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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烟小姐!”观众中不知谁兴奋的高喊道,原本屏住呼吸的人群,被这一声高喊激得沸腾起来。在堪称精华中的瑰宝的洛神赋中,能成为主演兼领舞,不但要有出类拔萃的容貌和舞技,更要对诗词歌赋都有极高的造诣。对于这类人,艺术大师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他们每每出场,给人留下的只有惊为天人的感慨和赞誉。
随着主演的出场,舞剧也进入了最为激动人心的部分。在若烟小姐的引领下,几十名演员如绽开的七色鲜花一般,舞动着长袖,旋转着衣裙,将华美和璀璨的颜色点满了整个舞台。一旁的男性伴舞和乐师也随着节奏变换着队形,宏大的场面,构成了一副神女出水,万物喜悦欢腾的奇美画卷。
“敏宁!当心!”正当舞剧渐渐让所有人沉醉之时,曹永浜的一声大喊却将身边人全部拉回了现实之中。只见他迅速起身,如同几年前在帝国大学时那样,背过身来将自己的妻子护在怀中。就在众人不知所以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在两人跟前响起。
“有刺客!”坐在唐敏宁身边的龙佐一声低吼。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唐、曹二人,发现无论仍然端坐的前者还是死死抱住妻子的后者,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在公主的手上,紧紧地攥着一块瓷碟的碎片。原来,听得曹永浜一声叫喊,唐敏宁眼疾手快,竟直接抄起身边的盘子挡在身前。正是这个盘子挡住了飞来的暗器,救了两人一命。
音乐戛然而止,正在挥袖飞舞的若烟小姐见状,立马收起身姿停了下来。她瞪了一眼身旁的一群舞者,原来,是其中一人发射了暗器。而这一切,本不在她今日的行刺计划之中。因为伪装成伴舞和乐师的刺客只是负责掩护,而真正的致命一击,将由她在舞剧最高潮的时候发出。
“动手!”显然,那名刺客的擅动已经破坏了若烟的计划,意图既已暴露,图穷匕见的时刻就只好提前来临。在她的号令之下,台上的演员纷纷从衣袖和乐器中抽出了兵器,同时迅速摆成战斗队形,不顾一切地向着目标扑杀过来。
“保护殿下!”曹永浜一边喊着,一边推翻了餐桌,而后迅速将唐敏宁压了下去。两人刚刚蹲下不久,厚重的桌板便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无数暗器从舞台上飞出,死死钉在木板之上,其力度之大,连本应顺势滑落的桌布,也一如平放般固定在了桌面上。
“ 所有人出厅去!”旁边一桌上,一名穿着黑色西服的高大青年站起来喊道,曹永浜认得出,那是唐敏宁的贴身侍卫高松云。这名高壮得如铁塔般的军官话音未落,便一手举起桌子,一手拔出手枪,仿佛古代的武卒那样,手持长矛大盾向着自己的主公靠拢。联盟的各类活动安保极严,卫士虽不时刻在要员身边持枪肃立,但也都身着便装,或分散到人群之中,或布置在保护对象身边,一旦有事,他们便会将要员与闲杂人等分开,同时迅速聚拢,集中力量保护。
刺客们的第一轮攻击还未结束,身边的卫士便推来了几面大桌,如龟甲阵般将唐敏宁夫妻围了个密不透风。其余各要员也在侍卫保护下,向着各个出口快速撤退;与此同时,一直在外围警戒的士兵,也都破门而入。双方都十分清楚,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命之战,无论是精英倾巢而出的华刃,还是重兵护卫首脑的联盟,都将在这一刻决定自己组织的兴衰和成败。
“你先走!我留下掩护!”曹永浜看卫兵越来越多,依托舞台不断杀下的刺客们被密集的子弹压得动弹不得,便向唐敏宁喊道。
“我要与你同生共死!上午才立下的誓言,晚上你就忘了吗?”唐敏宁急促地摇着头,“不要担心,一切尽在掌握!”
“什么?你以为这算不得什么大风大浪?”曹永浜并不赞同妻子的乐观,“对手都是顶尖的刺客,出手必然致人死命,就算他们死到最后一个人,我们也经不起哪怕一点失误!”
