:“大公殿下,这可是折煞小女子了。所谓心中有梦,方能脚下有路,若无殿下您与祖将军的功绩与人格感召,今日之我,仍是昨日那个只知在父母荫庇之下无忧无虑过活,每日只会写些不痛不痒的文章,在留学生和西洋同学里喊几句无关紧要的口号的富家女罢了。”

  “俱往矣,在这群雄并起,竞争风流的时代,我们这代人,永远只有那渐渐模糊的背影。”唐铭弈站起身来,他走向祖皓和李丹彤,拉起两人的手对两人说道,“时间之于历史,正如生命之于人。通晓未来已不足为奇,在变革频繁的大争之世,唯有争取年轻一辈,方有可能把握未来。而其中要害,不在封官许愿,而在订立长策。”

  “叔父所言,应当是最近紫苑所生之变故。”明白唐铭弈另有所指的祖皓,顾不得刚才与李丹彤如此靠近的尴尬,心中的羞涩立马被无边的思绪推到了九霄云外,“共和党人对党内都如此残酷,对待其他派别特别是皇党,定然会比这更为暴烈。”

  “那你认为,我们应当如何应对?”唐铭弈放开两人,迅速切入了正题。

  祖皓说道:“皓儿以为,若为一时一己之权利,则应停止长线投资,积聚力量伺机而动。但若为天下苍生及民族未来计,还是应稳住长策,从根本上争取人心。换言之,还是当以整顿吏治,富国强兵为根本。”

  “具体而言呢?”李丹彤的脸上,早没有了刚才的红晕,她知道,要与英雄为伍,就必须时刻跟上英雄的步伐。

  “吏治乃治国根本,但现如今这般刮风式的整治不过是治标。”祖皓接着说道,“根本之计,还是应效法唐敏宁,以法度整肃和规范,重在建章立制。否则,单纯以自上而下强力推行,一旦压力消失,则弊端必死灰复燃,而专司整肃之有司,也会沦为党争甚至暴政之鹰犬。”

  “言之有理!”唐铭弈点头道,“治人绝非目的,清风才是根本。那么,富国强兵,我等又该如何?”

  祖皓答道:“富国强兵,既要因地制宜,又要胸怀天下。所谓因地制宜,自然是要依靠地方特色,发掘千变万化之物产;胸怀天下,则是要放眼全局,令各地互为奥援,优势互补。例如,叔父封地汉国盛产丝绸茶叶,如今制造局及各地茶农夜以继日,所得产量大约在20万匹丝绢及13万斤茶叶。但如此巨大产量,仍旧有价无市。因此,皓儿以为,可以引进西洋新型机械,以提高二者产量为首要。同时,由于产量增加,势必需要将大批稻田改为桑田及茶园,粮食产量下降,则粮价极可能暴涨。为稳定民生,需要从外地调运粮食。西洋哲学所谓相关事物间互为因果,指的便是如此。因而,叔父决策发展东境,开拓荒地,正是对封地最大之助力。”

  “的确如此。”唐铭弈点头,“优势互补,因地制宜,这在历朝历代绝非没有尝试。但很多时候,地方官府仍旧倾向自给自足,究其原因,不外乎担忧受制于人。然则,自机械在西洋兴起,这种自给自足便越发不合时宜;而协同配合,扬长避短则成为主流。纵观西洋列强,但凡工业兴盛者,必是地方藩篱消除,中枢掌控规划能力极强。因此,殖产兴业,还需政令畅通,吏治清明。”

  “大政长策有大公把关,边关要地有将军把守,则富国强兵绝非难事。”李丹彤对此似乎信心十足,“丹彤不大懂政治,不过,若要从经济与产业论之,祖将军所提策略绝对是利大于弊。单拿织造来看,如今汉国所辖广南织造局,有十五间纺织厂,每厂3000台织机。若以每台织机两人轮班24小时计,一年所产绸缎,大约在20万匹上下。而如果采用西洋生产之大型纺织机,则一个三台机器的工厂,一年不眠不休,也可生产10万匹丝绸。但此类工厂,所需工人包括轮替在内,也不过1000之数。换言之,生产同样20万匹丝绸,制造局所需支付工人薪水,仅相当于原先的三十分之一!而若是蚕丝供应充足,汉国一年丝绸产量,可达60万匹之多。如此一来,单是关税收入,都将达70余万金元。”

