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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很快商议妥当，原本合为一处的联盟与科尔齐部兵马，又迅速分道扬镳，此时的天色，已是渐渐发红发亮。

　　两日后，璞城郊外一片山林边缘，尘泥草屑卷起的烟尘裹挟着马匹的气味，充斥着原本晴朗明媚的上午。上万骑士策动战马发出的声响，使得遥远模糊的璞城都为止恐惧和颤抖。除去必要的守备兵力外，苍山在不到一周内集结了数十个营地一万余边军骑士，加上辅助军与各地的守备兵力，总数达到一万七千之多。

　　然而，迎接这支人马的，却是一阵猛烈的炮火。无数钢铁与火药呼啸着撕破空气，如流星火雨般从天而降，砸破地面引发的爆炸与气浪，将前排骑士卷得如飘萍落叶般四散凋零。虽说炮击距离较远，扎马人伤亡并不算大。但军校出身的苍山判断，方才一轮炮击，其火力密度大约相当于一个满编步兵军所配炮兵，为免无谓伤亡，这位扎马王子仍旧命令全部人马后退重整。

　　“苍山王子！请悬崖勒马！莫要再是非不分！”苍山所部后退之时，从其侧方杀出一彪人马，从其白色苍狼旗帜可以判断，这是科尔齐部部众，而带着几骑在大队前喊话者，正式可汗科尔齐.丹洛。

　　“骑士稳住战马，全数退到敌军炮火射程之外，步兵掩护炮兵与敌对射，对方不过数十门重炮，与我炮兵应是对等。”苍山见状，略微犹豫片刻，转头对副将下令道。

　　“王子殿下，听本汗一言。”丹洛心知，苍山暂退，不过是为减少伤亡，为允毅发起攻击争取时间，但只要其所部主力骑士按兵不动，则他与布泽林所议计谋，尚有极大的成算。

　　丹洛接着说道：“本汗承奉祖命，统领一部部众，又虚长殿下几岁，言语不中听还请殿下见谅。本汗敢问，你父汗糊涂，你却又为何亦步亦趋？”

　　“可汗明言，父汗何以糊涂，本王子又何以糊涂？”苍山一甩马鞭，应声响起的炮火镇得丹洛紧握缰绳的手微微发麻。

　　“璞城是联盟领地，如今突发动乱，为执行戒严令，军方已在外围设置警戒线，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逾越，殿下不遵法度，反而提兵攻打友军，岂不是是非不分？”丹洛没有被苍山的威势吓到，而是义正辞严地斥责道。

　　“这是我扎马人领土，特派员官署与联盟军皆是外人客军。”苍山眼角稍稍一颤，仍旧握着马鞭说道，“如今令内危难，他们有何理由阻止本王子与父汗出兵平叛？”

　　丹洛反驳道：“联盟厉行法治，我扎马领各部皆是联盟成员，自当遵守法度，服从联盟调度，大可汗亲兵暂且不论，王子身为边军统帅，自然知道保卫边疆、防范叛党责任之重大，怎可擅离职守，甚至自相残杀？”

　　“扎马就是扎马，联盟就是联盟，可汗不要混为一谈！”苍山怒吼道，“扎马人自古独立自由，为何要甘为联盟鹰犬？今日我等举兵，正是为一举荡平领内动乱，扫除祸害，令扎马人真正拥有和治理扎马！你等若愿为自由独立而战，则立刻加入我军；若继续负隅顽抗，则休怪我军无情！”

　　言语间，远处山林中突然响起一阵炮火，枪声与喊杀声也是依稀可闻。不约而同循声望去的苍山和丹洛清楚，这是允毅所率领的怯薛军与联盟军正在交火。无需再作判断，苍山转过头来，得意地对丹洛说道：

　　“看来，你们的计谋已然落空。我军虽仍兵分两路，但你与联盟主力也相距甚远，更何况，无论任何一边，你们皆非我部族联军对手！可汗殿下，本王子知道，你得了联盟些许甜头，军中也有几个族亲，但此等微末之利，却也不值得你为之断送自己与整个部族的性命吧？”

　　“本汗以为，利令智昏的，乃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吧？”丹洛白了王子一眼，十分不屑地回道，“你等莫要以为，联盟主力如今在与共和军对峙，便可以趁虚发难。就算你等不念及我们与夏族人两百年来肝胆相照、患难与共之传统，也要动动蠢驴一样的脑子好好想想，夏族人就像绿海上的草那么茂盛，联盟军就好像狮子一样雄壮强悍，我扎马人即便是狼，自不量力挑战更大的一群狮子，也是要被打碎尖牙的吧？”