“你就放心吧!”唐敏宁显现出此时本不该有的镇定,“都安排好了,你只要不鲁莽行事,就无所畏惧。”
“不鲁莽?无所畏惧?你在说…”曹永浜话音未落,只听舞台上方一阵抖动,似乎有大队人马正从四面八方向刺客们靠近。一眨眼功夫,又听得一连串金属砸击木板的声音,之后便传来一阵密集的爆炸。曹永浜也算身经百战之人,即便躲在根本看不到周围的木桌之中,也知道那是手榴弹的爆炸声。
“保护殿下,清剿刺客!”三杉晋二的声音一下便能从杂乱的人群中辨认出来。此时,他正站在舞台上空的悬廊上,身边的数十名蓝衣诺伦武士也应声拔出了佩刀。话毕,只见他纵身从悬廊上跃下,背上的绳索随之伸展,到了接近地面半人高的时候便将武士们拉住,三杉抽出小刀,割断绳索,跳到舞台上开始和刺客们厮杀。
包围过来的士兵见状,也纷纷从木桌组成的掩蔽物中杀出,由于诺伦武士冲入近身,没有了原先雨点般让人无法前行的暗器,士兵们纷纷放弃了对射,开始端起刺刀围拢了过去。“殿下有令,不必生擒,尽量击杀,避免伤亡!”在公主身边保护的军官一声高喊,从外厅杀来的军队也越聚越多,华刃刺客们虽说武艺高超,但正面作战毕竟不是武士和步兵的对手,加之数量有限,无处躲避,一时间死伤惨重。
“华刃这回,算是赔上老本啦。”唐敏宁在木板后得意地说道,“枪声和杀声已然消退,我们出去看看。”
高松云点了点头,粗壮的双臂向上一顶,头上的餐桌立刻飞出几米开外,周围的卫士也很快推开了护身的木桌。不过,出于职业本能,他们仍旧排成人墙护在唐敏宁身前,同时熟练地用目光将整个宴会厅分成若干区域,一人负责监视一片区域的一举一动。
随着一阵低沉的挣扎,最后一名刺客被诺伦武士扎穿了胸膛,这次精锐尽出的行刺图谋以惨重的失败画上了句号。除了几十名卫士之外,华刃刺客并没有给联盟造成任何伤害,无论他们行刺的主要目标,还是齐聚一堂的高层首脑,都毫发无损。
“殿下,尚在场内的宾客和国府要员都没有伤亡,事发时撤离的也没有任何死伤。”招呼了一阵子后,崔辅急匆匆跑来向唐敏宁报告,“后续调查我已命人着手,这里还算不得安全,难保有潜藏的刺客,为求稳妥,请殿下即刻转移。”
“好,这里交给你了。”唐敏宁点头,她转向曹永浜,说道:“走吧,这只是开始而已。”
将军看着凌乱不堪的橡木厅,仍旧是一头雾水,他说道:“开始?什么意思?这一切,难道都是安排好了的?”
“曹将军,我命令你立刻随我离开,”公主收起原先那副初为人妇的幸福面孔,神情里满是领袖的严肃,“迟一些我再跟你讲明来龙去脉,你现在还有别的任务!”
曹永浜刚想争辩,却发现唐敏宁已经转身离开,她跨过一名倒毙在地的华刃刺客,不疾不徐地向着出口方向走去,其余的几名卫士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无奈,他也只得转身跟随。
而就在这时,那名看起来已经死去的刺客,竟突然站起身来。她举起手上的细剑,用尽全力向着几步开外的唐敏宁猛刺过去。高松云和几个卫士由于绕道,虽说几乎同时发现了状况,但想要拔腿冲到跟前去,却会比刺客晚了那么几秒。
就在那名女刺客将要刺中唐敏宁后背之时,她的身体却被一双手紧紧抱住。原来竟是身后的曹永浜奋力一跃,左手抱住刺客腰部将其向后拉,右手则死死抓住她握剑的手并且向后扳回。后者由于身材矮小,加之飞身跳起,曹永浜这么用力拉扯,使得她向后躺倒,很快和曹永浜撞在一起,倒在了地板之上。
“曹永浜!你这个贱男人!”不曾想,那女刺客竟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那个贱女人就这么值得你留恋?你连父母都不顾,廉耻都不要了吗?”
