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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重重地赏!”
石乐天已经走入帐内,单膝跪下,接受完赏赐后,就退了下去。
永庆帝早已放下了话本子,问道:“段爱卿,你认识这年轻人?”
段哲成立即站起身,“回陛下,此人名叫石乐天,也在大都督府中当差。”
“朕看着不错。不愧是段爱卿,手下能人倒是多……”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百官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好奇地看向高位的尊贵夫妻。
怎么回事儿?
明明陛下对大都督是认可的,为何还做出“兵部分权军部”的决定?
难道,这仅仅是皇后娘娘的自作主张?
在众人胡思乱想时,突然插入一道粗狂的声音,“西楚的大都督果然是不同凡响。手下随便一个当差的,都如此卓越不凡。”
楚靖仪听到这话,暗暗观察着这位姜国王子。浓眉大眼,面部轮廓立体,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着,却也掩盖不住身上的贵族气质。
正要收回视线,姜启却突然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装作不经意地低头,直到那道视线从身上移开,才暗暗松了口气。
如她所想的那般,这楚京里到处都是不简单的人物,稍不留心。可能命都没了。
而姜启在说完那话后,又开口,“小王听说,贵国大都督调兵遣将的本事堪称世上少有,来此之前,特意向父王请旨,带来了一队军师,希望能有机会与大都督切磋一番。不知道西楚陛下意下如何?”
段哲成却道:“王子过奖了。如今,调兵遣将之权。已不在大都督府手中。您想要切磋,恐怕只能找咱们的兵部尚书了。”
“那,不知小王是否有这个荣幸,与付尚书切磋一番?”
直到此刻,楚靖仪才终于知道这场宴会的目的,暗中替付怀信捏了把汗。
若这场闹剧,本是段哲成与姜启联手闹出的,那她可能小看了他对权利的渴望。
先是“险胜”议和,再是酒宴刁难,段哲成能拿西楚疆土做赌注,逼得众人不得不与他对弈。这其中展现的野心和魄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担忧地看向付怀信,却见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头一时没了主意。
想了想,她凑到楚玉宸身旁,说道:“殿下,想不想去玩玩?”
楚玉宸瞥了他一眼,“没兴趣。”
“你难道不想知道。姜国的军师本事都怎样吗?”楚靖仪毫不气馁地哄着,“现在你是西楚的太子,将来就是西楚的陛下。要想强军强国,肯定要知己知彼。如今,倒是个绝佳的机会。你难道就不想做一回征战沙场的将领,亲身体会这难得的对战之局?”
“殿下,机会难得啊……”
楚玉宸被他蛊惑得有些心动。
对他来说,排兵布阵也没少学,但仅限于太傅的传授和书上的叙述,至今都没有机会去亲身体验过。这次的确是个绝佳的机会。
他问:“你有什么办法?”
楚靖仪扬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而姜启已经向付怀信下了战书,“早就听闻付尚书足智多谋,今日正好与你切磋切磋。还请付尚书不吝赐教。”
此时此刻,付怀信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刚站起身,楚玉宸却突然开口,“等下。早就听闻王子文武双全,手下军师更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如今有这机会,本宫也想跟王子切磋切磋。”
说完,他已经走出座位,身后还跟着瘦瘦小小的楚靖仪。
姜启没想到会冒出个西楚太子来,视线不由得往人群某个地方一溜,忽而笑了,“楚太子莫不是不信任付尚书的本事?”
“这倒不是。”楚玉宸道,“本宫从小就听太傅讲起将士们征战沙场的事迹,却一直不能亲身经历,实属遗憾。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便想要向王子讨教一番。”
他说得情真意切,殿中不少老臣听了,面色皆是无比激动。
要知道,西楚皇室中,仅有太子这么个皇位继承人,几乎所有人的心血都倾注在太子的身上。幸好,太子不仅胸有大志,还早早就流露出储君之仪,这简直比自己家中后继有人还要令人兴奋。
永庆帝听了,同样是十分满意道:“既然皇儿有这份心,那付爱卿就暂时退下吧。”
“臣遵旨。”
付怀信退了回去,一抬头,却见楚靖仪正冲他得意扬眉,心情突然就变好了起来。
姜启咬了咬牙,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就开始吧。能与太子殿下对战,实在是莫大的荣幸。还请太子殿下不吝赐教。”
“请。”
楚玉宸做了个手势,身姿挺拔,风华灼灼,又让满朝文武更欣慰了几分。
姜启眼里倏地划过一道暗芒,问道:“不知太子擅长什么?兵斗还是人斗?”
楚靖仪从楚玉宸的身后探出半颗脑袋,毫不犹豫地说道:“兵斗。”
说着,她立即给楚玉宸递去一记放心的眼神。
楚玉宸长这么大,从未接触过调兵遣将等之类的事情,就算是兵斗,那也只是纸上谈兵。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奈之下,只能重复楚靖仪的话。
“好。既如此,请沙盘吧!”
