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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是京城最美的季节,暑热已退,秋凉未至,处处秋高气爽,风景如画五彩斑斓,乔萝终于要出嫁了。
皇后娘娘亲临添妆,十里红妆,锣鼓喧天,尊贵喜庆几乎比肩公主出嫁,却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迎亲的是安平王府宗族的一个堂弟。
而乔萝的怀里,抱着一个牌位,按照习俗大红嫁衣下面穿着白绢的中衣,上面绣的花都是白色,意味着出嫁这天就要丈夫戴孝守节。
乔萝心想,如果不是嫌太碜人,喜事办的象丧事,估计连嫁衣都要穿成白的,从此她就是一个人人同情的小寡妇了。
乔楠和温桦带着一些有头有脸的近支族人亲自送嫁,一路上围观的人摩肩接踵水泄不通,争相目睹一进门就守寡的安平王妃的模样,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皇上亲派了一百名一色崭新红衣的金吾卫开道,富贵尊荣威风凛凛,路上说什么的人都有。
有的说新王妃这辈子富贵在身儿女双全,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
有的说新王妃听说尚未及笄,这一辈子注定凄苦寂寞的命,枕边冷清长夜漫漫,除了今天,以后连一件鲜亮的衣服也穿不成,有再多的衣服首饰有什么用?连胭脂水粉也用不成,不过是住在富贵庵中带发修行罢了。
所谓的一双儿女也不是亲生的,将来的孝敬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她年轻时一生孤寂难耐,老了也膝下荒凉,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乔萝坐在八抬喜轿中一派淡然,因为起的过早昏昏欲睡,如果不是锣鼓喧天估计她都要睡着了,好象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长平侯府,送嫁的队伍走后,红绸尚在,喜气未散,陈夫人无比冷清沉静地跪在佛像前敲着木鱼诵着经,心里一片灰暗孤寂,脸上却泪痕未干。
因为乔萝告诉她,既然什么也不能改变,不如接受现实安心过日子,她的日子虽然不会好,却也不会差,就看怎么过,与其哭哭啼啼,不如高高兴兴,她虽然认可女儿的话,也庆幸她心大,却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难过。
陈嬷嬷悄悄跑来告诉她,说老夫人听说乔萝抱着牌位顺顺当当出了门,表面上好象十分悲伤和同情,其实却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陈夫人呵呵冷笑了几句,旁人如何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只心疼自己的女儿,希望神佛保佑她这一生顺遂安康。
而文清月也过来愁眉苦脸地说,燕姨娘到现在还一个人在屋里躺着不肯吃饭。
今早乔萝盛妆后拜别长辈,老夫人装模作样的掉了几滴泪,就什么事也没了,而燕姨娘当时就泣不成声,连早膳也没有用,到现在还不肯吃喝,可见是真心喜欢乔萝的。
陈夫人感慨骨肉亲情无法泯灭,想到那个名为小叔子实为丈夫的人,心里十分自责和难受,他为了自己、为了一双儿女付出了风华正茂的生命,自己却没能保护好他唯一的女儿。
任她襁褓之中千里飘零,任她在没有亲人的环境中长大,任她被恶奴欺凌苛待,任她被老夫人母子俩屡下毒手,如今更是任她豆蔻年华却抱着牌位出嫁。
她放下木鱼,倒在榻上,无声地哭泣起来,阿璇悄悄地进来了,她让温桦去送嫁,自己不放心,过来陪陈夫人来了,这也是乔萝特意交待她的。
她现在基本住在洛家,每天带着泽哥儿陪娘亲,温桦则在洛侍郎的带领下开始正式进入京城的权贵圈子,洛侍郎的嫡亲女婿,又是少年才俊,众人莫不给面子。
混迹官场多年的洛侍郎深感子嗣单薄且儿子年少,在官场上后续无力,温桦的出现恰到好处地弥补了他的遗憾。
他比洛璋要大五岁,又才华出众聪明沉稳,如果真的考中进士,正经的科举出身,又有他扶持,自是前途无量。
他本家又没有什么势力,将来还不是处处靠着侍郎府?女婿岂不是要比那些族侄亲近的多?
因此这一次他居然不听从宠妾的挑拨,出乎意料地对阿璇和温桦好起来,还不惜和爱妾翻脸,按照嫡长女的规格给阿璇补了一份颇有份量的嫁妆。
连带对聪明可爱的外孙泽哥儿也十分喜爱,他人渐中年,更多的精力的心思开始用到事业和子孙前程上,更加看重自己的子嗣。
阿璇的祖父母虽然对阿璇并不是十分喜欢和宠爱,却很喜欢曾外孙泽哥儿,而且骨肉能团聚总是好事,否则他们到死也难心安。
至于康姨娘和洛琇,如果挑唆不动一家之主洛侍郎出面,她们俩也根本拿阿璇暂时没有办法,阿璇回家后的日子比意料中要的多,。
她劝了陈夫人一会,后来成了两个人抱头痛哭,陈夫人心疼女儿,她何尝不心疼这个妹妹?早知道让她和自己一样,也在滕州结下一门亲事,看皇后娘娘还敢把她乱赐人不?
安平王府自是张灯结彩,喜气铺陈,因着帝后的重视,京城的权贵世家几乎都来贺喜了。
没有了新郎,乔萝这个唯一的主角成了整个京城最热议的人,同情的、挖苦的、羡慕的、夸赞的,谩骂的说什么的都有。
而乔萝带着几分命苦而不自知的淡然,稳稳地下了轿,被程家那位堂侄领着跨了火盆,踩着红毡走进了拜堂的正厅。
她抱着牌位在众人的唏嘘和同情中拜了堂,被送进了洞房,从此告别短暂的少女进代,开始了漫漫的为人妇的日子,直到终老。
因为提前给安平王府派了人,所以洞房的布置完全附合她的爱好和习惯,身边服侍的也全是自己人,包括点心和茶水都是自己用惯的丫头和厨娘准备的,除了眼前红色多一些,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那位堂弟红着脸挑开了乔萝的红盖头,看到那张美丽夺目青涩尚未褪尽的容颜,他的脸瞬间红透了,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笑闹中喝了交杯酒逃出了洞房。
洞房里涌满了人,大多是程家族中近支的嫂子婶娘和小姑子们,还有一些亲眷,都挤在洞房看热闹。 锦上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