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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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假日期间酒吧比平常要更早营业,所以假期来临前,池少时就吩咐苏锌每天必须赶在下午五点之前到达“九重天”或者“第八层”。
结束探监,看了看时间,苏锌估算及时赶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准备打电话去说明情况,但池少时在这时打电话过来告诉她让她不用去酒吧,直接赶到机场帮他接个人。
苏锌来不及解释,池少时就挂了电话。她凝目看了看平河监狱所在的荒郊野岭,别说打车了,能遇到一个骑自行车的都难。
眼见落日的余晖已经开始上演最后的告别,苏锌还站在马路边不知所措。本想打电话给池少时让他重新找个人去接,总好过让人在机场干等,但池少时一直处于通话中,死活打不通。
无奈之下,苏锌只好站到路中间拦车,但凡是个车就不放过。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她被一个准备进城的摩的大哥捎上了。
N市机场在遥远的北郊,也就是说即便是到达了市区,也不意味着就能马上去机场。苏锌辗转了无数趟车终于在距离池少时打电话给她的三个小时后喘着粗气赶到了机场。
交代她的那趟航班已经在一个半小时之前就落地了,但他也没有告诉她到底是去接谁,面对人来人往的出口大厅,苏锌对池少时的认识再一次刷新——不靠谱。
就在她准备无功而返折身返回时,出口边站着的一个银发老太太引起了她的注意。
之所以说引起了她的注意,是因为那老太太手上正举着一个大牌子,牌子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号——苏锌。
一头雾水的苏锌向老太太走去,那老太太看起来至少有七十多岁了,但身体却非常健朗,穿着也很时尚,见有人朝她走去,立马就猜到是来接自己的,笑着小步靠近苏锌:“苏锌吧?”
“我是苏锌,奶奶,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迟到是事实,苏锌并不想为自己过多解释。
“麻烦你了,主要是好多年没有回来,所以有点不记路,不然我自己就可以回去的。”老太太说话时语气非常温和,咬字清楚,和她的年龄有些许违和。
苏锌愣了愣,立刻迎上去准备接过对方的行李:“我帮您拿行李吧。”
“不用,我自己来。”说完,老太太便提着行李走到了苏锌前面。
见老太太执意如此,苏锌不好再坚持,她跟在老太太背后走,一边走一边好奇这老太太和池少时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不等她多想,老太太已经健步走出了机场,非常自然地打车、放行李,并帮苏锌打开了车门。
苏锌钻进车里,老太太对司机报了地名后长舒一口气,脸上泛着红光,看样子心情不错,并没有因为等待而表现出一丝焦躁。
苏锌有些拘谨,老太太像是看出了些端倪:“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存在,我本来就是池总他……”
“池总?”老太太打断她,“你说大帅还是少时啊?”
“池少时,池总。”
“哈哈哈……”老太太好像对这个称呼不是很能接受的样子,“少时怎么能叫池总呢,家里有个池总就够了,少时可不能再当池总。”
老太太自顾自地继续说:“青青一天到晚忙公家的事不着家,大帅也是只顾赚钱,一年能见着两次都是稀罕事。只有我这孙子少时心里有我,留学都不忘带着我。要不是少时,我这老太太在家里都要发霉了。”
苏锌心里纳闷,留学还能带着奶奶,池少时可真是够时尚。
“不过,本来我们是打算今年一起回来的,但是去年年底,斯芪突然跟他说哪里要招人什么的,他就撇下我提前回来了。他平时可不这样!我签证啊今年才到期,所以就趁着他回国的间隙跑到北欧去转了一圈。这北欧啊,啧啧啧,冬天那叫一个冷,夜还老长。”
老太太像是对苏锌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上了年岁的人,内心深处都是孤独的吧,唠叨只是孤独的一种表现而已。
苏锌耐着心听她说,不插话。
“你别看我这样啊,我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身体还硬朗着呢。”
关于这一点,苏锌是看得出来的。
“我年轻的时候,去英国读过书。”老太太以为苏锌会不相信,“你别不信啊,我英语不一定比少时差呢……少时可不能再当池总。”
老太太泛黄的眼眶里蒙蒙一片,苏锌扭头看向她,仿佛在这片眼眶中看到什么相似的东西。
把老太太送到家已经晚上十点了,池少时站在门口笑脸相迎:“奶奶,欢迎回家。”
“臭小子,自己不来接我,叫一个小姑娘替你跑腿。”
池少时抬头看了一眼苏锌:“辛苦你了。”又立马向池老太太解释,“我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再说她去和我去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
苏锌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倒是池老太太仿佛在瞬间明白了什么,呵呵大笑两声后,识趣地说累了要回屋休息。
池少时也不拆穿,由着她高兴就好。但苏锌却高兴不起来,见池老太太已经进屋,于是就板着脸对池少时说:“池总,麻烦你把今天的车费给我报销了。”
“谢谢。”他明显在故意岔开话题,可苏锌撞上他的双眼时,却从里面看到了狡诈,“但车费就当抵了你今天没上班的缺勤。”
缺勤?
