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复仇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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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复仇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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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会议室里聚集了瞿子冲和他的组员,以及犯罪嫌疑人白一烽,当然,还有冉斯年。
冉斯年看大家都已经坐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讲出开场白:“有关十年前的小丑连环杀人案,以及最近的常青命案,我已经在白一烽的日记里找到了重要线索,这线索直接指向另一个嫌疑人,我个人的观点,凶手一定就是另一个嫌疑人。”
范骁手捧着随身的小笔记本,迫不及待地冲口而出:“凶手是谁?”
冉斯年耸耸肩,笑嘻嘻地说:“我不知道。”
梁媛沉不住气,反问冉斯年:“神弗先生,你刚刚不是说凶手就是另一个嫌疑人吗?这个嫌疑人是谁你不知道?”
“是的,这个嫌疑人的身份目前还是个迷,我待会儿会给出解释,指明一个调查方向,相信有了这个方向,你们很快就可以找到这个人。到时候,你们会告诉我这个人的身份,他是谁。”
“又是你昨晚的梦给了你线索?”邓磊兴奋地问,“你昨晚做了什么梦?快跟我们讲讲!我们听过你释梦那么多次,应该也学到了一些皮毛,说不定你讲了你的梦,我们直接就有答案了呢。”
冉斯年挑眉:“也对,那么我就先来讲讲我昨晚的梦好了。我昨晚的梦完全就是白一烽日记里一部分内容的重现,就好像白一烽的日记是剧本,我的梦把这剧本拍摄成了真实的影像。”
紧接着,冉斯年用凝练概括的语言把昨晚的梦、梦里的几个关键点都讲述给了会议室里的人。
冉斯年讲完,会议室里安静了两分钟,两分钟后,范骁试探性地问:“难道,难道犯人就是那个黄勇黄叔叔,他才是白一烽真正的父亲,是他在暗中替白一烽报仇?”
瞿子冲对范骁的说法不置可否,把目光转向白一烽,问道:“这个黄勇现在在哪里?”
白一烽无奈地摇头:“我已经有十年没再见到黄叔叔了,马戏团里的人都说他不辞而别,是跟一个风尘女子跑了。其实后来我父亲生病住院的时候,我也拜托医生偷偷做了亲子鉴定,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我父亲亲生的,结果证明,十年前,是我想多了,不光是我,马戏团的那些八卦大妈们也想多了。我根本不是黄勇的儿子。”
冉斯年嗯了一声,打断白一烽的话,神色平常地说:“错啦,你是黄勇的儿子。”
白一烽一愣,马上反问:“开什么玩笑?我做过亲子鉴定的!难道你敢说亲子鉴定是假的?你不相信科学?”
冉斯年清了清嗓子,这才发现会议室里包括瞿子冲在内都在用看神棍的眼神望着自己,仿佛自己真的要推翻科学发表神棍言论一般,他苦笑着说:“我当然相信科学,相信亲子鉴定,亲子鉴定没错,你的确就是白霖的儿子,但是,你也是黄勇的儿子。”
范骁脱口而出地问:“一个人可以有两个亲生父亲吗?难道,难道……”
冉斯年看范骁眼里的迷惑渐渐凝聚成了惊讶,猜想到他可能已经参透了谜底,干脆直接一语道破:“没错,白霖和黄勇都是白一烽的父亲,因为白霖就是黄勇,黄勇就是白霖。白一烽的父亲白霖,在一人分饰两角。”
白一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呵斥冉斯年:“你在胡说什么?”
