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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跃进拿着手机接近耳朵，听筒那边立即传来儿子萧作霖的哭声：爸爸，爸爸，我要回家，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爸爸，快来接我们，快点来接我啊！

　　作霖，不要哭，爸爸不要我们了，我们也不要他。张思玉劝阻的声音在旁边响。

　　萧跃进脑袋嗡的一声大了起来。

　　儿子，作霖！爸爸在家里啊，你在哪里？说呀，我就来接你！萧跃进急火火地问。

　　爸爸，我们在一个酒店里，我睡不着，我要回家！爸爸，我要回家！作霖不顾一切地在那边哀哭。

　　萧跃进的心仿佛被谁扯掉了一块似的。

　　作霖，叫你妈妈接电话！萧跃进果断地说。

　　嗯，妈妈，接电话。作霖的电话肯定递给了张思玉。

　　思玉，你听着，不要胡闹了，你带着作霖回来，我马上就走！萧跃进急呼呼地说。

　　张思玉半天都不说话。

　　你听到了没有？说话啊！思玉，我们俩个的事情，不要再折磨孩子了！他那么小，会承受不住的。你带着他回来，好不好？萧跃进低声下气地说。

　　你现在知道他那么小啊？会承受不住啊？张思玉无动于衷地说：萧跃进，你少来这一套。如果你有点良心，就不会那样待我。你明明知道那样伤害最大的就是作霖。可是你不在乎。既然你不在乎了，我也没有必要在乎什么了。长痛不如短痛。作霖反正要经历这样的痛。你就不要妄想我会带着他回来了，除非你马上就走。我不想再见到你，因为见你就像拿刀往我心上戳……

　　张思玉在那边也哭起来。

　　妈妈，不要这样，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和爸爸住在一起好不好？妈妈……作霖可怜的哀求让萧跃进心都碎了。

　　思玉，好，我就离开。你马上带着作霖回来。

　　萧跃进放下电话，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儿子，爸爸对不起你，可怜的儿子，爸爸真的好心疼，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和你妈妈再呆在一起……萧跃进在心里对作霖道了千遍万遍的歉，他的眼里，充溢着泪水。

　　萧跃进只拿了换洗的衣物和朱一明借给自己的和赚来的两万多元钱。

　　他在屋里转着圈，舍不得离开。在这里他整整住了七年，和张思玉结婚后一年，他们就搬到了这里。作霖是在这里出生的，在这里长到了七岁。

　　这个房子是他用自己的一点存款和张思玉的嫁妆钱一起买的。那个时候，心如死灰，张思玉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就像木偶，被张思玉提着线，怎么动，动了什么，他已经没有任何印象。

　　他把钥匙都放在桌上。心想，不再进这个屋子了。可是想了想，又将钥匙拿起来放在袋里。他怕到时自己需要进来拿属于自己东西的时候不方便。

　　徘徊了好久。萧跃进咬着嘴唇，从里屋走了出来。

　　砰的一声，门在身后被关上。一种被这个家从此相隔的悲哀突然笼罩在他心头。

　　三十岁。自己再一次变得一无所有。

　　陈铁嘴，他就像一个梦魇，无时不笼罩在自己的四周。怎么逃，也逃不出他阴郁的眼睛。

　　走到门口，他就着刚才的电话打了回去，告诉张思玉，他走了，不再回来。希望她好好带着作霖，尽量让他幸福快乐。而且，他会负责作霖的抚养费。

　　张思玉没听完，就把电话挂了。

　　萧跃进提着行李，似无主的游魂游荡在街头。

　　他心里是被撕裂的痛楚，但也有挣脱絷绊的轻松。他走了一会儿，决定先找一个便宜一点的酒店过夜。

　　可是他家的附近没有酒店。萧跃进拦了的士，在县城里转了一圈，才在靠近县城国道附近找到了一家，八十元每晚，里面没有电视，只可以睡觉。

　　萧跃进住了进去。一进到房间，就往床上一扑。

　　手机又响了。作霖在那边还是哭：爸爸，我们回来了，你干嘛又走啊？爸爸，爸爸！我要和你们住在一起，爸爸！你回来！你回来！

　　萧跃进知道张思玉走得并不远，她也许就住在附近的酒店。所以他才走不久，她就回家了。这女人够有种，把自己和儿子都折磨得够呛。

　　作霖乖。爸爸爱作霖，作霖要记得。好好睡觉，天太晚了，作霖要好好睡。萧跃进温和地说完，挂上了电话，临了，电话那头儿子的哭声更大了。

　　萧跃进终是合不上眼，他太困了，但他睡不着。筋疲力尽。

　　电话又响起来，作霖一边哭着，一边骂道：爸爸，你要是不回来，我一辈子恨你！

　　萧跃进心里又被狠狠地割了一下。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决不和张思玉再凑合下去，那样，儿子作霖也许会幸福，可是自己的一生就毁了。

　　儿子，对不起，爸爸会尽所有的义务，但我不会拿你的某方面幸福换我下半辈子的幸福，那不合算。儿子，长大了，你就会理解爸爸，对不起，儿子，对不起。萧跃进这样想着，在床上翻腾。

　　萧跃进睡不着，觉得自己心够狠的。是的，就是心够狠。妈妈罗仁香就说过，跃进的心真够狠的。

　　他想起了七岁的时候，爸爸让自己放一只小羊羔。

　　那是一只黑色的小羊，浑身的毛就像缎子似的，一双眼睛清亮柔和，萧跃进爱极了它。把它作为自己最亲密的伙伴。

　　萧跃进本人有点偷懒。因为小羊跑得特别快，他有些吃不消，就想了个心法儿。因为三爷爷教他认字的时候，只要他表现好，就可以奖一颗糖，所以小跃进就把那些糖都积存起来放在袋里，要是谁为自己放羊，就给谁一颗糖。这一招管用极了。村里十几个小伙伴天天围着他团团乱转，眼巴巴的只盼望得到他赏的糖。

　　可是糖不是天天都有。

　　三爷爷见他认字速度极快，糖越来越消耗得快，后来干脆不买糖了。这样，小伙伴们放羊就失了劲头。萧跃进只得自己赶着羊去放，待到小羊把肚子吃得滚圆才能回家。

　　慢慢地，萧跃进就倦了。

　　而且小羊越来越大，萧跃进几乎牵不住，一不提防就被小羊拉得摔个嘴啃泥。

　　萧跃进开始对小羊不满起来。

　　一天，萧跃进被老师罚了扫地，回来得晚，心里慌张，放羊的时候被小羊拉着一连摔了三个跟头。他二话不说，跑回家中，拿了一个铁锤，狠狠地就是一锤，小羊的腿就啪的一声，断了。

　　打断了小羊的腿，他又不知到哪里弄了一块胶布，把小羊的腿胶着，将它赶进了羊圈。小羊吃不住痛，日夜叫唤，引起了跃进妈妈罗仁香的注意，这才发现这件事。罗仁香气得不行，不停地说：跃进，儿子，你的心太狠了，真狠！

　　萧跃进气呼呼地说：我不管！谁叫它让我摔几跤？让我摔跤，我就要打它！

　　想到这里，萧跃进长叹一声：男子汉大丈夫，心不狠一点，什么事都做不成。现在这样，不心狠一点，怎么办呢？ 盛世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