  “70余万……这可是我汉国岁入的将近五成啊!”唐铭弈惊诧道,“正如方才所议,增加产量,必然影响民生,同时机器购置也是巨大开销。因此,东境开发越是充分,对汉国增收支持也越大。而反过来,汉国收入增加,也会为东境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

  “叔父所言极是。”祖皓说道,“目前汇总情况,东境各类资本所投项目,仍集中于粮食、井盐、矿产、木材等较为低端之物产,若要如北方般发展工业,还须更大投入。一方面引入器物技术,一方面引入制度与人才。”

  李丹彤听罢,立马回到房间内,片刻后,她拿出一份资料,指着上面的数据对唐铭弈和祖皓说道:“根据可靠消息,在稳住照国局势后,唐敏宁有意在沿海地区建立出口贸易加工区,其意图在于包揽所有西洋国家转移之产业,借助北方人力优势,同时利用魏森王国转让之技术设备大兴实业。还是以纺织为例,北方不产丝绸,但永泰及西兰芳盛产棉花,一旦从魏森进口的新型织机就位,北方必然垄断五洲七海的棉纱生产。棉布价格虽低,但需求及产量均十分巨大,再加上北方其它工业,就算没有丝绸、瓷器、茶叶等高值特产,积少成多,其经济总量也将远超南方。”

  “说到整合发展,皓儿以为,还是不能忽视中南半岛。”祖皓补充道,“刘玉龙虽是投靠鲁赫而得到提拔,但其父本就是南军名将,家族部下在中南半岛影响极大,如今鲁赫势危,他们定然会另想对策。”

  唐铭弈思忖片刻,说道:“联络刘家?寡人也有此打算。只是刘家从来都不偏不倚,即便对于鲁赫,也是极有保留。三清已进入第二阶段,中南当局所办报纸也只有例行公事的支持表态,却从没有坚决执行的架势。既然他们如此暧昧不明,最好能寻找恰当方式,投石问路,探一探他们真实的意图。”

  祖皓听得唐铭弈投石问路的想法,心中立马跳出了一个念头:“刘家在南军中根基深厚,而南军军官多出身士官学校,皓儿有些同学在刘玉龙军中服役,至今仍有交往,不如我修书一封,看看是否能找到沟通渠道?”

  “不可。”唐铭弈摇头,“有人传话自然便利,但须知道,共和党无孔不入,耳目众多,若是让外人知晓,虽未必惹来祸端,却会给刘玉龙在中南半岛行事增添许多不便。”

  “经叔父提醒,皓儿心中豁然开朗。”祖皓细细咀嚼着唐铭弈的话,猛然发觉了其中的奥妙,“若我们直接与刘玉龙建立联系,虽说便利许多,但中南半岛毕竟也是共和党票仓所在,一旦共和党人察觉此一联系,必会将刘玉龙一切言行与我们挂钩,进而想方设法阻挠掣肘。如此一来,非但无法有效协同,更会令刘对我们心生不满。”

  “正是如此。做事需雷厉风行,但决策需深思熟虑。”唐铭弈对祖皓的悟性十分满意,“此事以后再议吧,目前形势下,也当真想不出万全之策了。”

  “报告!党部急件!”三人正要继续谈论,便被门外值班参谋急促的敲门声所打断。

  “全部遇难?!”接过信件匆匆一翻,唐铭弈忍不住惊叫,“已经定性为恐怖袭击,看来国府认为是皇党所为。”

  “皇党?这类下三滥的手段本不是唐敏宁所不齿的么?”祖皓凑到汉国公身边,他看到那张叠得整齐的白纸上,除了党部的印章,只有一句十分简短的话:“3176年4月1日,党军赴潞国顾问参谋团所乘船只遭遇恐怖分子爆炸袭击,致三艘汽船炸毁,船上318名军官无一生还。”

  “有人拨快了历史的时钟。”唐铭弈叹了一口气,说道,“虽说挑战常常伴随机遇而来,但凡事仍应未雨绸缪才是……” 江雪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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