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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大娘断断续续地同骆祥子说，戏剧带着孙子跑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对戏剧的选择，骆祥子早有预料，可没想到对方速度竟是如此的快。想到海东青在附近一带没有关系密切的老乡或亲戚，海大娘年近七十，又带着小孙女，有必要亲自去一趟。他当即拦下辆电动车，急急赶去。

　　屋子里，海大娘依旧是哭，声音已变得嘶哑，整个人一天之间像是老了十岁。也难怪，先是得知唯一的儿子死去，紧接着是媳妇带着孙子逃走，接踵而至的打击几乎把她推到了生活的边缘。

　　屋里除了海大娘和海洁，还有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婶，骆祥子从未见过此人。

　　大娘，戏剧也许是带孙子外出办事，明天或许就回来了。骆祥子安慰说。

　　酒店的工作已辞掉，手机也关机，带走了衣服，怎么可能是外出办事？答话的是陌生的大婶。

　　你同海东青的老婆熟悉？骆祥子问。

　　大婶示意骆祥子走出房间，小声地告诉骆祥子，她和戏剧是在同一间酒店工作，从酒店中其他同事口中得知，戏剧之前给海东青买了份人身意外保险，和酒店时一个小白脸眉来眼去，今天早上拿到老公的死亡证明，便和小白脸一起辞工，带了儿子私奔。

　　和一个小白脸眉来眼去？她老公不可能不知道吧？骆祥子问。

　　千真万确，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大婶表情严肃。

　　草，她私奔也就罢了，还带走大娘的孙子。骆祥子愤愤不平。

　　海大娘哭得死去活来，我都不敢说出实情。你是海东表的老乡？大婶问。

　　不，是朋友。

　　海大娘的儿子在工厂里应该还有一个有的工资，海大娘和她孙女在这里是呆不下去了，你得帮忙结算她儿子的工资，送她们一老一少回家。

　　海大娘给家里人打电话了没有？有些事，需她的亲人亲自来才能办好，如果可以，你今晚就陪着大娘，我会尽量地帮助她们。

　　大娘说她的两位堂侄已从家里赶来，唉，真可怜，我今晚就陪着她，她一人呆着怕会做傻事。

　　商量妥当，骆祥子和大婶转身回屋，骆祥子安慰了海大娘几句，即告辞回出租屋，毕竟明天还得上班，整晚地不休息，他怕自己的身体吃不消。

　　第二天早上骆祥子有送货任务，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抽出身来。

　　海东青的两位堂哥海方正、海方成已于早上十点来到，决定下午到超艺厂结算海东青的工资及办理相关手续。骆祥子正好有空，于是跟着同去。

　　骆祥子、海方正、海方成到了超艺厂即分头行事，海方正跑行政部结算工资，海方成清理海东青留在宿舍的衣物，骆祥子即到即出即印车间，看看海东青是否在车间的小木柜里留有值钱的物品。

　　骆祥子刚走进即出即印车间，即被周光云拉住：骆师傅，有二十块钱不？

　　骆祥子和周光云是曾经的同事，他和海东青是老乡，因为他为人受贪小便宜，又常喜欢在部门主管请下流面前打别人报告，骆祥子对他很是反感，他和海东青的关系也并不亲近。

　　什么事？骆祥子冷冷地问。

　　行政部门通知全厂员工为海东青捐钱，可我身上没散钱，就一张二十块，想和你换散钱。周光云指着手中的捐款名单诉苦。

　　超艺厂行政部门在得知海东青发生车祸，马止动员全厂员工进行爱心捐款，一天时间过去，大部分人已献出自己的爱心，管理人员大都都是一百元以上，普通员工则是二十、三十、五十元不等。

　　吝啬鬼，连二十块钱都舍不得掏。骆祥子心里道，干脆地摇摇头。

　　即出即印车间为每位员工提供一个小木柜，用为存放日常工作使用的卷尺、砂纸、刀片等物，海东青的小木柜里除了工作中使用的工具外，还有盗版的码报、过期的体育彩票。

　　下午两点，海方正兄弟两人办理完相关手续，还收到了一万九千五百元的捐款，骆祥子当即掏出五百元，好使捐款凑足两万元的整数。

　　骆师傅，你的好意我们代海大娘说声谢谢，钱不能收。我也知道你的处境，现在还欠名叫罗富贵的人几万块钱。海方正说。

　　罗富贵的钱慢慢还，和我东青曾是同事，更是朋友，爱心岂可少了我一份。骆祥子硬是将钱塞到海方正手中。

　　谢谢你。海方正异口同声。

　　因为今天下午六点需赶坐火车回家，海方正两兄弟即搭车返回海大娘的出租屋。

　　骆祥子打了电话询问组长，确定下午闲着无事，于是决定亲自送海大娘和海洁上火车，以尽心意。

　　能带走的物品，海大娘都已打包好，无法带走的物品则低价卖给别人，唯独海东青新买的电动车因价格相差太大还未成交。海东青的电动车才买了半个月，花了两千五百块钱，买主只肯出一千五百钱，海大娘自然心疼。

　　大哥，你就再加点吧，九成新的车，还有两个暖水瓶子，一千八百块。海大娘的声音比昨晚更回嘶哑，车旁的两只暖水瓶是海东青平时用来从厂里打开水带用的，或许是因为触物生情，海大娘的老泪又涌眶而出。

　　那两只暖水瓶子我没兴趣，最多一千五百块。这种牌子的电动车最多也就两千块钱，一千五百块钱已经是高价。买主是个中年男子，边抽烟边应答。

　　两千块钱能买到？笑话。骆祥子忍不住插嘴，大娘，电动车我买下，两千块。

　　祥子，我知道你是为大娘好，可是你买电动来做什么呢？

　　下班后我也是闲着，有空时可出去搭客。若不是欠了罗富贵的赔款，骆祥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骑电动车去搭客的——因为他的脸皮薄。

　　真的？海大娘半信半疑。

　　骆祥子点点头，递钱给海大娘。

　　祥子，阿青能认识你可真是他的福气。海大娘扭过头去拭眼泪。

　　靓仔，两只暖水瓶子你用得着吗？刚才打算买电动车的中年男子问。

　　不要。

　　骆祥子的话还未说完，中年男子拎起暖水瓶子迈步狂奔，生怕骆祥子反悔。

　　海方正、海方成各拎着只大蛇皮袋、背着只小背包下楼，海洁后背背着她的小书包，考虑到婶婶身体虚弱，海方正坚决不肯让她带任何东西。两只大蛇皮袋共百多近重，体积又大，行走十分不便，海大娘只好雇了辆了三辆摩托车。

　　祥子，从下十围到芙蓉汽车站还有一段路，你还在上班，就此留步吧。海大娘拒绝骆祥子送行，给你留个电话号码，日后如有戏剧的消息，请及时通知我。

　　我会的。

　　目送海大娘乘坐的摩托车远去，骆祥子才骑上电动车返回厂里。

　　骆祥子平静的生活还在继续，就在他以为从此再也见不着海东青时，海东青却以他意想不到的样子重新出现。 从贫民到巨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