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刘氏驾鹤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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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华说:“我屋不一定有白糖,我知道有红糖。”“那到我屋去取,我那箱子里有个罐头瓶子,装了半瓶子白糖。给你钥匙。”红缨说着,从腰袢上取下一串钥匙递给衍华:“这个黄钥匙,是大门上的,圆把把钥匙是我门上的,那个最小的钥匙是箱子上的。”衍华笑道:“钥匙都给我了,就不怕我偷东西?”
“没看银花她婆都醉成啥样子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衍华去后不久,端着一个洋瓷碗,拿个了洋铁勺子进来了。红缨接过碗和勺子,舀了一勺水在嘴里试了试热冷,感觉还行,就到床前圪蹴下,一勺一勺慢慢的给郭刘氏嘴里喂加了醋和白糖的水。……外面又有一轮席摆开了,红缨只得又去灶房喊了李凤珍来照看郭刘氏,然后她跟衍华又去敬酒。这一轮席吃结束的时候,郭达山、毛浓胜厮跟着汪燕玉来了。
毛浓胜给郭刘氏号了一下脉后,给郭达山说:“表妈不太要紧。咱俩顺路,先把表妈背回去,我顺便回去取一下药箱,给表妈再扎一针。”见浓胜说母亲没事,本已急得满头大汗的郭达山稍稍松了口气,便在红缨、衍华等人相帮下背了母亲就走,毛浓胜也紧跟着出门。红缨、衍华以及汪耀理、张兴文、汪耀全等人将他们直送到出了兴文家院子方回。
李玲玲回来时,太阳都快落山了。此时流水席已经坐完了。妇女们还在灶屋里收拾,耀理、耀全、兴文、耀臣等人则坐在场院里拉起了家常——耀臣晚上想在家歇一宿,所以就没有跟毛校长、王老师一块走。红缨、衍华则站在红缨家的场院边,向远处张望着。见玲玲远远地来了,红缨回头笑道:“这个死女子真能疯!”衍华说:“你看,她不是回来了吧?都那么大的人了,能出啥事?你净瞎操心!”红缨说:“主要是工地上放炮,怕她冒失嘛。”……
两人正说着话,李玲玲已到了跟前,笑盈盈地问:“你两个又说我的啥坏话呢?”衍华说:“红缨担心你叫狼吃了。”玲玲说:“我这么瘦,狼才不吃呢!”红缨笑道:“你甭听衍华打岔。我刚是说:衍华,你看玲玲长得这么好看,干脆叫她也跟你算了,正好我跟她不拆伴。衍华高兴得合不拢嘴。”衍华腾地涨红了脸说:“你咋净胡说开了?”李玲玲笑道:“红缨姐,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你愿意,咱三个今晚上继续睡一张床!”说着过来,左边挽了红缨的手,右边挽了衍华的手,回头笑看红缨一眼说:“走,咱三个睡觉去。”张红缨满面飞红说:“这个死玲玲,真是大方的很,我服了你了。好了好了,不闹了,咱说正事。”李玲玲笑道:“你还有正事呀?”红缨很努力的收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你个死女子,一跑一下午,叫人不担心死!”
“别生气哦!红缨姐!”玲玲娇滴滴地说,“我去喊了银花姐以后,心想还没去过她家里呢,也不知道是个啥样子。所以到岔路口时,她跟我客气,叫去她家坐,我就跟去了。所以她今晚上肯定要跟瑞年说,我是个老实疙瘩子,给个棒槌就当成针呢!”红缨笑道:“那你咋现在才回来?是不是还到别处耍去了?一定是去见哪个男娃子了吧?”“哎呀红缨姐!”玲玲瞪她一眼说,“你还是当姐的呢,还只个取笑我!我不是在银花姐屋里耍了一会儿嘛?才要走呢,达山表叔就把表婆背回去了,就又没好意思马上走,又在那儿帮了一会儿忙。”
红缨急忙问:“表婆要紧不?”
