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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茶铺,独眼龙对穆子航显得格外客气,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这是做惯了伺候人的活计固有的表情。
三娃子似乎对独眼龙有着本能的排斥心理,对独眼龙显出的这种客气表现出几分拘谨,小声嘟噜了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尽管三娃子的话实在喉咙里嘟噜出的,但还是被店老板万有全听了去,对三娃子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茶铺里有进来两个老茶客,手眼活泛的独眼龙立马就去招呼进来的两位老茶客去了。
而店老板万有全却将穆子航和三娃子领到了侧门内的一间雅间。
说是雅间,其实也就是一间单独的小房间而已,里面也没有什么陈设,就一张八仙桌和几根高板凳,八仙桌显得也有点陈旧,却也有着几分高古的样子。但是四根高板凳,却不是跟八仙桌原配的,也没上漆,做工也粗糙,和八仙桌显得格格不入。
雅间不大,或许是因为只放了一张八仙桌和四根高板凳,所以房间显得并不是拥塞。
穆子航和三娃子就着高板凳坐了,万全有亲自到外间给穆子航和三娃子重新泡了茶进来,并说:“这间房子一般人是坐不进来的。平常间都是杜大爷他们几个老搭子约到一起打麻将用的。茶水都是我在专门经佑(伺候)。没有约起场伙(赌局),杜大爷还是喜欢在外边的堂子上坐。”
穆子航没有心思跟万有全唠闲嗑,说:“万老板,你有啥子要紧的话三言两语的跟我说,我还真的有事情。”
万有全却说:“我晓得你有事情,但是再有事情,麻烦你哥子还是听我把我要跟你说的话说完。俗话说,说破的鬼不害人。我要是不把这个话喊明叫醒的给你说,要是你真的跟到马五哥他们去了,出了啥子事,我的良心还真的会过意不去的。”
听万有全这么说,穆子航还真的就把万有全的话给放在心上了,说:“哦,你咋个晓得我要跟马五哥他们要出一趟原本喃?”
“你问我咋个晓得……其实我一直是躲在这件屋子里面听你们摆龙门阵的,只是我一直没有路面而已。哪晓得,我一露面,讨了个晦气,遭马五哥乌七八糟的乱说。这个龟儿子的岔嘴巴,啥子话该说不该说的,他张起嘴巴就乱开黄腔,硬是整得老子吆不倒台(下不了台)!”
听万有全说话老是跑偏,穆子航又说道:“万老板,你跟马五哥之间说的啥子话你尽管放心,我根本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你还是把要跟我说的话说了嘛。”
紧穆子航的再次催促,万有全这才在穆子航的对面坐下来,说:“你哥子贵姓哦?”
“姓穆。”
“那我就喊你穆先生哈。才将我听他们也是这样子称呼你的。穆先生,你听我一句劝,马五哥邀约你出的这趟远门这件事,你最好还是把它推了。马五哥这种人,你还是少招惹。这个跑滩匠,就连杜大爷平时都有点虚他,搞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啥子路数。”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也晓得。你还是说要紧的。”
“我跟你说的肯定都是要紧的。你晓不晓得马五哥要约你要去哪儿哦?”
“哪儿哦?这个我还真的不大清楚。”
“其实他邀约你去的地方我早就清楚,而且晓得这个事情的还不止我一个人。他刚才还做得神秘兮兮的,好像怕哪个人晓得了一样。马五哥这回邀约你去的地方是个鬼门关!”
“鬼门关?万老板,你不要说得那么玄火哦,啥子鬼门关哦?”
“真的是鬼门关!他要约你去赌的地方是夔门!”万有全显出一副莫名惊诧的样子说道。
当万全有说出“夔门”这两个字的时候,一旁的灵猫却不由得失声说道:“我刚才估计他们邀约去的地方也是这个地方。”
“啥子喃?连你都晓得这个事情啊?”万有全颇为吃惊地朝灵猫问道。
灵猫没有回应万全有的话,却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盯着穆子航。
穆子航从灵猫眼神和万有全刚才莫名惊诧的表情里,顿时察觉出这里面暗藏着很大的猫腻……
穆子航不露声色地朝万有全问道:“万老板,你说的‘鬼门关’我没有搞懂是啥子意思?你能不能稍微说明白一点?”