听听,就连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语中也是不尽的温柔和无辜。
苏锌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正在撕裂的声音,还来不及辩驳,他就钻到屋里去了。回想刚才,真不应该被他的眼神所欺骗,那种人确实不应该当什么池总,他应该去演戏,全世界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刺——”
急刹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一辆香槟色的大众CC停在池少时家的门口。
一个女人从车里出来,简洁干练的职业套装裹着保养极好的玲珑身体,面容细腻五官精致,走起路来从容不迫。飘荡在空中淡淡的香水味,是苏锌再熟悉不过的“一生之水”,清净与空灵的禅之意,很小众——曾经是她母亲钟素素的挚爱。
借着夜的庇护,苏锌躲在粗壮的桂花树后没被她撞见,避免了一场过早的麻烦。
见女人隐没在门后,苏锌从树后出来站在CC面前,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因为那女人的职业缘故,这大概是池家最低调的一辆车了,苏锌用手指轻轻地触摸了一下还有温度的金属表面,在那个瞬间好像有万千暗流涌进心头,似乎随时就能将她这副皮囊撑破,于是再一次借着夜色,她仓皇逃离。
十七饭饱后趴在苏锌脚边呼呼睡下,苏锌隐没在黑暗里,遥遥地看着旁边池家明亮的大窗户。
胡斯芪家地基比池少时家高出很多,池少时家的二楼和她家的一楼是在一个平面上的,所以那条被苏锌砸开的逃生通道会修到池少时家的浴室里。
池家正在进行其乐融融的晚餐,年轻漂亮的妈妈,帅气多金的爸爸,还有一个尽管已到迟暮之年却还朝气蓬勃的“佘太君”。
池少时,你何其幸运。
“睡醒啦?”
苏锌一睁眼,便看到池少时正一脸温和地笑着坐在她床边。
“啊!”苏锌惊吓着坐了起来,将手边的毛绒熊丢向池少时并冲他喊,“臭流氓!”
“流氓?”池少时表现出他惯用的不敢相信的表情,“对你?”说着还用手指向苏锌并不是非常丰满的胸部。
“滚。”苏锌一脚踢向池少时,“谁让……你怎么进来的?”
“你不会是忘了你这个房间能通向我家浴室吧?”说着,他便站起来在房间里四处张望。
“可这也不是你随便闯进来的理由啊!再说上次那墙不是已经补起来了吗?”
“第一,如果我敲门,你能在半小时之内就给我开开了,我绝对不会自讨苦吃;第二,苏小姐当初补墙的时候如果能稍微用点心我也不至于后来又去返工;第三,为了防止你什么时候不开心又把墙砸倒,我把墙改成了门。”看苏锌一脸茫然的样子,他收回已经伸出了三根指头的手,“最后,我希望你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起床然后去找阿峰。”
“有没有搞错!即便现在我已经兼做你酒吧里的服务员了,但是酒吧上午也不需要上班吧?”
