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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鹰印刷厂一般是每月中旬发放上一个月的工资，该厂工人数千，一个个员工地发放现金是件麻烦的事，财务部便统一进行银行转帐。

　　17号中午，王加强吃过午饭即跑去宿舍楼下的银行柜员机去查询工资是否到帐，刚走到柜员机处，听见几名同事在议论着有关工资的事。

　　“靠，厂里的公告说好2月份发工资时一起发放过年的奖金，怎么没入帐户？”一名男员工涨得脖子青筋鼓起。

　　“也许今年不一样，到下个月才发。”一名女工细看着柜咒相刚才打印出来的明细帐单。

　　“我进厂十年，每年都是过年回来后第一个月发入年终奖的，今年不可能例外，一定是公司食言。”一位大叔对女工的话嗤之以鼻。

　　“我老乡在写字楼上班，听说公司更换了大股东，奖金的事恐怕是没希望了。”另一名女工小声说。

　　“公司怎么能说话不算数？这么大一间厂，每个人才250元，现在竟然说不给了，真是小气。”

　　“就算真不给，我们又能怎么办呢？新股东可以推辞说奖金的事和他无关。”

　　大家顿时哑巴，垂头丧气地走开。

　　王加强听了对话，心里冷了一大截。250元虽不多——苍蝇虽小也是肉，起码能买罐煤气和二十公斤大米。公司过年前贴公告说有奖金，大部分人才坚持上班到放假那天，因为那时已近春节，回家的车费是一天一个价，为此，到放假才回家的员工大都只能买高价票，比别人花多了一两百块钱，那250块钱与其说是奖金不如说是车费补贴，这下倒好，说没有就没有，过年放假前那一个星期基本等于是倒贴钱给老板工作。

　　王加强查询了工资，取五百块钱出来作零用。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心里问候老板的祖宗八代，可又能怎么样呢？

　　下午回到车间，同事们都在议论过年奖金的事，个个叫爹骂娘。

　　“要向行政部问个清楚，奖金到底有没有？不给个合理的说法，我们今天下午就不开工了。”六号机机长刘顺天拍着桌子说。

　　“对，问个清楚。”其他机长纷纷响应，为了共同的利益，众人出奇地团结。

　　车间办公室里，拉长和科长正坐着聊天，他们的奖金同样没有着落。碍于面子和身份不好意思向行政部或上司打听，听几名机长说明来意，科长郑龟旭笑嘻嘻地说，年终奖的事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们到三楼问总经理，要是真上去找总经理，派几个代表上去就行，三个或五个，一大帮人上写字楼影响不好。

　　几名机长退出办公室，刘顺天低声骂，真是只老乌龟，胆小鬼，我们自己去问，总经理又怎么样？怕他个鸟，他敢炒我们鱿鱼？几名机长一番商量，决定五人同去写字楼，王加强跟着同去。

　　王加强所在部门的写字楼在车间上面的第三层，说是写字楼其实仅占了三楼一半的面积，给总经理、文员等人办公。几名机长大步流星，两分钟不到就上到三楼，大摇大摆地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一行五人怒气冲冲，引得文员们抬头去看。

　　总经理陈大牛是香港人，正翻看着资料，突然闯进五人吓了他一跳，很快，陈大牛恢复平静，拿出上司的威严，用半桶水的普通话质问，你们几个干什么？上班不开机跑来这里？到底是人多底气足，刘顺天毫不胆怯，我们想差距清楚过年时的250块奖金是不是没有了？

　　关于这件事，陈大牛刚才已听到员工议论，没当回事，以为过两天便不会有人提起，没想到员工们的代表这么来谈判。别看陈大牛是部门总经理，平时对员工喝来呼去，作威作福，其实他也只是个打工仔，是香港方面的股东请他来内地作为香港代表，有关公司时的一些突然决定，他也不是完全清楚。

　　“关于奖金的事，股东何先生说这两天再给大家答复，你们应该也听说公司换了新股东，有些事不是何先生一人能决定的，你们先回去上班，有了答复，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陈大牛打起太极。要是直接打电话问何先生，他可能挨骂，所以他决定先拖着，对科长、拉长他敢破口大骂，对普通员工却不敢惹，惹急了他们可能遭一顿毒打，普通员工可不像科长、拉长一类的管理人员斯文。

　　“过两天？两天后是周日，我们找谁问去？不行，现在就打电话问何先生，要不然，我们罢工。”王加强来了勇气。

　　“对，现在就打电话。”

　　“没有答复就罢工。”

　　“言而无信，过年前公司张帖公告说有奖金，不能说话不算数。”

　　几名机长纷纷抗议。

　　陈大牛皱起眉头，看样子简单地忽悠员工是不可能的，今天有十多万订单的纸箱交给客户，要是几名机长真的罢工，肯定无法按时交货，另外，如果印箱的员工罢工，该部门的其他班组员工得知，极有可能效仿，到那时整个部门肯定陷入瘫痪。陈大牛迫于无奈，只得起身走到办公室的阳台外面打电话给香港的先生。

