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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不要为逝去的流星哭泣

江雪孤舟 cz701 4269 2021-04-06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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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付出了数百人伤亡的代价后,永泰军依靠着敢死队和炮兵,终于在共和军防线上撕开了几道裂口。此时,军号齐鸣,军旗招展,早已集结完毕的上万名士兵端起步枪,高喊着分成几队,沿着同袍以血肉之躯打开的突破口涌向共和军阵地的核心。没有了投弹掩护,没有了自杀爆炸,也没有散兵对射,交战双方用刺刀、枪托、铁铲甚至拳脚拼死相博,因为所有人都十分清楚,这是一场必须分出胜负和生死的决斗。

  令许卫平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永泰人如同冲车一般狠狠撞击疲于应付的共和军用人墙构成的最后一道防线之时,自己早已被一支看不见的铁钳死死按在了铁跕之上,等待他的,将是背后猛力砸来的一记重锤。

  大地发出异乎寻常的颤抖,在地平线的另一端,在视线所不能企及的位置,一股惊涛骇浪正向着志在必得的进攻者袭来。循声望去,无数黑点正毫无顾忌的长高变大,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大批骑兵马队正在接近,大致估计应有数千之众。而当前放眼整个东夏,能够在东境组织起如此庞大兵力者,应当是汉国公无疑。

  不出所料,待马队接近,交战双方都能够清晰看到一面打在全队前端的上蓝下红金色旭日旗,紧随其后的便是数百面绣着南方各世族大家徽记的旗帜。当首一骑,身着白色帝国军服,头戴镀银狮盔,背后红底黑丝斗篷随风招展者,正是汉国公世子唐延桢。

  “全军突击,从敌人身上踏过,不要放走一个!”小王子拔出战刀,指着中天的烈日呼喊道。

  众骑士听令,纷纷策马加鞭,举着马刀向猝不及防的永泰人扑来。铁锤落下,本就伤痕累累的对手旋即被砸得粉碎。挤作一团,又来不及结阵防御的步兵在高速烈马的冲击下死伤枕籍,贵族骑兵的战马如同踏入生长茂盛的麦田之中一样,所到之处,人群如秸秆般成片倒伏,数千骑兵一次冲锋外加践踏,参加攻击的万余永泰士兵竟死伤逃散过半!

  “大帅!快撤啊!”见一队骑士杀向毫无防备的炮兵,吕宏武赶忙拽着许卫平坐骑的缰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应当先逃出生天,再图大计啊!”

  满脸遗憾和悔恨的永泰军总帅自知无力回天,又感愧对数万跟随自己远征他乡的将士和数百万永泰父老,无奈之余只好俯在马背上掩面哭泣。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轻敌大意,如果不是经不起那看似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的诱惑,多年在大国间巧妙周旋的自己,又怎会不顾联盟的谋划擅自改变进攻方向?又怎会陷入彀中,最后被人踩在脚下?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出自贪婪、轻率和鲁莽。

  忠诚的师爷却不曾去想这些悔恨和愧疚,身为南方人的他,心中思索的更多是如何将自己的主公带出危险。至于脱离危险后该当如何,这位只知有问必答,不敢对此等要紧问题主动献策的书生却如畏惧火焰般退避三舍。

  好容易摆脱了追兵,吕宏武架着精神恍惚的许卫平寻得路边一间弃屋躲避。看着落日的方向,此地应是离西门关不远。原来的主人应当是为躲避永泰军队而仓促出逃,因此随身只携带了贵重财物和几日口粮,屋内家具、厨具、被褥甚至粮米都未曾动过分毫。

  此时,原本威风八面,权势直逼永泰总督的许卫平,再也没有了往日前呼后拥,兵民夹道欢迎的气势与派头。贵族骑兵一阵冲杀,背后毫无防备的永泰军立马四散逃窜,祖皓与薄颍昌又从营中城中杀出,大半义军人马战死或被俘,许卫平身边护卫马队也只剩下十数骑,师爷只得自作主张,吩咐骑士们在房屋周围警戒,自己吃力地扶着总帅进入了屋内。

  驱散趁着无人钻进房中觅食的仓鼠,草草扫清灰尘,师爷便命人将许卫平抬到床上歇息。看着这张曾经八面威风,如今却刻满了恐惧和无助的脸,吕宏武的内心被自责所淹没,身为一个师爷,自己可谓是失败到家,除了变着法子引经据典来迎合上意,他似乎从未提供过任何有帮助的看法或意见。甚至于,回想起来,自己之所以能长久留在刚愎自用的总帅身边,或许正是因为身上这种善于为一切不正当哪怕荒谬的决策寻得合理说法的“才干”。

  只不过,事到如今,就算巧舌如簧的吕宏武,都不知道该如何为数万永泰子弟战死他乡找到一个正当而可信的理由。人类是一种极其现实的生物,即便是舍生取义,都会有取有舍地衡量一番,更何况胜负已判的当下?

