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时郭瑞年托付传家宝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风月石门沟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瑞年满怀信心的去了张兴文家。
张兴文两口子日子过得很清闲自在。瑞年进门时,只见李凤珍坐在一张椅子上,抱着一只土色茶壶喝得津津有味,张兴文却坐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戴着一副眼镜片子,手里却端着厚墩墩一本书,抑扬顿挫的念着。李凤珍比以前要富态得多了,穿戴也十分体面,从头到脚没一样是自家缝制的,全部是商店里买的高级货。猛一看,她根本不像六十来岁的人,倒像四十刚出头似的。张兴文穿戴得没有他老婆讲究,不过也远远胜过当地一般的老汉子,他的精神也很好,面容尽管清瘦但十分红润,一看就是平日没吃苦的人。
那两口子见了瑞年,果然十分热情,又是招呼他坐,又是给他发纸烟。李凤珍还给他倒了一杯茶。瑞年因见凤珍一直不怎么离手的那只茶壶既小巧样子又别致,觉得稀奇,便问那是个啥茶壶?李凤珍说是紫砂壶,是红缨去年给寄回来的,听说很高级,在外面只有大官才用,衍华屋里也经常用呢,虽然他只是个副师长,算不上多大的官。
瑞年心里明白李凤珍是在给自己显摆,便低头一笑,却又问张兴文刚才看的是啥书?……又闲话了一会儿后,瑞年便想提说借钱的事,话已到嘴边了,却又咽了回去,心中便又暗想:“要不,先问一下纠徍的地址吧,到省城后,要是纠徍能帮忙,事情怕就好找得多了。借钱的事,等过一会儿再寻机会提吧。”
可是瑞年刚一开口,李凤珍就骂起儿子来了。她先是说九娃子不孝顺,平时就不太给屋里寄钱,连红缨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又说他一年顶多回来一次,还像是借火一样,转一圈就走,连陪他两个老东西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最后,她才说:她也不知道纠徍的具体地址,因为他每次给屋里写信,都没写过详细的寄信地址,他也从不给屋里说他是在啥单位干啥工作的,所以,就算他们老两口想去省城找九娃子,怕也找不到。
瑞年心里失望极了,却仍不得不赔笑说:“表婶,你也甭生纠徍的气,他肯定是工作忙……等我到省城碰到他了,就给他捎个话,叫他一定回来看你跟表伯……”
“见到九娃子了,一定要给他说噢。”李凤珍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又坐了好半天,瑞年方犹犹豫豫的提起了借钱的事。他话音未落,李凤珍就接过去说:“好瑞年呢,你跟九娃子好得跟亲兄弟一样,在一块儿上学,又一块儿修路,我也把你当自己的娃一样,要是屋里有的话,肯定要帮你一把的。可是屋里真的把作得很。虽说儿女都挣钱呢,可他们也都是有家有口的,哪能顾得上我这两个老东西呢?不是我说呢,我那狗日的一儿一女都不孝顺,自己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管他娘老子在屋里喝风屙屁呢!我两个都六十多的人了,地也种球不了了。也多亏耀理,把他大娃子勒剋着,硬叫把我屋的地给种上,一年好歹给我一点粮食,叫我两个才有口饭吃,要不,怕早都饿得蹬腿了。”
听了她的这番话,瑞年心里又气又羞,血直往脸上窜,慌不迭的站起身来,讪笑着说了句:“没有就算了,我也就是问一下。”然后就逃难似的抢出门去。到了场院里,却隐隐听得屋里头张兴文似乎在说:“你这个人咋是这呢?人家啥时才能到咱门上张一回口嘛?还叫人打个空手回去!以后叫人咋说咱嘛?”然后又隐约听得李凤珍似乎在教训张兴文:“咱屋是挖银窖了,还是栽摇钱树了?谁来借钱你都想借给!你没看郭家穷得跟啥一样,你敢把钱借给他?看他猴年马月能给你还上!……”
瑞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便又羞又恨,飞快的穿过院子,扑进了院东竹园里的小路。……一直到了扯草坪,他才将脚步慢了下来,咬牙切齿道:“日他妈!借个钱就这么难!我一定要挣钱,要挣大钱!也叫那些狗日的看一下,我郭瑞年不是饭桶!”
一回到家里,他就去倒了一铜壶包谷酒,抱着就喝。等凤兰抱着汉生回来时,他早已喝得在堂屋里乱晃,酒壶却仍紧紧的提在手里。凤兰急忙腾出一只手,一把夺过酒壶,拿去放在小桌上,然后便看着他一笑说:“看你倒有个啥出息?没借下钱吧?没借下钱就糟蹋酒,酒不是钱啊?”
瑞年道:“钱都没借下,你还笑!”