姜启长身玉立于帐子前方,手一挥,帐外他的军师们立即搬来沙盘,稳稳当当地放置于帐子正中央。
楚玉宸对未知的事情有些没底,趁无人注意时,把楚靖仪拉到一旁,低声问道:“阿靖,这可是关乎举朝上下的大事,你可有把握?”
楚靖仪抿了抿唇,“应该吧。”
“……”
这算是什么回答?
楚玉宸既矛盾又懊恼,可当看到那背对着自己的坚毅身影时,忽然就心安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姜启站在了沙盘的左边,对楚玉宸拱手道:“楚太子,请!”
楚玉宸随后就位,之后还跟着一个小人儿。
姜启却指着楚靖仪,拧眉道:“楚太子,既是切磋,这侍读……”
“本宫习惯了他随身伺候。”
姜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里却颇是嗤之以鼻。
堂堂西楚太子,居然与个小侍读难舍难分,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亏得那些老臣还一脸欣慰的样子,真不知道有什么好骄傲的。
之后,双方各自站在沙盘两边,兵斗就开始了。
双方稍作准备后。划分好彼此的疆土,彼此布防排军后,双方开始攻城。
楚靖仪站在旁边,做完最后的准备后,静待对方的结果。
楚靖仪前世研究过不少记录在册的战争,对那些经典案例也算是了然于胸。再加上,她又在楚修然等人的教导下,学了十二年,不说精通,但至少不会一上来就被打趴下。
“请。”
“请。”
姜启先出招:“两军交战,站与平原,以骑兵进攻!推进三百米以内!”
楚玉宸快速让盾兵撤到最后一排,随后三排弩兵出击:“三排铁弩兵迎上,有效射伤距离一百五十米米,干扰距离三百米,阻扰其前行!”
姜启骤然看向楚玉宸:“弩的射伤距离是五十米,干扰距离两百米?何况你启用弩机,怎么可能让位列军队之后的弩兵快速的冲到前面!”
这次回答他的是楚靖仪,只见他微微一笑道:“铁弩,弩机高16。5厘米,望山高5。5厘米,各配件等高等长,可规模替换,重量轻,为阻击站弩,可站立上弦,须要全身力量拉开。箭头为三菱行,三面等长,面与面的误差是。2毫米,气流在空中飞速的阻隔最低。”
相等于今天子弹的弹头:“射伤力一百五十米!”
“什么厘米毫米?这样的弓弩,世上见所未见。你简直是胡言乱语。”
楚玉宸看着气急败坏的他,冲段哲成道:“本宫听说,前阵子大都督府造出了一批新弩,不知道大都督可否拿来一支,让王子开开眼界?”
段哲成默了片刻,而后起身道:“殿下有令,莫敢不从。”
说着,他便走出帐子,吩咐石乐天去取了弓弩过来。回帐的时候,经过楚靖仪身侧时,脚步顿了顿,眼角余光瞥了眼这个少年。
好像自从认识这个人,在涉及到正事时,他一直都是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楚修然那莽夫。难道真的教出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儿子?
段哲成满怀心事地走过,脑海里却蓦地浮现出那晚的一幕。想起掌心揉捏的柔软,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可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楚靖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感受着他的气息逐渐远去,僵直的后背逐渐放松下来。
不怪她敏感,而是段哲成的气势过于强大,可以说,这个人是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最有侵略性的人了。
正这么想着,石乐天已经把新的弓弩带了过来。
楚靖仪上前接过,与对方的眼神撞了个满怀,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她把弩拿在手中,很重却能让壮士双手握住奔跑,虽然较慢,但在战场上一秒的优势也是优势:“你可以试试,杀伤力绝对一百五十米!而且别忘了,它的零部件即便是在战场上坏了也可以快速替换,箭头把把形似可交替使用。”
说到这个,她也不免对段哲成生出几分佩服之心。
这个人,似乎是为战场而生的,不仅善于带兵,还能对军备做出改善和优化。若非彼此立场对立,她都要萌生出与之相交的心思了。
只是,他手握重兵,注定是皇室的眼中钉。
而与皇室抗争的过程,无异于难如登天。这么一想,她倒是有点同情他了。
姜启听到这话。已经整个人都呆愣了起来。
他虽对武器没有多少研究,也暂时分辨不出这话中的价值。但这弩是段哲成这个可怕的男人造出来的,想必用处不会小。隐约中,他觉得楚靖仪说出的东西很重要,兵器是什么弓配什么箭,在战场上坏了就是坏了不可能用其他的替换,要回兵部统一维修。
但如果能随时替换,那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姜启面色阴郁,不情愿的自损二百人后把骑兵后退:“出击盾兵。稳健前行。”
楚靖仪已经掌握了主动权,此刻也不担心自己会暴露什么,走到沙盘前,代替楚玉宸问道:“有效视力内询问你,你派几排盾兵,后方跟什么方阵?”
