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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现今这个社会，再讨论这样的话题，都是多余……穆先生，我们还是来说一下我们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干了一杯酒的罗晓棠说。
“那要得。你安排了就是了。你咋个安排我就咋个做。”穆子航说。
罗晓棠有点不大放心地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烂醉如泥的三娃子，小声朝穆子航问道：“她究竟是不是真的醉了？”
穆子航起身，上去拍了拍三娃子的后背，朝三娃子说：“三娃子，需不需要扶你去休息一下？爬在桌子上睡觉当心着凉。”
被拍醒的三娃子抬了一下头，半眯缝的眼睛里透出的眼神显然已经是被酒精给泡透了，迷迷蒙蒙的起了一层雾气。
“你是哪个？拍我咋子？走开，男女授受不亲，爬！”三娃子抬手打了一下穆子航的手，然后又软弱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打了个酒嗝就不动弹了。
“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了。我还第一回看到女的有这么大的酒量的。”穆子航朝罗晓棠笑道。
“那就不管她了，我们来说下正事。”罗晓棠终于放心地说。
穆子航重新坐下，等罗晓棠说下文。
罗晓棠这时又走到门口，大声朝后院的厨房里喊：“张嬢，你出来到院坝里头帮我看到一下。黑摸摸的，万一翻墙进来一个贼娃子都不晓得。江娃子也是，外头油皮纸灯笼都搞忘点一盏。”
厨房在后面的偏房，隔着一条比较长的甬道，罗晓棠喊话的声音很大。
听到罗晓棠喊声的张嬢应了一声来了，罗晓棠就顺手把会客厅里的双扇门关上了。刚回到位子上坐下，就听见门外的天井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幺爸，你就放心跟你的客人喝酒哈，需要啥子你招呼一声就是了，我在天井头候起的。”
不用猜穆子航也能想到，罗晓棠是怕黑灯瞎火的，外边躲着人偷听他和穆子航说的话，所以故意叫张嬢在外边放哨。
穆子航觉得这个罗晓棠做事过于谨慎了，而且跟张嬢的配合也显得很默契。很显然，张嬢和罗晓棠的关系绝对不是简单的邻里关系。要不然，这种默契是根本不可能形成的。
“咋一直没有看到江娃子了喃？”穆子航终于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已经吩咐他到魏二爷那儿听消息去了。我这边基本上已经安排归一了，就等魏老二那边的音信了。”罗晓棠说。
穆子航笑道：“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心头还有点紧紧张张的。”
罗晓棠呵呵笑道：“你紧张啥子哦，不要紧张。啥子事情都有头一回，做惯了就对了。”
穆子航笑道：“听你说这个话的意思，好像我以后要经常做这个事情一样？呵呵……我都跟你说了得嘛，这回我到了上海，把我恩师的女儿带回去，还是继续过我的那种日子。说实在的，我不喜欢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日子。兵荒马乱的，不安逸。”
“呵呵……穆先生，我给你说了这么多，你可能都还没有完全领悟到我给你说那些话的意思。啥子那不安逸的哦？老话说，事到临头不自由……不过也确实是，你现在偏居一隅，过的是闲云野鹤般的神仙日子，又有钱又有闲，甚至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外头就是出再大的事情，好像跟你都不相干。你这种日子哪个不想过？我都想过。但是，穆先生，你还真的不要忘了，现在是国难当头，山河破碎的时候……算了，这些都是空话，说了你也暂时领会不到。哪个喊你原来的日子过得那么逍遥清闲喃？那我现在就跟你说点最实际的——你不要觉得你到上海去营救你恩师的女儿会一帆风顺，手到擒来。如果你这样子想，那你就是大错特错了！你那是从监狱里面捞人！不是像现在一样，可以跟裘大爷谈条件换你的那把扇子。这儿重庆渣滓洞就是最现实的例子，那些遭关到里头的地下党，组织上不是没有想办法营救过，可以说啥子办法都想完了，成功的例子很少，而且还冤枉死了好多人。你听清楚，那个还是组织在营救，还不是你单枪匹马的搞！再说，这儿还是重庆，如果换到上海，那事情就更复杂！我跟你说，那些军统的人，还真的不是吃白干饭的，个个既有手段，屁儿还黑。你单枪匹马的去，觉得胜算有几层？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那你罗幺爸的意思……是要我放弃？”
“穆先生，你说这个话就有点像是在考我的智力了哈。我可没有半点要喊你穆先生放弃的意思哈。况且，根据我目前对你穆先生的判断，你也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就连一个跟你的佣人，你都这么负责人，更何况还是你恩师的女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恩师的女儿跟你还有那层青梅竹马的关系，你说是不是？”
罗晓棠的话说到了穆子航的隐秘处，就像是罩着的窗帘被掀开了一道缝，有一线光进来，簇新，但让人感到有点不适应。
“也算是有那么一层意思……”穆子航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
“呵呵……你看，我没有说错嘛？所以，我前头给你说了那么多废话是啥子意思喃？就是你要想在现在这个社会上做成一件事，而且不是一般的小事，你就必须要在这个社会上染一水。你不在社会上染，你咋个能够了解这个社会是咋个生起的。那些三教九流又是咋个生起的？就凭你天天坐在茶铺头听的马路消息，你就觉得你懂这个社会了啊？差八帽子远！你要参与进来！我这样子说，你总该懂得起了嘛？还有就是，你参与进来了，朋友也就多了，朋友多了，路子也就宽了。道理还要咋个简单喃？”
穆子航半开玩笑地朝罗晓棠说道：“罗幺爸，你的意思我懂了。不就是要我以后多参与你们这种抢劫的勾当嘛！呵呵……”
“你看你……你又把话给我朝一边扯！我说了要你多参与抢劫嗦？不对哦！你这样子定性，好像我罗老幺做的都是让祖宗十八代抬不起脑壳的过恶事了？明明我做的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得嘛！你咋把我带到阴，沟头去了？你有点不落教（不厚道）了哈，穆先生！”罗晓棠幡然醒悟似地说道。
穆子航还是呵呵笑道：“性子确实不一样，但是手段是一样的撒！”
“算了，穆先生，我说不过你。对了，你晓不晓得这回这批货是哪个的？”罗晓棠这时小声朝穆子航说道，语气里带着神秘的味道。
“哪个的？”穆子航问。
“是老蒋面前的红人，军统总头头戴笠的心腹——唐明山的。这个老几表面上看是一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平时花天酒地的，但实际上是搞情报的高手。平时上海重庆的两头跑，风月场中也是红得发紫的人物，连戴笠都有点怕他。屋头的人在做大生意，他又是留过洋的，背景深厚得很。只有这些人当起卖，国，贼来，祸害才大得不得了！”
“这些你是咋个晓得的喃？”
“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反正我有探听内部消息路子。”罗晓棠颇为得意地说。
穆子航越来越觉得这个被称作罗幺爸的罗晓棠不简单，不光门路宽，而且背景也绝对不一般。他竟然敢把手伸向戴笠的心腹，可见此人的胆识绝非等闲之辈可比！但他一直在旁敲侧击地游说穆子航又是什么意思呢？
穆子航不得不多出一个心眼…… 槐花几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