冉斯年从容地回答:“我没有胡说,当年白霖为了抚养他的儿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一人分饰两角,为的只是可以拿两份工资。他既会小丑表演,也会驯兽。作为一个打工者,大家一定都理解老板发工资很多时候不是按劳分配的,而是按照人头发薪。白霖作为能者,多劳不一定会多得一份工资,可是如果他把自己变成两个人,做两份不同的事,就一定会得到两份工资。没错,作为一个马戏团的演员,白霖还有一项不为人知的特长,那就是换装,甚至换性格,换声音,把自己换成另一个人。白霖真的很厉害,他的一人分饰两角骗过了所有人,包括马戏团的团长,还有你这个儿子。”
白一烽不可置信地猛烈摇头摆手:“不可能,不可能,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在你的日记里啊,”冉斯年指了指桌子上的老旧日记本,“你写了一整本的日记,里面记录的内容,没有一次是白霖和黄勇同时出现的。只要白霖在你身边,你就看不见黄勇,只要黄勇在你身边,你就找不到白霖。所以当黄勇跟小混混打架挂彩之后,白霖也有几天没有现身,说什么是害怕小混混来寻仇,其实只是个自我抹黑的谎言。他不能现身那是因为如果一个马戏团里同时有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还是在同一位置,那绝对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也就是说,白霖为了赚两人份的工资拉扯儿子长大成人,他就必须不惜牺牲掉自己好父亲的形象,哪怕你这个儿子会蔑视他。”
瞿子冲叹息着说:“原来如此,所以白霖想要享受到一个父亲的尊严和儿子的爱的时候,他就只能以另一个人的身份,也就是黄勇的身份。白霖这样一人分饰两角,被自己的儿子蔑视和尊敬,也算是忍辱负重了啊。”
白一烽此时已经陷入了深远的回忆中,他不记得自己的日记里记录着只要父亲在,黄叔叔就不在,只要黄叔叔在,父亲就不知所终。但是经过冉斯年的提醒,他才重新回归那些记忆的片段,发现的确如此!而且,父亲之所以要执意买下破旧的筒子楼,搬离马戏团也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那是因为只有搬出去,才能够一人分饰两角而不被人发现。
“怪不得,怪不得,马戏团的大妈们会说我是黄勇的儿子,说我跟他神韵相似,那是因为,因为……”白一烽说着,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因为白霖的易容术还没有达到可以彻底改换神韵的地步,那些平日里比较闲的大妈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是,白霖的变装又绝对是成功的,他们宁可怀疑你是黄勇的儿子,也丝毫没有怀疑驯兽大汉黄勇和柔弱小丑白霖,其实就是一个人。”冉斯年提到白霖的时候,毫不遮掩佩服的口吻。瞿子冲率先从白霖这个悲情伟大父亲的故事中脱离出来,问冉斯年:“斯年,既然黄勇就是白霖,而白霖确实已经在半年前病逝,那么他就绝对不可能是常青案的凶手啊!而且,白霖更加不可能是十年前连环案的凶手,因为当年的卷宗里显示,五次杀人案中,其中有三次,白霖都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马戏团的一大堆人都可以为他做证。”
范骁急切地问:“既然凶手不是白霖,黄勇又是个不存在的人物,那么到底谁才是凶手呢?冉先生,你刚刚所讲述的梦里,除了白霖黄勇,就只有白一烽了,难道,凶手还是白一烽?”
“谁说我刚刚讲述的梦里除了白霖黄勇就只剩下白一烽了?”冉斯年挑眉望着范骁,又环视着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期盼有谁能最先洞察到梦中的玄机。
范骁低头思索嘀咕着:“对了,还有马戏团里盛饭的那个赵婶,还有一个诬陷白一烽偷了校服的同学,还有最开始出现的冲白一烽打招呼的同学和两个议论白一烽的马戏团的大妈。只有这些人了吧?”
冉斯年赞许地颔首:“没错,关键就在这些人之中,准确来说,关键就在那个赵婶和被偷了校服的同学身上。”
瞿子冲对于冉斯年喜欢卖关子的习惯虽说已经习惯,但仍旧不满,他催促冉斯年:“斯年,快揭晓答案吧,毕竟那是你的梦,你自己最清楚,它到底想要告诉你什么。”
冉斯年轻咳了一下,应瞿子冲的要求,直接一针见血地给出了答案:“十年前,在身份上做手脚的不单单只有白霖,还有,白一烽!”