　　“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恼羞成怒的苍山提起皮鞭向空中一甩，被抽得生疼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叫声，“看我父汗的铁骑怎样将联盟军踏成碎片，你若还要寻死，那就与我较量较量！”

　　“好！就照着扎马人的传统，马上定生死！”丹洛虽是领受国命的常务理事，血管里却仍流淌着扎马族崇尚荣誉，敢打必胜的热血，此刻他决定，违背布泽林命其尽量拖延，避免交战的部署，用科尔齐部六千骑士的鲜血与生命，为联盟主力换取实实在在的时间与战机。

　　就在丹洛与一心襄助父汗实现扎马领独立的苍山王子唇枪舌剑之时，兵力火力部署完毕，占据有利地形挖好工事堵截允毅所部的布泽林也已和扎马怯薛军激烈交锋。此时此刻，想必诸位都已对联盟军的部署有了大体印象：主力步兵在两股扎马叛军必经之路上，选择一处有山林水洼阻碍，大队骑兵不易展开的丘陵，南路集中优势炮火与小部兵力，配合科尔齐部骑士牵制苍山统帅之边军；东路则以主力筑垒防守。此种部署，乃是布泽林与丹洛二人提议之折衷，既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又选择敌军必攻，我军易守之地占据优势及主动，匠心独具。然而，如此布局，却也有极大的风险：由于兵力布置明显偏向于迎击允毅，若苍山不顾一切发起攻击，则本就压力巨大的南路势必难以支撑，而东路主力则将陷于腹背受敌之境。

　　花开两端，个表一枝。允毅率领的扎马怯薛军虽有强于联盟步兵之战力与机动力，但却不得不面对骑兵最大的敌人——地形。扎马领全境虽然平坦，山地丘陵稍多的璞城地域也没有过多难以逾越的障碍。联盟军所占据的关隘，虽说除两侧土山略有凸起外，整体地势尚算平坦。然而，在扎马人进攻的必经之路上，却有一段巨大的低洼。换言之，若想突破联盟防线，则必须先爬上长达数百米的缓坡，如此一来，骑兵突击威力必然大打折扣，骑射骚扰空间也将大大受限。更为致命的是，此地是东、南两路扎马军攻入璞城唯一的途径，如果允毅或苍山无法突破，或是突破付出过大伤亡，则扎马人借机独立之大计势必化为泡影。

　　“当初先祖若知道有今日，想必也会对将水草不丰却无比重要的这块土地划给帝国建城后悔不已吧？”允毅叹道，“图真族老，可有王子所部消息？”

　　“回大可汗，苍山殿下那边暂无战报，从炮声判断，他们应当是与联盟军交上火，但仍无进展。”年纪与允毅相仿的族老回话道。

　　“苍山应当知晓本汗就在附近！”允毅说道，“传令下去，全线进攻，速速探清对手虚实，若敌军主力在我正面，则尽快联络苍山，令其全力突破！”

　　令旗招展，鼓号相连，接到大可汗命令的怯薛军迅速展开队形，在各千户率领之下，他们驱驰着战马，挥舞着战刀，如同高空盘旋的雄鹰一般，伸直双翼向着猎物俯冲而来。

　　剽悍善战的扎马骑士迅捷奋勇，训练有素的联盟步兵却也坚若磐石。借助地形优势，辅以拒马沙包等简易工事，联盟士兵将潮水般涌来的扎马骑士接二连三地击倒，间或有幸免于难者突入防御阵型之中，却不得不在密集的刺刀前败下阵来。

　　“对方居于坡上，又兼有两侧高地炮火封锁，我军伤亡不小，却难以突破。”图真族老放下望远镜，脸上却没有多少焦急和心痛，“不过，现已大致探明，敌军主力就在我军正面，迎击苍山王子的，应当只是一支偏师。”

　　“不可大意。”允毅摆摆手，“道路难行，即便立刻派出信使联络苍山，也是颇费周折。万一敌军察觉，悄然调整部署，则我方势必处处被动。”

　　图真点头：“大汗勿忧，敌军虽据守高地，但我军总体战力是其一倍有余，只要约定时间同时进攻，敌军腹背受敌，势必难以抵挡。”

　　“言之有理！”允毅抱拳，脸上因自信而增色不少，“就按族老意思，速速发信苍山！”

　　无需可汗过多吩咐，在金帐中辅佐可汗多年，与闻无数决策与机密，忠诚能力颇得和朔、允毅父子两代大可汗信任的郭若罗.图真自然懂得应当如何用辞，如何将密令分成数段，如何安排背负这一重要决策及其背后扎马领命运的信使派往苍山身边。

　　“怯薛军亦不可松懈。”允毅命令道，“全军继续攻击，集中兵力火力，先夺取两侧高地，策应主力突破！” 江雪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