凤兰笑道:“没借下就没借下吧,我还不敢笑了?你不是还有一个传家宝吗?说不定里头装有金砖呢!还愁没钱?”
瑞年道:“真的呢。我都没想起来。”抬脚就往爷爷生前住的屋子走去,走了没几步,却又折身回来,犹豫道:“我爷说了,那匣子要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能打开呢。现在……”
凤兰噗嗤一笑说:“你个瓜娃哎!谁叫你动传家宝了?我是逗你耍呢。我就知道你借不下钱,所以我借下了。”
“你借下了?”瑞年略微有些吃惊,酒便醒了大半,身子也不再摇晃了,就去一旁坐下,问道,“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子呢,问谁借的?”
凤兰笑道:“还能有谁?你的老相好呀!”
瑞年讪笑一下说:“你说梅子姐呀?她屋也把作的跟啥一样,吴贵又才去了深圳,要花两百多块呢,她屋还能有啥钱?你该不是哄我吧?”
凤兰道:“我有毛病啊?哄你弄啥?”然后她便讲了向梅子借钱的经过:
原来瑞年走后不久,她正坐在房檐坎上给汉生喂奶呢,梅子拉着聪儿过来了。两个女人闲聊了几句后,梅子便问瑞年准备啥时候出山外?凤兰便说了正在为盘缠犯熬煎,瑞年出去借钱去了云云。梅子却说:“你要借钱,咋不给我说呢?看不起我呀?”凤兰一阵惊喜,急忙说:“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想着吴贵哥刚去深圳,所以就没好意思向你开口。……”
之后,梅子便回家去取了一沓钱来给了凤兰,不多不少,正好是二百元整。凤兰要给她写借条,她却死活不让写。
听闻凤兰借下了这么多钱,瑞年自是喜不自禁,便笑眯眯地看了她半日,越看越觉她妩媚动人,不由得心中怦然一动,偏又一本正经地说:“走,到里屋走,跟你商量个事。”
凤兰掠他一眼,见了他眉里眼里的那般光景,还能猜不透他的心思?便笑骂道:“有啥屁在这儿就放!我还不知道你想做啥?就那点出息!没看大天白日的,等一会你大你妈回来了,还不把人怪死,把脸往裤裆里搁啊?”
瑞年也不言语,却站起身来,将凤兰连同她怀里的汉生一并抱了起来,就往卧室里走。瑞年刚刚闩上卧室门,猴急猴急的就往低头坐在床边的凤兰跟前走时,忽然一阵说话声远远的来了。凤兰不由得噗嗤一笑说:“你大你妈回来了吧?你赶紧来呀!我看你一会儿咋从这屋里出去!”
瑞年无奈地笑了笑,却仍一把将妻子按倒在床上,在她嘴上亲了一下,又将手伸进她的衣裳里摸了半会,方恋恋不舍的起身去开了门,却又回头说:“真的,我有正事跟你商量呢。”
凤兰笑吟吟看他一眼说:“噢。你还真有正事呀?”
瑞年也不言语,却钻进床底去了,沟子在外面撅得老高。
凤兰正莫名其妙时,他又出来了,手里却多了一只方方正正黑乎乎的木匣子。
“这是我们郭家祖传的东西。”瑞年一边说着,已站起身,将木匣子在床上放了,“我爷把它传给我了,你可得给我保管好,可不敢叫谁给偷去了。等我从山外回来了,你再给我。”
凤兰正欲说话,忽听得堂屋一阵响动,她便嘻嘻一笑说:“你先等一会儿。”说话间早站起身来,往堂屋去了。在堂屋里跟从地里打完胡基回来的公婆说了几句话,又逗了逗跟着公婆一道回来的盼娣后,她方又回到卧室,小声说:“这么宝贝的东西,我可不敢给你保管!要是里头的东西少了,我可赔不起!”
瑞年笑道:“里头装的是啥,没人知道。搁钥匙的地方,在一张纸纸儿上写着。纸纸儿搁的地方我走的时候再给你说。反正我爷给交代过的,这个匣子平时不敢打开,只有等到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啥办法都没得的时候,匣匣里的东西能救咱一命。”
凤兰笑道:“还神秘得不行!你屋以前是地下党啊?”
“你先不管我屋以前是弄啥的,我说的话你可千万记住,平时一定不要开匣匣。”
凤兰笑看他一眼,没有言语。
……瑞年在家又呆了没几日,便背着铺盖卷儿和一个装着棉衣等物的蛇皮口袋,提着干粮走了。父母和凤兰一直将他送到石头河边,临别时,张长玲又再次叮嘱他:要是挣不下钱了,就赶紧回来,不要在外头受罪。凤兰也叮咛道:“记得给大跟妈写信,不要叫人蛮操心……”盼娣也说:“大舅,要是有好吃的了,你就给我邮回来。”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