“需不需要,我说了算!”不容置疑的语气。
池少时总是能在各种人格面前灵活自如地切换。苏锌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带着非常不情愿的情绪起床去找阿峰。
酒窖联盟——N市最大的酒水经销商,说它最大是因为在这里你几乎可以买到所有种类的酒,不管是进口酒还是国内的酒。
“这款是我们新推出的五年陈酿干红,您可以喝喝看。”经过一个店家,里面的推销员热情拦住他们介绍道。
苏锌闻了一下表示不打算考虑,但推销员却非常热情地说,这款酒性价比很高,很多酒吧都使用云云。
苏锌本不想折对方面子,但对方不放弃的追随让苏锌和阿峰十分为难,只好委婉地说:“我们家老板有指定的酒水让我们买。”
这是实情,酒水一般都是池少时或胡斯芮亲自去采购的,这一次是因为腾不出时间才让他俩去的。苏锌记得走的时候,池少时跟他俩反复交代必须只能买他指定店家的酒。池少时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资本家,但是对于生意上的事情却真是一丝不苟,不会忽略任何一个细节。
“但是我们这款酒……”
见对方依然不肯放弃,苏锌也有了些脾气,她直接开口打断:“恕我直言,你刚才说这款酒是五年陈酿,你对五年陈酿有概念吗?陈酿过的干红口感柔和,单宁细腻,气味会比较淡雅。但是你刚才递给我们的这款酒,你说我们来之前就已经醒过了,可它闻起来依旧强壮有力,丰腴十足。不说五年,五个月我估计都说多了。”
推销员有些难为情,苏锌觉得自己话有些重,于是婉转地告诉她:“当然,我不是说你的酒不好,只是我们真的有指定酒水,都是根据客户平时喜好总结出来的,做生意嘛,你也知道,信誉最重要。”
别过这个热情的推销员,两人又被许多华而不实的推销员介绍了一堆自家的明星产品。
但都在苏锌不苟言笑的表情,言之切切的语气之下不了了之了。
回去的路上,阿峰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苏锌姐,你确定不是什么出来体验生活或者突然落难的富家女吗?”
“富家女不长我这样。”
“你说你要是个男人我也能理解,可你作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对酒水特别是高端酒水的品行了如指掌,我没有办法相信你真的是因为家里穷读不起书所以才被迫出来工作的。”
“我以前也卖过酒,都是些花架子,其实我也不懂。”
“可我还是觉得你不是什么普通人。”
苏锌浅笑:“那借你吉言,希望以后我能飞黄腾达。”
“嘿嘿,那你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我啊。”
经历了沧桑世事,苏锌觉得飞黄腾达也好,富甲一方也罢,表面是为了给家一个更好的结局,但殊不知家这个东西不过是倦鸟归林、鱼翔浅底、落叶归根的一个载体,是金碧辉煌还是家徒四壁,到了最后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些所谓的牺牲,都只是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们爱的人需要的是一场盛宴,于是分离、怀疑,百转千回、伤痕累累,到了最后才发现,他们要的不过是一顿温情的家常便饭。
说这些,阿峰自然是不懂的。
异常喧闹的夜。
说它异常喧闹是因为今晚“第八层”里的狂欢声已经穿透地板飘到了“九重天”。
城市中央本来就是一座综合娱乐大厦,有酒吧也正常,但为了防止太过喧闹而引起投诉,当初装修的时候在隔音上是花过大价钱的。
今晚的狂欢,必有它狂欢的理由。
池少时在下面举办自己的归国欢迎会!
来者,依然是非富即贵。
已经回来小半年了,却在现在“凑趴”,不是没有他的道理——池少时他正儿八经注册的风投公司就快要开业了。
许多人都以为池少时会继承父亲的日化公司,或者考公务员走他妈妈的路。
然而,他不屑自己的人生要跟别人粘贴复制般的相似,他有他的想法。
临近下班时,“九重天”里的一位客人向苏锌点了一首《李香兰》。唱至兴中,阿峰打开了舞台烟雾机,雾气氤氲的“九重天”,多少人放下酒杯,只为听那一句:
……
像花虽未红
如冰虽不冻
却像有无数说话
可惜我听不懂
……
是杯酒渐浓
或我心真空
何以感震动
……
苏锌一边浅吟轻唱,一边好笑地看着台下各色表情。
多无聊,放着家里的善言暖语不去体味,流连这烟火重地倒伤感起来。
哭什么哭!
今晚仿佛异常倦怠,苏锌唱完后径直转身回到后台换衣服准备回家。
阿峰感觉到了异常,于是在苏锌离场时拦住她问:“苏锌姐,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我先撤,你也早点回去。”
“苏锌姐,你刚唱这首歌的时候,好多人都哭了呢!”
“你是想说我的唱功了得吗?谢了啊!”
“不是,我是觉得你有故事。只有心里装着故事的人才能将情感融入到歌声中,从而去感染别人。”
“阿峰。”苏锌回头看了他一眼,“要说故事,我会唱《秋意浓》而不是《李香兰》。”
阿峰不明白苏锌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两首歌有什么区别吗?只不过一个是粤语一个是国语啊!