玲玲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毛医生去了以后,我就走了。反正我走的时候她还没醒。银花姐跟达山表叔都急得不行。”红缨哦了一声,点一点头,闷了半日方说:“走,赶紧吃饭,给你留了美美儿两碗肉,在笼里热着。”“我成肉囊包子了?”玲玲笑白她一眼说,“走,咱俩一人一碗肉,都吃成肥猪。偏不给衍华哥吃!”丢开衍华的手,却继续挽着红缨,往西边院子走去。走了几步后,红缨回头扮个鬼脸,朝衍华一笑……
毛浓胜给郭刘氏打了一针葡萄糖,又在她人中穴扎了一针。直到郭刘氏醒了后,他才背起药箱走了。
郭刘氏虽说醒了,却气胀胸闷,肚里挖闹得不行。郭银花烧了一碗浆水端给她喝了,她才觉得稍稍舒服了些。……然后郭刘氏便吐了,先是吐了半木盆脏东西,后来就吐开血了,且吐个不止。郭达山大惊失色,便急忙又跑去叫毛浓胜。毛浓胜赶来时,郭刘氏倒没再吐了,脸色却惨白如纸。郭银花眼泪汪汪的说:“我婆吐了两盆子,怕是把血都吐完了……”
毛浓胜给郭刘氏号了一下脉,然后面色凝重的对郭达山说:“达山哥,你出来一下,我给你说句话。”两人到了堂屋后,毛浓胜又说:“表妈这情况,多半是胃出血。我现在也只能尽心了,能不能好,就不好说了。反正你心里要有个准备。”郭达山怔怔的半日没说话,却突然顺着眼角滚下眼泪来。“浓胜……”郭达山说了两个字,却又再没啥说了,只是看着浓胜,然后擤了把鼻涕,甩在地上,又再擤了一把鼻涕后,终于没忍住,“呜”的哭出声来。毛浓胜叹口气说:“我尽心吧。”
熬了几日后,郭刘氏终于没挺住,在一日晚上撒手去了。走的时候,她已经不会说话了,却神志仍然清楚,眼泪汪汪的看着唯一的孙子郭瑞年,且抓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瑞年有些难受也有些害怕,便不住的掉眼泪。郭德旺掰开她的手说:“老婆子,你放心去吧,瑞年一定能说个好媳妇。”郭刘氏便又看她男人一眼,然后就无声无息的闭了眼睛……
银花和张长玲、郭三妞都瘫跪在地上,伏到郭刘氏身上哭了。银花连喊了几声“婆”,就呜呜咽咽痛哭不已,张长玲长叫了一声“苦命的妈耶~”,号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又哽哽咽咽的差点背过气去。郭三妞只是流泪,却不出声。郭达山蹲在地上,一声儿不吱,眼泪和清涕流了一地。站在炕沿前的郭德旺将手中的拐棍在地上猛磕了一下,骂道:“山娃子!现在就靠你拿主意了!在那只个干叫唤,有啥用?”郭达山抬起泪眼,看着父亲说:“大,你说我倒该咋办呢?”“咋办?你把你妈背上山去?!”郭德旺骂道,“老早就说,叫把寿枋子给漆了,你不管事。叫把你妈跟我的老衣早早儿预备下,你也不管事!你早弄啥去了?”
“大,你现在说这些倒有啥用呢?”郭达山说着,又泪水长流。郭德旺长叹一声,挨到炕沿上坐了,说:“现在还能咋呢?寿枋就那样了。今黑就去把汪耀全跟他大请一下,事情该咋过,就叫他爷父俩承办去。老衣也得今黑请工做。叫银花去把温麻子请来,再叫几个女的,连夜把老衣捺好。”
去汪家老院子因为要过桐树坡,郭达山便叫瑞年给他做伴,又点了一根火绳要子,踏着月光走了。郭银花想叫妹妹跟她一块儿去呢,却又担心屋里剩下母亲和爷爷两人守着奶奶太害怕,就先去喊起来了李梅子,叫她给自己做伴,去了王家堡子。梅子他妈毛顺珍也起来了,先去箱子里拿了两块红布,给两个儿子每人枕头下放一块用于辟邪,然后就去了郭家。她先陪张长玲哭了一阵子,然后就宽慰郭德旺说:“表叔,你也甭难过。表婶一辈子是个热心人,活着没受下罪,现在也算享福去了。”……呆了一会儿后,她又说一句:“传江和传河还在睡着,我先回去一会儿,等梅子回来了,我再过来。”告辞出来,回家去了。
郭达山拍开了汪耀全家门,只说了一句:“我妈老咧……”就哽哽咽咽说不下去了。汪耀全急忙将达山父子俩让进堂屋坐下,然后又去叫醒了父亲,一道来到堂屋,一边安慰郭达山父子俩,一边商量事情。汪明顺根据郭刘氏的生辰八字以及去世的时辰,搬开一本手抄的书,看了半日,方告诉达山:四月十五就是个吉日,但是只隔明儿一天,可以入殓,但出殡就太匆忙了。四月十九也是个好日子,刚好出殡。
之后,汪耀全便说:“达山,你尽管放心,我和我大一定把事情张罗好。今晚上我就叫人先把灵棚给搭起来。明儿一早,我跟我大就下来。”郭达山少不得再三道谢,但想到母亲,心里就又急又悲,哪能多坐?就道了别,跟儿子厮跟着走了。
经过李天智家院子时,忽听得一声喊:“瑞年!”郭瑞年急忙回头,只见玲玲从场院边的厕所出来,正朝院中走来。未及瑞年说话,玲玲又笑盈盈的说:“表叔,你跟瑞年到屋坐吧。”郭达山说:“不了,你表婆老了……”玲玲吃惊道:“几时的事?”郭达山却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