“你说我在身份上做手脚?”白一烽刚刚接受了父亲一人分饰两角的事实,刚刚消化,冉斯年又抛出了一个炸弹,让他没法接受,“我就是白一烽,有什么可做手脚的?”
冉斯年不紧不慢地说:“白霖是一人分饰两角,为的是多赚一份工资,他为什么要多赚一份工资呢?那是因为他不单单有一个儿子要养活。白霖的妻子当年丢给他的是两个儿子,一对儿双胞胎。可是白霖却不得不把其中一个儿子给藏起来,送到别处找人照顾,对马戏团的团长说,他只有一个拖油瓶。因为白霖知道,团长是不会答应收留两张小嘴巴的。”
白一烽似乎是反应过来了,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他生命中最大的谜题呼之欲出,可他却没有勇气去追问。
“白霖为了养活两个儿子,不得不一人分饰两角赚两份工资,同时,他也让那个被寄养在外面的儿子扮演白一烽,在白一烽中午放学之前,去马戏团的食堂里吃午饭。这个双胞胎兄弟当然知道有个白一烽的存在,知道自己不过是白一烽的影子,必须在白一烽出现之前离开食堂。我想,那个收留和隐藏双胞胎兄弟的人也是个穷苦的人吧,否则白霖不会为了每天的一顿午饭如此煞费苦心。”冉斯年为白一烽父子三人的命运感怀,“总之,白一烽的故事里一共有三个人,却不是白霖、黄勇和他自己,而是父亲、兄弟和他自己。”
范骁用力一拍脑袋,后知后觉地说:“怪不得,怪不得那个盛饭的赵婶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白霖及时打断了她,说什么孩子自尊心强,其实是不想让白一烽产生怀疑。赵婶当时想说的恐怕是感叹白一烽食量巨大,太费粮食吧。赵婶还说白一烽总是逃课,其实她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白一烽,而是那个双胞胎兄弟!所以不管赵婶找白霖告状多少次,白霖都不会责罚白一烽,因为他知道白一烽根本就没有逃课。”
“没错,偷走同学新校服的,也是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同胞兄弟。因为如果没有新校服,他就没法再去扮演白一烽,而白霖却根本拿不出两份新校服的钱,于是这个影子兄弟就只能去偷。我想,那个同学之所以一口咬定校服是白一烽偷的,那是因为他看见了那个鬼鬼祟祟的白一烽的影子在觊觎他的校服吧。”冉斯年总结道。
白一烽已经是满脸泪痕,他喃喃自语着:“我有个双胞胎兄弟?我有个双胞胎兄弟?怎么会?”
邓磊同情地望着白一烽,又问冉斯年:“我还是不明白,既然白霖为生活所迫,一人分饰两角,赚两份工资,又让两个儿子两人共饰一角,那他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白一烽呢?我是说,既然他把这一切都告诉给了另一个儿子,为什么不能告诉白一烽,让两个儿子一起配合他不是更完美吗?”
冉斯年冲邓磊投去一个赞许的微笑:“小邓,问得好,你的问题正好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
“啊?”邓磊满脑子问号,完全不懂这个问题跟杀人动机有什么关系。
瞿子冲不住地哀叹,作为会议室里最年长的男人,他最先体会到了白霖的苦心:“我想白霖是不忍心让两个儿子都扮演欺骗者的角色吧,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让其中一个孩子去扮演见不得光的影子也就够了,让一个孩子躲在阴暗处承担生活压在脊背上的重担也就够了,至少让另一个孩子站在阳光下,像其他孩子一样拥有正常的童年和青春吧。白霖不知道,当初他在两个襁褓婴儿中随机做的这么一个选择,会在十几年和二十几年后,酿成血案。”
一语惊醒梦中人,会议室的几个小年轻包括白一烽马上顿悟,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杀人动机,一个在阴影里蜷缩了二十多年的影子的复仇!
