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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雅耶夫这是咋啦？真以为自己吃了点鲁尼亚面包就可以横着走啦？”李祥平低声骂道，“我们这点兵马火炮，就算占了季山又能怎样？”
“照办吧！”敖翼叹了口气，“说不定，他戈大将军，也只是伊尔戈的一个棋子罢了！”
且说蔡正文命各军团扎下营寨后，本打算只做试探性的攻击和侦察，除非国内生变，或是兰军取得实质进展后再行部署主力。不想，明苑人竟利用了联盟与兰芳军之间的默契，趁虚突袭防备松懈的联盟军队。据斥候回报，虽急急补救，占据一线阵地并布设炮兵的兰军还是让联盟守军难以招架。兰军一次又一次冲锋的结果虽然仍是遗尸败退，但联盟的阵地也越发显得摇摇欲坠。
“不可再作壁上观！”蔡正文向着只能望见远方硝烟的天际说道，“若是兰军突破季山，而后主力骑兵跟进，后果必是不堪设想！我共和军不可去救皇党，森国数百万民众却不能不救！传我将令！共和国卫队1、3两军团，各率其辖制两个军团，集中兵力突破正面棱堡，不惜一切代价在兰军之前占领季山主阵地！”
就在蔡正文内心痛骂共和党人引狼入室之昏聩时，一名满身尘土的骑士从后阵策马来到指挥部，他甚至未曾来得及拴好马匹，一跳下马鞍便向着蔡正文所在的掩体狂奔而来。警惕的卫士见状，生怕此人有些什么危险的图谋，索性动作麻利地将这名骑士拦下。
“将军！紧急军情！”骑士顾不得卫兵的拦阻，一边大喊着一边试图挣脱，“赞庄一带出现大股联盟军队！据侦察兵汇总，兵力大约在三个军上下！”
“怎么回事？！”蔡正文惊叫道，这一军情如同当中一刀，将共和军原本如织机上齐整的丝线般规划妥当的计划剪成了一团乱麻。
“让他进来，传令各军，停止攻击，原地待命。”呆立片刻后，蔡正文恢复了平静，他十分清楚，此时此刻，共和军最为迫切的任务，已经从保护皇党治下的森国同胞，变成了守住自己的腹地与根基。毕竟坐视同胞遭到异族蹂躏只是羞耻，丢掉防区则是犯罪。
卫兵听得命令，便将那名骑士放了进来。这是共和军的一名侦察参谋，几日前，他便受命带队在东部维国与兰国接壤区域潜伏侦察，以防兰军趁虚突袭。而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连续隐蔽多日的他们，虽然确实看到了兰军，却也察觉了联盟暗藏在虚弱外表下最为致命的一击。
就在戈雅耶夫裹挟着兰芳军队攻入联盟二线阵地前不久，伊尔戈也带着明苑军主力骑兵赶到了与维国交界的山地之中。这便是他真实的目的和野心：命令戈雅耶夫胁迫兰芳人攻击季山，消耗自己的政治对手只是次要目的，这位毫不掩饰野心的国王最大的目标，是维国的富庶和对共和国至关重要的位置。毕竟，森国虽说也是财货众多，但漫天的密林和崎岖的支路对骑兵而言是致命的障碍；同时，即便共和国许诺以主力牵制联盟守军，伊尔戈也不会愚蠢到联盟庞大而强悍的军力包围之中。而内线早已把共和国高层不合，政变一触即发的真实状况呈报到国王的大帐之中。这就意味着，伊尔戈完全可以利用眼前共和军集中于前线，后防极度空虚各部分互相不愿支援的实际，借助明苑骑士慓悍灵动的特点，对维国大肆破坏劫掠一番，将共和国囤积的物资财货，西洋人支援的机械设备悉数搬回国内，成为自己建立新一代马上帝国的根基。
“大王，前队已经进入断魂谷，斥候四散探过，没有共和军出现！”副将的报告将伊尔戈野马般肆无忌惮奔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全军依次通过，本王在中军压阵，炮队辎重随后！”伊尔戈挥手道。一过断魂谷，意味着进入了维国地界，而除去在高山之上的骏崖之外，明苑骑兵将无可阻挡地横行于这块土地的每个角落。
“慢！”伊尔戈突然举起手，攥紧拳头喝止正在疾进的部下道，“此谷阴森多雨，主干之外据说还有许多旁支，高明的将领可在其中藏匿精兵数万。我军若贸然通过，敌军只消堵住一前一后两个袋口，则我军必陷入彀中。届时谷中精兵悉数杀出，我军骑兵势成瓮中之鳖！”
循着伊尔戈的目光，众头领能清楚看到眼前崎岖而树木茂盛的山谷。兰军虽早已得到了所经地区的地形图册，但此类大道之旁的侧枝暗谷，一直被各国视为关乎国运的顶尖机密，几乎不可能为外邦掌握。因此，即便只有一步之遥，伊尔戈还是不愿冒险将主力投入这充满未知危险的迷宫之中。
