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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3章

　　第二天早晨，魏秀娥急着要见老杆子闺女谢芳，催着谢顺办好客栈的手续，赶着马车来到谢芳家。

　　谢芳眼巴巴地在大门口等着母亲，看见二哥吆着自家的马车来了，迎了上来：“我的娘啊，女儿不孝。”一时间，三个女人都泪流满面。

　　魏秀娥牵着女儿的手说：“娘总算活着见到我的小闺女了。”

　　谢芳带着娘和哥哥嫂子来到向邻居借的房子里，她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炕也烧得热热的，壶里的开水冒着热气，谢顺问：“小妹啊，你什么时候收拾好的？”

　　谢芳说：“昨天晚上二哥走了，和邻居说好了就拾掇出来了。”她看着二嫂抱着奶娃娃，问道：“嫂子，是个闺女吧？”

　　昶芸说：“是的。”

　　魏秀娥说：“头胎生闺女好，干家务、带弟弟的事男娃可不行！”

　　谢芳想起了苦命的大姐、二姐，和母亲一起又是一阵伤心，谢顺看母亲和妹妹难过，赶忙转移她们的注意力，喊大家一块搬东西。

　　没一会儿就拾掇好了，魏秀娥问：“天山几点下班？”

　　谢芳说：“两点，有应酬就说不准了。”

　　魏秀娥嘱咐女儿：“小女婿是干大事的，你可要伺候好，不要让他为家事操心。”

　　谢顺昨天见过了谢芳对汤天山的态度，说道：“小妹像伺候主子一样伺候他，要是我，可承受不起。”

　　魏秀娥看出她的老杆子闺女长大了，便说：“赶紧生个娃就好了。”

　　“去年怀了六个月的宝贝儿子——没保住。”谢芳低头擦了泪，“不说了，娘，我们一起过去，我得准备饭去。”

　　“我听你二哥说，天山讲究得很，咱这么多人过去，别把家里搞乱了，惹他不痛快。”

　　“人家讲究得很，不睡觉，床上不能坐人，床单有点褶皱都不行，内衣天天换，天天要洗澡。不管那么多，娘，我们走。”

　　魏秀娥怕给女儿惹麻烦，说：“闺女我们来住上几天，不能影响你，我和你二哥在这边看孩子，让你嫂子和你去准备饭。”

　　“娘，我们一起去说说话儿，我把婴儿床收拾好了，没关系的。”

　　“也行。”哪有母亲不想和女儿说贴心话的，魏秀娥便答应了。

　　魏秀娥和昶芸带着菩萨保一同过去，谢顺出去买草料。魏秀娥来到小女儿家，穿上闺女做的软底儿拖鞋，说：“闺女，你这个家干净得让人不敢下脚。”

　　谢芳招呼嫂子把菩萨保放到婴儿床上，给娘和嫂子沏上茶。屈昶芸闻了闻，问：“你这屋里怎么有一股药味？”

　　谢芳无奈地说：“是医院消毒用的福尔马林，隔几天就要兑上些擦地。”

　　屈昶芸吃惊地说：“怪不得你哥说小妹能干，光擦这个地板就得花不少精力吧。”

　　地下的苏联大座钟敲响了，谢芳要去做饭了，屈昶芸说：“你跟娘说话，我做吧。”

　　“你们到之前，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笼上蒸了四喜丸子，砂锅鸡也炖上了，把牛排煎了，做个鸡蛋炒韭黄，配上四个凉菜，炸个薯条，再做条松鼠鱼就全了。嫂子，你把马铃薯皮削干净些。”

　　魏秀娥听她女儿说了这么些菜，说：“别做多了，剩下糟蹋了。”

　　“娘，这是你女婿交代的。”谢芳给嫂子拿了件白色围裙戴上，自己也戴着，姑嫂二人有说有笑地做菜。

　　谢顺回来了正听到两人笑得不行，问：“这么高兴说谁呢？”

　　谢芳笑着说：“女人之间的秘密不告诉你。”

　　谢顺问：“我干些啥？”

　　屈昶芸说：“劈些柴吧。”

　　谢芳拦着不让，叫二哥洗了休息一会儿，只管等着吃饭。

　　“你二哥还是干活痛快些。”谢顺抄起斧子就开始劈柴，都是些松木墩子，一斧子下去就成了两半。把柴劈好、码好，谢顺又要去把小妹家的菜窖整一下。

　　“二哥，看你头上的汗，快歇歇吧。”谢芳话都没说完，谢顺已经下地窖了。

　　魏秀娥心里高兴，自从战乱，她日夜提心吊胆，如今总算是看到了光明，特别是小闺女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她也放心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汤天山回来开席庆团圆，汤天山今天回来的比往日晚些。谢芳边给他扫尘边问：“今天咋晚了？娘等着呢。”

　　汤天山说：“得把手上的事干完。”

　　谢芳还是那套程序伺候丈夫，魏秀娥抱着菩萨保出来见小姑父，她看汤天山穿得少，关心地说：“穿这么少，不冷吧？”

　　汤天山恭敬地回答：“还好，您还好吧？”

　　魏秀娥说：“你们好，我就好。”

　　汤天山又向岳母致歉：“您老人家来，住得不好，我心里过意不去，要不在天山饭店定套客房？”

　　魏秀娥说：“这就好，方便。我们接上你屈婶就准备回家，你大哥接凤仪也没个信，我心里焦急，谢顺也急着回去上班呢。”

　　“好不容易来了，本该留您多住些日子，把迪化该转的地方看一看，好吃的尝一尝。现在着急找屈婶，我也不好强留了。屈婶亲戚的地址有吗？”

　　魏秀娥说：“她走的时候只说住在南梁亲戚家。”

　　汤天山说：“那就难了，南梁一带大得很，那可是大海捞针，要不我在报纸上登个寻人启事？”

　　魏秀娥说：“亲家又不识字，我和她说过你在邮电局，来了这么久，她也没跟你们联系上？”

　　谢芳说：“没有。我们开饭吧？”

　　汤天山问：“你二哥呢？等二哥来了再开饭吧！”

　　谢顺这时刚从窖里出来，带上一些有伤的白菜叶子说：“整好了，我把这些倒到垃圾堆里就回来。”

　　谢芳说：“二哥，你快些，就等你了。”

　　谢顺把垃圾倒了，谢芳给二哥扫干净，换上拖鞋，这才开始上菜。

　　屈昶芸要哄菩萨保，还未上桌，汤天山说：“今天是我们团圆的日子，都来。”

　　待谢芳上了热菜，汤天山开了瓶红葡萄酒，给每人都倒上，说：“这个酒绵软，岳母，您也能喝上些。”

　　气氛温馨，魏秀娥欣慰地说：“小女婿盛情难却，都喝。”

　　饭是大米饭，魏秀娥一家有好久没有吃白米饭了。谢芳上来一盆鸡蛋汤，鸡蛋丝如金丝似的均匀地漂在上面，给一人盛了大半汤碗。

　　汤天山盯着自己汤里的一片韭黄叶问：“就我的碗里有一叶？”

　　谢芳脸色白了：“对不起，是我锅没洗干净！”

　　汤天山举起手里的勺子就朝谢芳砸去，额头都给弄破了，鲜血直流。魏秀娥目瞪口呆，谢顺火冒三丈：“你怎么这样对待我小妹！”

　　谢芳挡在二哥前面说：“娘，二哥，他就是这个脾气，过来就好了。”

　　谢顺拉着谢芳就要走：“跟二哥回去。”

　　谢芳站着不动，说：“小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一顿团圆饭不欢而散。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