范骁攥紧拳头,咬着牙说:“我可以理解,要是我是那个影子,我也会恨,为什么偏偏是我要躲在阴暗处扮演一个影子,凭什么他就是阳光下健康成长的少年?”
梁媛酸溜溜地说:“我觉得,这就是一场被贫穷逼迫酿成的惨剧,一切的根源就源于贫穷。如果当初的白霖是个有钱人,妻子也不会丢下孩子离去,也犯不着他一人分饰两角,又让两个儿子两人共饰一角了。更加不会有嘲笑和欺负这个贫穷小丑的人,不会有小混混为了拆迁威胁恐吓,那么也就不会有杀人案件了。”
瞿子冲瞪了梁媛一眼:“你这是什么话?身为一个警察,你居然把罪恶的源头归咎于贫穷?贫穷就是犯罪的托词吗?”
梁媛吐了吐舌头,低声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瞿子冲转向冉斯年,问:“斯年,你说的杀人动机我还是不太清楚,如果你认为十年前和现在的凶手都是白一烽的双胞胎兄弟的话,你说他的复仇到底是向谁复仇?是十年前那些欺负白霖和白一烽的人?还是霸占抢夺了他那一米阳光的白一烽?”
“都有。”冉斯年解释,“我可以理解那个影子兄弟的想法,身为一个被父亲丢在阴影里的影子,目睹了父亲和兄弟遭受欺侮,他想要以一个影子的身份为亲人复仇,同时也是向父亲证明,他才是那个有勇气、有担当、值得回归到父亲身边、值得拥有完整父爱的孩子。所以十年前,他才会以小丑的形象残忍杀害了那些欺侮过父亲的人。我想白霖对此是知情的。而十年后的今天,他之所以又杀死了常青,那是因为他想要对白一烽复仇。他足足恨了白一烽二十多年,之所以直到现在才选择复仇,是因为此时出现了两个契机:一是父亲白霖去世,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残害他的亲兄弟,不用担心没法面对生父,没法跟生父交代;二是常青这时候要拍以十年前案件为故事原型的电影,更重要的是,常青认定白一烽就是当年的凶手。这位影子兄弟的计划就是,杀了常青,把罪名彻底嫁祸在白一烽身上。”
范骁插嘴问:“既然要复仇,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白一烽?还要搞什么栽赃嫁祸,这不是太麻烦了吗?”
冉斯年转向白一烽,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那是因为手足相残,那位影子兄弟也是不忍的。他虽然恨你剥夺了本应属于他的一切,但是恨归恨,潜意识里,他还是愿意跟你这个同胞兄弟接触的。他会对你不自觉流露出一些友好亲切,在你父亲的葬礼上,他要么就是那个哭得比你还要伤心的,要么就是那个格外冷酷不动声色的,他用冷酷包裹和掩饰他的悲哀。我这么说,白先生,你应该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吧。”
白一烽双手抱头,趴在桌面上,低低地嗯了一声。显然,他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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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家都在等待白一烽平静下来,给出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白一烽突然坐直,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一字一顿地问冉斯年:“梦,我的梦是怎么回事?”
冉斯年也是一字一顿地回答:“心灵感应。”
“你是说,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范骁抢先问道,“这种东西我以前也听说过,可是,不会这么邪门吧?”