姜启猛然觉的他吃亏了,凭什么他先:“不行,你进攻!”
楚靖仪无所谓的耸肩,手指在沙盘上快速地动了动“好。一排双层弩扫射一遍,有效扫射距离五百米!”
姜启瞬间从地上跳起来:“你刚才还三百米!”
楚靖仪指指手中的弩:“看它的臂弯处,我再加一根铁臂,所以是五百米。”
“一根铁臂?那你凭什么还能那么快前冲!又凭什么不间断扫射!”
楚靖仪轻笑一声,不急不慢的道:“用蹲体位驾驭,采用坐体位上弦,减少时间为三息。”
姜启觉的眼前的人疯了,如果不是有个实物在,他一定认为楚靖仪在吹牛,可东西眼睁睁的在跟前,他想否定都难。
姜启瞬间对眼前看似无害的少年有了慎人的惊恐,这两样武器如果用于作战,哪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利器,而这种利器若用于家国,必是一方强将横君,前途不可限量。
可他听说,这人是付怀信的手下。
也难怪段哲成会兵行险招,转而找上自己了。
姜启自觉的自损一百:“请出招。”
楚靖仪先行:“我推出铁戈兵试探。”
戈,长1エ3米,头部相当于镰刀,为单兵作战武器,灵活性能很强,戈有三种杀人方式,是冷兵器战场上,阵法作战的一种。
姜启顿时有了注意:“我骑兵加轻兵冲散你的阵法。”
楚靖仪抵着下巴看着他:“你确定,你的骑兵可不多了,而轻兵你只有一千,你确定不让他们突袭而是用在这里?”
姜启突然有些犹豫,但看着深入一百米的对方军队,他还是决定冒险:“确定!”
楚靖仪只能惋惜地鼠不会打仗,她调出背后的长矛方阵:“全部推出!刺骑兵封轻兵!”
长矛,全长七米,用于阵法做战,若在秦王帝国,四十万大军中有三万人组成的长矛阵,几乎所到之处无坚不摧。但是它的缺点是灵活度差,除非主将用兵如神,否则一个命令发错,这阵法等于自寻死路。
楚靖仪道:“我的矛不要了,全部绞短你的轻兵座驾——马车轮!”
双方各损五百,但姜启的骑兵全灭。
姜启大手一挥:“暾兵出击!”
楚靖仪指指他的后方,非常认真的道:“姜王子,你已经死了,我家轻兵惦记你的粮草路线很久了。”
姜启猛然一惊,才想起楚靖仪的队伍里没有轻兵。
楚靖仪礼貌的颔首,言行举止中,都透着刻意收敛的骄傲。
与姜启斗兵,她只是胜在见过这场战役,而当年在史记中被十个字解决了的长平之战就毁在这队神出鬼没的轻兵手里,四十万的孤魂,至今也无非是史记上不慎重要的几个字。
直到此刻,姜启才回过神来,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走路。后背突然出了一层冷汗。
“你……你小小年纪……怎么会……”
他指着楚靖仪,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楚靖仪微微欠身,态度优雅而不失风度,“我曾在父亲手下当了十多年的兵,也略知一些皮毛。此番献丑了,还请王子千万别见笑。”
姜启有些无措地摆手,头一次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一直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的脸色依旧铁青着,周身散发着瘆人的寒意。
输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手上,他极其不甘,却不得不吃下这个亏。
楚靖仪回过神,刚要坐回椅子上,永庆帝却突然吼了一声,“赏!重重有赏!”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楚玉宸。当得知这是永庆帝对自己的认可后,她顶着所有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跪下领赏。
这个结果,其实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不知不觉中,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一时间竟有点不能适应。
刚坐下,下意识地往付怀信的位置看去。却见那个人正眉目含笑地看着她,遥遥举杯,似是极为肯定她的表现。
得到了这样的表扬,她心里也颇为高兴,直接把酒当水来喝。
散席时,她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付怀信只能担起扛人的职责,抱着怀中柔柔软软的人儿回了府邸。
昏昏沉沉中,楚靖仪只觉得浑身热乎乎的,用手扯起了领子。
付怀信端着一杯茶过来,见状便挡住了他作乱的手,又轻声哄着他喝茶。
但喝醉了的少年总是格外不安分,小手挥动着,竟是把没喝完的茶水泼到了身上。
茶渍浸湿了胸前的衣襟,他皱了皱眉,烦躁地扯着衣襟。
付怀信叹了口气,抓住他的手,又拿起旁边的帕子,想要擦掉那些茶水。
手刚放上去,他突然僵在了原地。 春日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