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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执委会上的列席者(上)

江雪孤舟 cz701 3819 2021-04-06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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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已渐渐流至四月,南方连日的阴雨仍旧因梅雨季节而久久不散。但在这一日的清晨,天色却罕见地抹掉了终日挥之不去的阴云,明亮的白日在青天上熠熠生辉,辐射出令人心血回暖的热量。

  破损的砖石尚未填平,多日的积水尚未排尽,华隆宫门前的共和广场又一次挤满了难得出门透气的紫苑居民,边缘道路的封闭并未影响到人们享受温暖春日的心情。共和国建立已有两年,虽未如联盟般严格平等地厉行法治,却也没有初建政权时那般宽松。贵族特权没有取消,社会治理基本照旧。除了学生们时不时聚集在广场上,对着远在龙丘的联盟喊几句口号,人们对共和国的长策大政以及权力斗争的关心程度,甚至不如今日城内食品用品的物价。主义政见之争对中产而言,或许是生活安逸之余的理想与追求;仍在为生计奔波的普罗大众,却更关心统治者究竟对民生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民众如此,共和国内各大派系却不会麻木松懈。建政两年有余,虽说统治基本稳固,对联盟的战争又接连取得胜利,的确令国内民众和东夏各地心向共和者欢欣鼓舞。高层寡头们却对当下的现状心知肚明:战争的胜利带来了领土的急剧扩张,却也使得国府的负担直线上升。共和国辖区本就属于帝国领土中相对安定的区域,唐铭铮在时,帝国军大半兵力驻在北方维持安定,南方仅有少量贵族私兵及后备兵力。后方要害的空虚既成了共和革命获得成功的重要条件,也成为共和国建立后在军事方面所需面对的最大难题。为应对战争需要,大量新兵被招募入伍,在不到半年时间内,国军与党军的兵力与战力,就已经达到了可与原帝国军势均力敌的水平。大量军队自然要消耗数量庞大的金钱与物资,开支迅速增长的同时,共和国的财政收入却没有显著增加。作为新占领区域及开发要地,潞国与东境仍未能提供足够的金钱、人力与物资。冬营之后,国府第三轮动员已然启动,为求在与联盟将来的决战中取得优势,共和军总兵力计划达到40万人。而财政却无法为军队近一倍的增长提供足够的支持,原帝国及潞国所积累财富堪堪足够组建所需兵装物资,后续维持与给养费用却极难筹措;三清运动虽说打掉了部分豪强,收回了部分欠款,所得资金却必须填补民生及共和党人对民众许诺的大批免费物资。因此,为继续开源节流,也为如联盟般有效整合内部力量,一场新的权力斗争也随着人事会议的召开拉开了帷幕。

  身为这场风暴的核心,也是直接管理人事的共和党中央党部部长鲁赫却眉头紧锁,仿佛连日的阴雨丝毫未从心头散去一般。

  “呀,鲁部长还是如此勤政,早早就在会议室等候,小女子自愧不如啊!”木门堪堪打开,一个高亢的女声立马挤了进来。

  “穆主席就如春风那样,来早来迟,总归让人期待嘛!”鲁赫听见声音,迅速收起了阴郁,方正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看着微笑点头入座的穆甜,鲁赫面带笑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就在前一天刚刚结束的青年联合会成立大会上,自己中意并着力栽培的部下并未成为首届青年委员会主席,而原本只在报界及文宣领域有一定名气的慕甜却出乎意料地以微弱优势当选。这是一个令鲁赫无法接受的事实,因为青年联合会控制力的削弱,意味着他在党军及青年党员中的影响力必然跌落,这势必对其控制共和国政坛的野心造成致命的打击。

  “诸位好!”参会执行委员一一就座后不久,钟兰桥便来到了会议室,堆满笑容的脸上就如同窗外明媚晴朗的春日一般,透着沁人心肺的温暖与爽朗,“鲁部长依旧那么勤勉,穆主席也不让须眉,上任首日就全力以赴,钟某钦佩之至啊!”