“双胞胎的心灵感应是有大量事实依据的,大部分表现为双胞胎拥有相同或相似的兴趣爱好选择,有的还能感受到对方的情感和情绪,哪怕他们相隔甚远。比如其中一个出了车祸,另一个正在家里看电视,看电视的那个很可能会突然莫名感受到剧痛和死亡的临近;比如一个在产房生产,另一个在家做饭,做饭的那个也会感受到腹痛,送去医院却检查不出任何问题,腹痛在姐妹生产结束后也会自行消失;又比如,两个人会在两个城市或者国家挑选某件衣服,在没有经过任何商量的前提下,挑选同一件衣服,等等,这样的事例太多了。”梁媛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最感性也最八卦的一个,显然在这方面有过研究,急于表达,“我高中同学就有一对儿是双胞胎,这兄弟俩居然都暗恋我,但是彼此都不知道,他们连送我的礼物和写的情书都是如出一辙。你们说奇妙吧?”
瞿子冲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信,可是双胞胎兄弟,一个去杀人,另一个就会做杀人现场的梦,这也太离谱了吧?”
冉斯年敲了敲桌子,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说:“这样的确不太靠谱,但如果是在兄弟杀人的同时,有紧张和兴奋的情绪,白一烽就绝对可以感受得到,哪怕那个时候白一烽正在睡觉。睡觉的时候,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就直接转化成了白一烽的梦。说到底,心灵感应也算是一种潜意识的活动。值得一提的是,十年前的杀人现场都在永平街附近,都是白一烽和那个影子兄弟极为熟悉的地方,五个犯案地点分别是偏僻没有路灯的死胡同,堆放建筑垃圾的垃圾场,马戏团后面的小树林,门锁坏掉的荒废仓库还有白一烽家筒子楼的后身。根据白一烽日记里的记述,我发现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站在筒子楼的天台的话,是可以把这五个犯案地点尽收眼底的。”
瞿子冲隐约明白了一些冉斯年的意思,急切地想要证实,问:“斯年,你想要说什么?难不成……”
冉斯年幽幽地吐出两个字:“梦游。”
“梦游?你是说我有梦游的习惯?”白一烽再一次惊愕地大叫,“我……我怎么不知道?这……这怎么可能?”
冉斯年一如从前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一般,自信且浅显地去解释:“大多数梦游者并不知道自己梦游,尤其是一些独居的人,没人告诉他的话,他根本无法察觉自己是否梦游。梦游可以说是一种睡眠障碍,多发于儿童时期,成年人梦游的很少,大多数是因为儿童时期梦游症的延续,或者是精神压力过大或者精神官能症。弗洛伊德认为梦游是一种潜意识压抑的情绪在适当的时机发作的表现。梦游者在梦游的时候很可能会做一些危险的举动,就像那个梦游切西瓜的故事一样。而白一烽的梦游所做的危险性举动就是离开自己的家,爬上天台。指引他这样做的,可以说是他的潜意识,也可以说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因为他感应到了他的双胞胎兄弟正处于极度兴奋和紧张的情绪中,处于意图杀人的过程中。于是白一烽在天台上,在梦游中,目睹了另一个自己的杀人过程。白天醒来,他便以为那是一个梦,一个真实的、以自己为主角的梦。其实这种自我欺骗也是他的潜意识在作祟,因为白一烽的潜意识里希望自己就是那个杀人的复仇者,所以他的潜意识就擅自做主,把他梦游时候的所见加工成了所谓的梦。”
白一烽探着脖子,双手紧握,努力消化着今天一大早不知道是第几个投掷在他大脑里的炸弹碎片。自己有梦游症?原来这就是做梦杀人的真相!原来自己不是什么受了诅咒的人,原来梦根本无法杀人!