“朱斯兰!真的是你!”透过那与当日见面完全不同的妆容和服饰,曹永浜还是认出了这个曾对他百般羞辱的兰儿。
“是我,一直是我!那时候的我就是华刃的人!而我对你,却是出自真心的一见钟情!”兰儿用力掰开了曹永浜的手腕,举起细剑想要再次冲向唐敏宁。
“痴心妄想!”曹永浜顺手抄起一个破裂的酒瓶向兰儿后背狠狠扎去,不知他所说的妄想,指的是刺杀还是夺爱,但这凶猛的一击还是让兰儿一阵踉跄,剑刺到了唐敏宁的左臂,所幸伤口不深。
“朱小姐,放弃无谓的幻想吧。”唐敏宁捂住手臂,沙哑地说道,“你们自以为计划周密,却不曾想,有人比你们棋高一着。就算跳洛神赋时你不擅自出手,这次阴谋也绝无得逞的可能。”
“我不管!死则死矣,没有被你这个贱人羞辱的理由!”兰儿眼看卫士们围拢在唐敏宁身边,心知即便只带有匕首,她也断没有刺杀成功的把握。“对,绝不投降,不留遗憾!”她恶狠狠地喊着,转过身来,一剑刺向了曹永浜的胸膛。
“不!”唐敏宁一声哭喊,“你们不要管我,快去救他!”这一幕,仿佛让她回想起了某个似曾相识的夜晚,“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殿下,吾妻!”曹永浜的嘴角淌动着鲜血,“末将不才,只能追随你到这了…”说罢他一手紧紧抓住扎入胸膛的细剑,一手挥舞着酒瓶猛砸兰儿的头部。
“啊!…”一阵惨叫过后,兰儿松开了双手,身着华丽舞服的身躯如落花般倒下,鲜血染红了白皙的脸庞。
曹永浜看着被自己击杀的刺客,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突然间,他感觉到心脏和肺部一阵躁动,一股热血伴随胸中的生气,在剧烈的咳嗽飞溅在本就被杀戮和血色染红的空气之中。吐过之后,身体却感觉越发轻盈,头脑的晕厥让他的眼皮渐渐下沉,似乎就要睡去一般…
“不!不要闭上眼睛!跟我说话!”唐敏宁挣脱了死死拉住她的卫士,不顾仍在流血的伤口,伸出手想要抓住自己的新婚丈夫,“快叫医生…”话音未落,她自己竟先失去了知觉。
“只是昏过去了,你们几个,将殿下扶出去,我带人殿后!”高松云探了探公主的鼻息,赶忙下令道。
“将军!”刚刚部署卫兵们搜索残余刺客的龙佐正要跑去看看唐敏宁的状况,却被一名参谋叫住,“后备军叛乱,有人带兵攻打植物园,我们几次出去,都被乱枪打了回来!”
“怎么回事!”龙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知道!城内本就有军队驻扎,但不清楚是谁煽动了他们!”参谋回答。
“现在不是调查的时候,龙将军,我的人刚才侦察过,橡木厅后厨有个小门通向外部,那里离主路远,马车无法到达,但是步行十几分钟可到运河,那里应该有船!”崔辅也听见了参谋的报告,连忙赶了过来。
“有没有车无关紧要,”龙佐咬咬牙,“殿下的性命安危才是大事。你们几个!抬上殿下和曹将军,老夫带人在此阻击!”
崔辅什么也没说,见高松云一把抱起公主,便示意一众特工卫士保护着她和生死不明的曹永浜离开了大厅。龙佐知道,这位政保委员长虽不爱表露情感,但他的忠诚和精干却是这种危机时刻最值得信任的。“把桌子椅子都搬过来,手榴弹发下去!我们要和叛党血战到底!”龙佐一声怒吼,举着手枪面对正因猛烈撞击而摇摇欲坠的木门。 江雪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