万有全这时的声音也显几分神秘感来,而且尽量把声音放低了说:“不瞒你说,我老家就在夔门,我就是夔门的人。我是入赘到重庆来的。夔门那个地方,我熟悉得很。我父亲就是死在夔门那道粉壁堂上的。”
“哦,粉壁堂,什么粉壁堂?”穆子航好奇地问。
“哎呀,长江三峡这么出名的一个地方你都没有听说过啊?亏你还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那个粉壁堂就是夔门南岸白盐山断壁下的一块石壁,平平整整的,大得很,长宽起码几十丈。古人在上面刻满了大大小小弯儿格纽(弯弯曲曲)字……”
“哦,你说的是不是就是那到粉壁石刻哦?”
“就是那个沓沓(地点),我们都管那个沓沓叫粉壁堂。”
“那你父亲怎么会在那儿出事喃?”
“这个说起来话还有点长。那我就长话短说。我父亲原先在重庆学的装裱手艺,他的拓片手艺学得特别精。也是年轻,胆子大。那年来一个外国传教士,出大价钱请我父亲帮他把粉壁堂上的几个古人写的字拓下来。看在外国人价钱出得高的份上,我父亲就答应下这道差事了。那时候我还才一两岁,这个事情也是听我母亲说的。我母亲为我父亲守了一辈子的寡,年轻的时候不愿意离开老家,现在岁数大了,一个人生活有点力不从心了,去年我才把她接到我这儿来跟我住在一起的。”
见万老板说话的线头又要跑偏,穆子航又提醒万老板道:“还是说你父亲的事。”
万老板呵呵笑了一下,才又转回话头说:“我听我母亲说,我父亲拓的那几个字是犯了一个大忌讳了。那几个字是不能随便拓的。眼看着字都拓完了,原本还出大太阳的天气,突然间,天老爷就秋风黑面地翻脸了,江面上也一下子就变得阴风惨惨地刮起了大风。更吓人的事情还在后头,从江面上的一朵乌云后头,突然就飞出了几只老鹰。这几只老鹰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啄挂着我父亲的绳子,绳子几下就被老鹰啄断了,我父亲也掉到江里面,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听了万老板说的这番话,穆子航笑道:“万老板,你说的这个跟夔门是‘鬼门关’好像也没有啥子联系哈。我倒是觉得,你父亲在夔门的那道石壁遇难,更多的应该是算一种遇巧。说不定你父亲要拓的那几个字就离老鹰的窝很近,老鹰误以为你父亲会伤到它的幼崽,所以才啄断了你父亲的绳子。”
“你说的这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后来也想过这个事情,也想到了你说的这个原因。但是,教我父亲手艺的那个师父,却说这件事是有另外的原因的。这个话他只给我的母亲说过,但是,具体是啥子原因,我母亲到现在也对我守口如瓶。跟你说实话,我父亲遇难的第二天,我就被我的亲戚接到重庆城里来了。我母亲也是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来重庆看我一回两回。所以,严格的说起来,我还算是重庆城里的人。”
穆子航从万老板的话里,还真的听出几分传奇故事的神秘色彩来了,说:“万老板,你不会是闲得没有啥子事情,在跟我和三娃子摆聊斋嘛?”
“我还真的不是闲得没有事在跟你摆聊斋。我实在是觉得现在这个世道,像你穆先生这样子的好人,已经不多了,所以我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地出面来劝阻你。我的话,信不信的再随你。但是,我劝你还是真的不要去趟夔门这趟浑水,那儿还真的就是一道鬼门关。我话说到这儿搁倒,虽然现在曰本人已经逼近武汉,但是,想要过夔门,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夔门那个地方,有大名堂(大讲究)!” 槐花几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