“传令全军！”伊尔戈思忖片刻，高声对部众下令道，“以部族为单位，照原定次序通过峡谷，任何部族皆不可在上一部族通过前进入，违令者车裂！”
命令一下，各部果然都没有了往日作战时的自行其是，而是忍受着阴雨与寒冷，不动不响地呆在周边树林里等待着进兵的时间。这种突然之间的秩序井然，与其说是国王的严令起了作用，不如说是伊尔戈惯有的精细和多疑多少给了他们必要的提醒。
就这样，到晌午时分，寒冷刺骨的山雨依旧没有散去，黯淡无光的天际也渐渐昏沉的几欲睡去。依照原定行军次序，此刻正是伊尔戈所在部族进入谷地的时间。匆匆嚼完咧吧和肉干，五千余名骑士在各百户的低声号令下齐齐抽打战马，各色的坐骑如同山上夹杂着泥石的流水，向着断魂谷那怪蛇般尖牙锋利的谷口冲去。
马队进到正中，只听沉闷的空气中几声如重锤敲打身躯般低沉但痛入心扉的爆响，明苑骑士们不约而同地勒住战马，四散开来想要探索他们心中早有准备却仍有些始料不及的危险。
“大王！”斥候斑驳的伤口和满身的硝烟似乎证实了伊尔戈的担心，“敌…敌人炸掉了谷口，前路也被伏兵封锁…”
“是谁？！有多少人？”伊尔戈心知大事不妙，赶忙策马凑近斥候想要听个真切。
“约莫…约莫有三四千人吧！”斥候气喘吁吁地答道，“全队十几个兄弟，被他们一阵手雷排枪打倒大半，就我一个侥幸回来！”
伊尔戈刚要追问，只听身边响起了密集的爆鸣声，一些骑士躲避不及，连人带马被气浪掀起数米之高，而后被火球吞没。其他人刚刚稳住惊慌的战马，却被紧随其后的弹雨齐刷刷扫倒。原本只有绿得异样的灌木的山坡上，陡然间冒出了无数身着蓑衣的身影。没有古乐军号，这些战士照着自己的节奏神头射击，之后又缩回山石或是伪装巧妙的工事之后装填子弹。几乎没有间隙而又如雨点般难以躲避的枪弹，让人很难将之归结为游击队或是小股散兵的出现。
“这些恶贼！”伊尔戈举起望远镜，看到的却是联盟的金色火凤旗帜，“本王早就该想到，联盟不派主力援救季山，是为了在这天地不应的地方，替敖翼和那些兰芳杂碎杀了本王！”
曹永浜望着谷底下明苑骑兵气急败坏的四处攻击，脸上仍旧如潜伏时那般沉默与冷静。片刻之后，他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参谋说道：“全军照原部署行动，没有本将命令，不得擅自与敌近战。”
两周前，周世驹关于王睿、鲁赫等人即将发动政变的密报呈到了联盟常务理事会，钟兰桥联合明苑人准备借大举对外用兵遮掩其在国内布局的计划也在同一时刻被联盟高层知晓。在常务理事会授权之下，军务会议决定以森国当面守军迎击，同时任命曹永浜为森国方面军副参谋长兼新组建的17军军长，率所部增援巴图维。
“本将如今最举棋不定的，就是将主力布置在何处。”曹永浜赶到登曲后，未曾顾得上休息，便接到了司令官巴图维的聚将令，在战情分析会上，这位扎马司令官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巴图维继续说道：“如果继续留在涌川，则季山守备单薄，一旦被共和军拿下，即使对手没有继续深入我方控区的企图。要塞的丢失，也会令我方在今后的对峙中变得极其被动。然而，若真要集中主力防守季山，则很可能为正面敌军牵制，兰国人见有机可乘，势必趁虚攻打登曲。”
“司令，记得扎马人有句谚语，说与其守在羊圈旁等待野狼，不如找到它们的巢穴，一网打尽。”曹永浜清了清连日行军而变得沙哑的喉咙。
“扎马人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我们自小在马上长大，熟悉草原，能够来去自如。”巴图维摇头，“而现如今，拥有这一优势的却是明苑人，他们的骑士可以和扎马的勇士在战场上一较高下，他们的灵动与迅捷也不是步兵为主的我军所能比拟的。想要主动出击，反倒很可能给了他们击败我军的机会。”
“骑兵之所以战力强悍，其仰仗者乃灵动也。彼可长途奔袭，亦可选择有利战场与敌对决。”曹永浜仍旧自信满满，“然而，正因骑兵对战场要求苛刻，利用地形便能以步克骑。” 江雪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