“可是,可是常青的案子呢?我也的确梦见我在常青的卧室里杀死了常青啊?可是我家跟常青家的距离那么远,我总不可能是梦游开车去了常青家附近吧?”白一烽突然想起了问题的关键。
冉斯年摆摆手:“我想,你的梦游症应该早就消失了,成年后的你,至少是最近半年,你没有再梦游过。如果有,在你家安装针孔摄像头的常青就会发现你有梦游的习惯,那么他的电影里,那个侦探也就不会是一个精神分裂者,常青很可能会把他塑造成一个梦游杀人的侦探,这样会更加有利于他制造噱头。这最后一个杀人的梦,完全是你的真实的梦,是潜意识在帮你实现杀死常青的欲望,而不是梦游的产物。”
“可……可我没有要杀死常青啊?我发誓,我没想杀他!”白一烽竭力澄清。
“你的确没有想要杀死常青的意识,可你的潜意识里,已经生成了这个欲望,或者说,已经接收了这个欲望,通过心灵感应从你的双胞胎兄弟那里接收了这个欲望。”冉斯年再次搬出了弗洛伊德,“弗洛伊德曾一语道破梦境的本质,梦就是潜意识对欲望的实现。你的潜意识里想要杀死常青,所以你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做意图杀死他的梦,为此,你才会给我打电话,希望我能够去提醒常青注意安全。在这些意图杀人的梦里,你的潜意识其实一直在选择和研究杀人的方法。终于在案发那晚,你的潜意识在心灵感应的帮助下,选定了一个杀人的方法,那就是直接潜入常青的卧室,用一把匕首割喉了结他的生命。必须一提的是,这一次,你的梦跟真实的杀人行为是有一些出入的,因为这一次的确是凑巧,不同于十年前,你没有亲眼一睹整个过程。而且你的潜意识也给了你一些提示,在梦里,你就是你,坐在电影院里的一个看客,凶手就是凶手,虽然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他才是大屏幕里那个真正杀人的凶手。你的潜意识意图通过梦来告诉你,的确有两个你。”
白一烽无力地瘫在桌上,好像经历了一场浩劫,再没有力气说话和动弹,他只是痴痴傻傻地望着面前的空气,双眼空洞无神。
瞿子冲让邓磊和梁媛把白一烽送回审讯室里休息,再给他准备点食物。瞿子冲对于冉斯年的能力丝毫没有怀疑,既然冉斯年认定了白一烽不是凶手,又有这么多的所谓证据支持他的论点,那么这个白一烽也就真的不是凶手,而是一个一直被父亲和亲兄弟蒙在鼓里的可怜又幸运的人。
至于那个刚刚才冒出来的嫌疑人,白一烽的双胞胎兄弟到底是谁,不光是白一烽有了答案,瞿子冲也有了答案,因为嫌疑人只有四个,包括常青的妻子和饶佩儿,但这两个都是女的,自然不可能是那个跟白一烽一模一样的影子,那么剩下的人选就只有一个了。
为了避免自己的推测有误,瞿子冲还是特意去了一趟审讯室跟白一烽确认了一下,得到白一烽的确认之后,瞿子冲兴冲冲地回到会议室,指挥着手下人去深度挖掘剧作家钻石王老五谭健升的背景,重点去查他的整容记录。
“可是,我们顶多只能通过DNA证明谭健升是白一烽的双胞胎兄弟,根本没法证明是他杀死了常青啊,更加没法证明十年前的连环案是他做的,总不可能把冉先生释梦的这些推论搬上法庭去指证谭健升吧?”范骁苦着一张脸,为难地说。
冉斯年倒是不怎么担心,他算了算日子,说:“找证据的事情不是我的领域,是你们的任务,我只管指出方向,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距离一周的时间还有几天,相信找到谭健升杀人的证据对你们来说也不是难事。那么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瞿子冲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马上吩咐手下人对谭健升施行24小时的监控。
一听说冉斯年要走,范骁马上责无旁贷地跟在身后要送他出去,但是脸上却泛着苦涩的笑。
冉斯年看出了范骁的苦楚:“放心,不用你再出打车的钱,我有专车接送。”
范骁欣喜又好奇地问:“你又买车了?”
冉斯年不回答,只是一步跨入电梯,伸手把想要跟进去的范骁挡在外面,待电梯门缓缓关上的时候跟他挥了挥手告别。 神探弗洛伊德(新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