　　过了两分钟，陈大牛拉长脸回到办公室，看样子通话受斥责，板着脸说，何先生说今晚和大股东商量，明天早上有答复，回去上班吧。

　　机长们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虽然陈大牛的回答并未完全满意，可也都回到了车间工作。

　　王加强阴着脸，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得到解决。

　　这天下午大家在沉闷中工作，但没有因为奖金的事而偷懒，印箱组的工资是以计件计算报酬，多劳多得，大家暂时不会跟钱过不去。

　　第二天点，王加强等人焦急地等待着陈大牛的答复，等了几分钟不见人影，几个机长同上办公室，文员告诉他们陈大牛还没有来上班。

　　“香港佬骗我们。”

　　“把我们当猴耍。”

　　“罢工，香港佬真以为我们不敢罢工。”

　　“对，罢工。”

　　几名机长气冲冲地回到车间，跟同事们一商量，大家一致同意罢工。

　　奖金的事科长、拉长同样是受害者，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对下属的行为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于是，印箱组的三十名员工在王加强的带领下停止工作，既然已决定罢工，大家商量干脆到厂区外去玩，众人一致说好。

　　有了带头示范作用，纸箱部的其他班组果然纷纷效仿，纸箱部一百多男员工齐涌向打卡出口处。女工们本来胆小，受了百多号男工的影响，小跑地跟上。

　　路过制品大楼，一群穿红色工衣的品管员从楼上走下。王加强一打听，原来有传闻说品管员会取消每个月的夜班补贴，得知有人带头，小女生们忙加入。

　　就在王加强等人通过打卡通道走出厂区外时，厂区内的制品部、彩印部、加工部等部门难得地以实际行动一同罢工。

　　就在王加强等人以为罢工能顺利地进行时，麻烦悄然而至。

　　既然是抗议示威，员工走出厂区后并没有散去，而是选择站在鸿鹰厂两个厂区间的道路两旁，不会一儿，道路两旁就站了几百号人，因为制品部较靠近厂区出口，除了王加强所在部门的一百多男工，其他的全是女工。

　　警笛声突然呼啸而至，八辆大巴车大小的警车分别在鸿鹰厂厂区道路两旁停下，每辆警车载三十多人，警察每人各持一警棍，怀德村的应急民兵、治安巡逻员也同时赶来。

　　“谁让你们聚集在路两旁的，回厂里去。”带队的警察一马当先。

　　女工们见了凶神恶煞的警察，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地往厂里跑。

　　“我们站在路两旁又没有影响交通，凭什么不让我们站在这里？”一名男工分辩。

　　“哟，还顶嘴，你们未经有关部门批准聚集在一起就是非法集会，扰乱社会秩序，回厂里去，不然抓到派出所。”

　　“我们没有非法集会，是罢工，我们有权利罢工。”王加强挤了过来。

　　“我不管，反正你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就是非法集会，带走他们两个。”警察队长挥手。

　　王加强他们所站的厂区公路百余米长，胆小的女工已退回厂区内，厂区出入口处的电子铁门突然锁住，里面的员工无法走出。两头的警察、应急民兵、治安巡逻员迅速围住了王加强等男工。

　　“凭什么抓人？”

　　“抓走，都抓走。”

　　鸿鹰厂的男工和警察一伙扭在一起，男工们到底不如手持电棍的警察，顿时处于劣势，纷纷跑开，王加强见势不妙只好先溜走。

　　王加强和几名同事跑开后警察没有追上去，王加强返回自家小店去，有的同事返回自己的出租屋，有三个则跟着王加强同去。

　　“王加强，你不是认识有一个老乡是人大代表吗？叫他帮忙。”

　　“对啊，你老乡要是肯帮忙，公司一定得发放我们年终奖。”

　　“我是有一个老乡作人大代表，可是我跟他不熟，我老婆和他是同村人，要是我老婆肯开口，他一定会帮忙。”经同事提醒，王加强想起骆祥子，他说的是实话，平时极秒和骆祥子联系，而且奖金的一和骆祥子没有直接的关系，他不好意思开口。

　　王加强的”老乡水果店“里，周雪正反切好的木瓜入进玻璃瓶里浸泡，王加强的母亲坐在一旁哄他的小孩。

　　“阿强，今天下早班吗？车间又没事做？”周雪拿出几人木凳子给王加强的同事坐。

　　王加强摇摇头，说出罢工的事，最后不忘叫周雪帮忙联系骆祥子。周雪示意王加强回后屋。

　　“你怎么能答应你的同事说叫祥子帮忙？事情跟祥子没关系，祥子现在是人大代表，叫他帮忙岂不是坏了他的前途？再说了，厂里有科长之为的管理人员，你干干嘛强出头？”周雪不解地道。 从贫民到巨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