为了避免影响其他营业场所,后来池少时和胡斯芮把“第八层”和“九重天”连到了一起,做了专门的楼梯。现在要下楼就必须先走楼梯到“第八层”再坐电梯。
苏锌走到“第八层”的门口,响彻震天的重音乐,璀璨华丽的霓虹灯以及醉生梦死的寻酒客,将这缭乱不堪的人生演绎到极致。
她垂下双眸,想赶紧离开这地方。
“苏锌。”靠在门口贴墙而站的人,红着眼眶,乱着头发,衣衫随意,纯白的领口处沾着口红和睫毛膏,或许还有些浓重的香水,这地方,就是这样。
他叫着苏锌,语浓言软。
苏锌不以为意,继续向电梯门口走去。
但方寸之间,她已被他拽过去,轻而急躁地被他推到电梯旁边的墙上——鼻息温热,眼神灼灼,他低低地问:“你不记得我了是吗?我可一直都没有忘记你。”
“池总,你认错人了。”苏锌尽可能地将他已经快要倒到她身上的身体推开。
“那你是谁?你是谁?”他抬眼,眉头深皱,拉菲的味道萦绕在苏锌鼻尖,甜涩又浓重,和此时此刻池少时这张情深似海的脸很相衬。
“谁也不是。”她说。
他轻笑了一声,一丝绝望划过脸庞,尽管细微到不易察觉,但苏锌就是看到了。末了,他放开她,转身却“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喂!”苏锌蹲下去,“原来只是醉了。”
夜静更深,白天喧闹的大街上,现在依旧喧闹,只是眼前的这个人,一改平时的毒舌,此刻正安静地倒在苏锌肩膀上,呼吸均匀,眉眼深皱。
苏锌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要搀扶一个身体远重于自己的男人夜半归家,而这个人还是平日里对自己极其恶劣的顶头上司。
本想把他丢在酒吧外面不管的,像他这种人,想要管他的人多的是。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领口的那些凌乱的红唇印子,她突然善意大发,总觉得想要拯救一下他。
苏锌送池少时到家的时候,只有池老太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见池少时喝得那么醉,脸上嫌弃的表情再明显不过:“啧啧啧,这孩子怎么这么臭啊!”说完还拿手捂住鼻子。
苏锌无奈地笑了笑:“那池奶奶,我就把他送到这里了。”
“哎,”池老太太立马抓住她,“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把他送到楼上吧,他这味道我闻不了。”
——他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由于苏锌平时经常来池家做清洁,所以对房子的构造很是清楚,但有三个房间她从未进去过,一个是池少时的,一个是池少时爸妈的,还有一个是池帅的书房。
池少时说很干净,不需要打扫。
苏锌一直以为他说的是反话,毕竟哪有男生的房间很干净的。
但当她把他送进去的时候,才明白他口中说的很干净其实就是很干净的意思。
房间装饰得很低调,浅灰色的墙纸,纯白的床品,浅色的地板,一眼望过去空荡且整洁,除了堆在床头的那些书。
她望着那些书有些发呆。
“怎么,以为我们家少时就是个不学无术的阿斗吗?”池老太太终究还是上来了。
“没有,不是!”苏锌解释。
池老太太拿来热毛巾给池少时擦了擦脸,准备脱掉他沾满了各色女人痕迹的衬衣:“少时和别人不一样,他心里苦。”
苏锌在心里撇嘴,这样的人生还苦?
“你看,”池老太太指着飘窗旁边的吉他,“少时的人生,其实并不是你看起来的那么美好,之所以能够看起来美好,是因为这孩子只展示了美好给别人。”
Santa Cruz,一把吉他,一辈子的朋友。
初夏的夜风,温柔又撩人,飘窗上白色的纱布窗帘飘得轻盈灵动。离开时,她还看到了池少时床头的相框里裱着的有些泛黄的纸币,纸币上娟秀的字迹依旧清晰:你是明日之星!
……
苏锌回去的时候,十七还在花园里等她喂食,她走过去蹲在十七面前,向它伸手。
“嗨,我是苏锌。”
十七递过了自己的一只爪子,被苏锌紧紧握住。 我想和你谈恋爱(闻人可轻高糖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