  筋疲力尽的许卫平早已沉沉睡下,但一直疲于奔命的吕宏武却无论如何和难以入睡。所谓幕僚,实际上不过是主人的影子,乍一看来,主人有多大,影子似乎就能有多大,可一旦本体不复存在,再大的影子也会在转瞬之间消失。这也是师爷最为忧虑的事情,他一无根基,二无办法,事到如今又不能丢下许卫平一个人逃命。更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就算要逃,估计没走出几里地,就会被共和军轻松擒住。

  哎,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倒不如等大帅醒来,再听天由命罢了。终于,在疲劳和绝望的双重压迫下,吕宏武只得将心中的烦恼和忧愁统统赶了出去,他趴在床边的矮桌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阳光透过破洞的窗纸刺在吕宏武的脸上,他挣扎着打开眼睛,双手慌乱地支撑着破旧的桌面。突然间,师爷摸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上,突然多了一张满是油渍的草纸,这显然是原先主人用来点燃灶火引子。睁眼细看,上面竟整整齐齐用木炭写着一行黑字:莫要为即将逝去的流星哭泣。后面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但常在许卫平身边的吕宏武知道,这就是自己主公的字迹,或者说,乃是他的遗言和绝笔……

  果不其然,原本在床上酣睡的永泰军总帅此时已经全身瘫软,半干的鲜血顺着被褥不断向床沿流淌。健壮的许卫平此时早已如同掏空的麻袋,干瘪的身躯被随意地扔在了破旧的木床之上。

  “咳,或许一走了之才是最好的对策嘛。”吕宏武自言自语道,“大帅啊,到头来,你还是大手一甩,把琐碎和善后都留给了在下啊……”

  随着许卫平的神秘死亡和永泰残军的溃散,这场令内江平原甚至整个共和国为之恐惧和震动突袭就此划上了句号。三万永泰士兵,除少数沿原路逃回或窜入山林中落草之外,几乎被共和军及东境地方军全数歼灭。一直在凌霄涧附近徘徊的联盟正规军在听闻消息后,也立马偃旗息鼓,放弃沿途占领的各个关隘城镇,全数退回了扎马领的兵站之中。由于联盟军损失要远大于共和军,且此次出兵寸土未占,国内外舆论普遍认为,这是继北伐战役后,共和国取得的又一伟大胜利。

  诚然,联盟此番仅以五万兵力,攻打山险路难,地广人多的东境,不可谓不是一次自不量力的冒险。当时更有舆论尖刻的抨击道,联盟“因一时之脑热而兴无用之兵,是谓利令智昏、不自量力,别无他矣。”自然,也有阴谋论者认定,此乃联盟恐永泰人拥兵自重,故以财货诱其远征,而后放任许卫平兵败身死,以削永泰民力,借此趁虚而入,掌控这一战略要地。如此种种,一系列的指责与猜测,直到后来扎马领发生重大变故才最终不攻自破,当然,这便是后话了。

  就进攻潭渊一事而论,许卫平的败亡其实与联盟并无多大干系。事实上,联盟最初方略,也是令永泰军绕道瑙河南岸,寻找共和军防守薄弱处登岸,从后策应联盟主力攻击对手。此战略事实上并未赋予这支半民半军的义兵多少攻城杀敌的使命,由于占据渡口,且共和军主力皆在芦东山地之中,如果作困兽之斗,则联盟或可歼灭或可谈判,使祖皓、唐铭弈专心经营东境,不要袭扰扎马便可;如果反身攻击永泰人以求突围,则许卫平亦可借助渡口全身而退。至于提起潭渊财货,诱许卫平抗命,则是梁广一人的计谋和判断,即使永泰兵败,也不影响联盟在东线之战略规划。更何况,在梁广眼中,面对永泰人长途奔袭却又悄无声息的表现,此一谋划用意也在投石问路,若许被财货所动不顾进兵方略和共和军可能随时回救的危险,则正好借共和军除掉此人;若许头脑清醒,知道潭渊财货虽易取得,孤军深入必然死路一条,则上报理事会,放手扶持此人防守永泰。

  然而,贪婪和侥幸最终仍旧战胜了沉稳和理智,联盟原本安排的考验和历练,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转为了借刀杀人与排除异己。

  不过,联盟发动的攻势虽说不能一举攻占整个东境,却也给祖皓带来了不小的损失和麻烦。此次战役,共和军虽说歼敌两万余人,但连同地方军在内,自身也付出了将近八千的死伤,这使得祖皓与唐铭弈一致决定,在主要战斗结束后,以巩固和建设这一难得的根据地为长策,军队除维持秩序,捍卫即将全面铺开的新政外,不再外出参与任何军事行动。

  即便如此,东境保卫战的成功,也令祖皓与唐铭弈获得了史无前例的赞誉和威望。最为重要的是,东境万千民众与大小贵族,皆折服于二人保家护民之能,两人在当地的地位,就此得到了认同与巩固。 江雪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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