  “为共和大业,为东夏复兴,鞠躬尽瘁!”穆甜与鲁赫竟不约而同地答道。

  不过,习惯将真实面容深埋脸下的鲁赫明白,钟兰桥今日心情大好,其实正是因为昨日选举中穆甜的胜利。共和党在正是党组织之外,还有隶属于中央委员会,但有自己独立班子的数个青年团体。其中最大的,便是帝国时代活跃于学生中的笔友会、青年学生学者联盟,以及相对激进的共和主义青年团。此外,共和党人为吸引知识青年投笔从戎,特别设立了隶属于共和党军事委员会的青年军,由于该部队不仅担负作战任务,也同时进行政治宣传及政权管理等各类活动,加之成员本身文化素质较高,因而有青年军服役经历者,无论继续从军担任军官或转而从政服务地方,都极受当局及长官器重。更何况,经过将近两年的发展,青年军已形成有十万兵力,装备与国军相当,兵种门类齐全的生力军。因此,无论是掌控军心或者争取人心,青年军都有着比一般党军或国军甚至青年组织更为重要的地位。

  鉴于青年军在共和国中独特的地位,身为最高领袖的钟兰桥自然不会放任其被心怀异志者控制。原本,改组国内青年组织,整合党政军中青年才干统一管理,是精明的中央党部部长巩固权柄的重要一环。但令鲁赫无论如何没有料到的是,青联主席及委员的选举结果,完全超出了可以控制的范围。非但自己中意的人选没有坐上这一全力更大的宝座,连可以影响决策的委员位置,也多被非自己嫡系所占据。这就意味着,在新成立的青联,及受其影响的青年军、军政部预备干部局和行政院青年事务委员会中,都将布满如穆甜那般忠诚于领袖的鹰犬与干将。即便在自己一手扶持而亲信众多的青年军中,也必然有大量钟派干部取而代之的情况发生。

  鲁赫深吸一口气,木然地环顾四周,一个猝不及防,竟和身边的唐铭弈四目相对。哦……他应该已经布置好东境的事务,这次乃是专程回紫苑开会。果真应了古人那句名言,宁为一方诸侯,莫做人臣宰相?虽说万人之上,终归还是在一人之下,只要那“一人”金口一开,大权旁落甚至于一跌到底,都未必是件难事。

  “诸位,此次中执委会议,内容主要有两个。”钟兰桥一边命秘书分发文档,一边翻着卷册对众人说道,“一为对内,二为对外。对内,就是总结三清运动完成第一阶段以来之得失;对外,就是商议讨伐皇党之策略。另外,为集思广益,此次执委会,还有部分非执委的同志列席,也请诸位畅所欲言,但能为共和国建言献策,绝没有人会问你英雄出处!”

  参会者一阵哄笑。但和谐气氛的背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与其说钟兰桥是为广开言路而将这些本没有发言权的中常委请来,倒不如说,他想要借这几个非执委的口,对其他执委们说一些自己想说却不便开口的话。

  “我主管报刊文宣工作,自从联盟党报一枝独秀,我共和报社也已成为斗争一线。”见众人无话,穆甜便起身开头,“然则,文宣工作仍旧压力巨大。我国虽在北伐中胜得一筹,却未能在后续休养及治理上继续保持胜势。究其原因,一是三清运动第一阶段虽声势浩大,但仍未取得预期成效;二是联盟近期厉行法制,接连镇压统治区内多起民众抗争,逮捕民主人士多人,而我共和国未能有效响应或制止,这既让某些观潮派受到所谓法治带来安定繁荣之观点所迷惑,又让心向共和者意志消沉,此消彼长,无形中令皇党扳回一城;其三,经济战线未有起色,打掉唐铭铮势力、东远公司及贪腐分子,缴获赃款也只能缓解一时之急,南洋及西域贸易受阻,岁入锐减不说,民众生计受害,必然是怨声载道。”

  “穆主席身居高位,仍保有记者求真务实之本色,鲁某佩服。”鲁赫似笑非笑般点头,“目前我国处在继续革命,扫除专制残余之关键时刻,一切都应以此一目标为重,只要你们宣传部门再接再厉,鼓励民众继续为革命坚忍牺牲,方才会有天下共和,平等均富的一天啊!”

  未等穆甜回应,钟兰桥便抢先答话:“民众有心奉献自然精神可嘉,只不过,我等既为民众之自由解放奋斗,就不应让民众过多分担革命之代价。钟某以为,唯有建立现代国家,真正有效掌控军政外交,方有可能树东夏制度之标杆,圆无数人杰兴盛富强之梦想。”

  “大统领所言发自肺腑,我党最高领袖能有此志向,铭弈佩服!”唐铭弈正色道,“寡人有一事不明,还请大统领解惑,我国既已立宪法,开国会,治理体系也日臻完善,又有何处没有现代国家之身影呢?” 江雪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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