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寺就坐落在苏州西城一处并不算太偏僻的地方,离云笑天他们的客栈并不远,是一座规模颇大的寺庙。
虽然是清早,但大街上已经热闹了起来,甚至比以前更热闹了,到处是幢幢的人影,到处充满了纷杂的声音。
可是,西元寺内却宁静得似乎不属于这座古城,仿佛一道自天而降的屏障已将红尘隔绝在了一边,为的只是将这片难得的清净留在此间。
但这里却无疑是一个很适合清修的地方,这里的僧人一个个看上去也是一副清心寡欲、慈眉善目的样子,因为他们的心里本就只有他们的佛,只有慈悲。
佛度众生,而他们的愿望就是要为众生解除厄难。
这是何等高尚而伟大的理想!
据说来这里上香的人并不用捐香油钱,若是在每月初一的早上,还能吃到可口的斋粥,但奇怪的是,来这里上香的人却很少。
林语彤手里捧着三柱香虔诚地拜了几拜之后,将那三柱香插进了香炉里面,又在一只蒲团上对着面前巨大的金佛像毕恭毕敬地跪了下去,双手合什,闭起了眼睛,朱唇微微颤动,似在向着佛像低声许着什么愿言。
云笑天懒洋洋地倚在一旁的柱子上,微笑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有趣,也许只有在这里的时候,才能见到她这副认真的模样。
林语彤这时已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来,见他嘴角还残留着着一丝奇怪的笑意,板起了脸道:“你笑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在这里要心诚才能灵么?”
云笑天笑道:“你怎知我心中不诚了?我刚才在心里已向佛祖磕过了三百个响头。”
林语彤脸再也板不起来了,忍不住笑道:“那你可有许过什么愿?”
云笑天眨了眨眼,摇了摇头道:“我只顾着磕头,却忘了许愿。”
林语彤白了他一眼,道:“看来你不但是个大骗子,还是个大蠢蛋。”
云笑天道:“但我却奇怪你每次来这里都许的什么愿,有没有实现过?”
林语彤不知为何脸上忽然一红,却神秘兮兮地道:“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时,一位青衣白袜的年轻僧人走了过来,朝他二人双手合什,轻声缓语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小僧有礼!”
林语彤双手合什还礼,道:“师父找我们可是有什么事?”
僧人道:“敝寺刚刚做好的斋粥,主持想邀请两位施主一同品尝,不知两位施主可愿赏光?”
林语彤惊讶道:“主持认识我们?”
僧人道:“敝寺罕有香客,两位施主经常来敝寺上香,敝寺上下都已认识两位施主。”
林语彤欢喜地道:“听说西元寺的斋粥最是可口,我早就想尝尝了,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想不到今天居然有幸能尝得到,真要多谢主持和师父。”
僧人道:“施主客气了,两位施主请随小僧来。”
林语彤和云笑天跟随在那年轻僧人身后,转过大殿上那尊巨大的佛像,再穿过大殿,来到后院一片幽静的园林。
园林中花木幽深,奇石错落,布置得精雅有致,又不失禅意,只是整个寺院里面寂无人影,显得说不出的凄凉,但地上却清扫得干干净净。
云笑天忽然道:“贵寺地有灵气,人有佛心,却为何这般冷清?”
僧人叹了一口气,道:“敝寺以前也是一座香火旺盛、香客云集的寺院,但自从多年之前出了一桩人命案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来这里上香了,后来寺院里又夜夜闹鬼,吓得寺院里的僧人也跑完了,后来即便主持决定免除了香油钱,也已无法挽回那些香客,更无法回到昔日的盛景了。”
云笑天道:“大师为何不肯离开?”
僧人道:“小僧在这里住得久了,不舍得离去,况且小僧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云笑天叹了口气,道:“也许这样一来,反倒让大师你们能够潜心修行了。”
僧人道:“阿弥陀佛!小僧等人也算是因祸得福,这必是佛祖见怜。”
云笑天忽然道:“不知大师可曾习过武功?”
僧人道:“小僧自小在寺院长大,跟着寺院的人学过一些强身健体的把式,但小僧自幼胆小,连刀也不敢拿,如何还敢学那杀人的武功?”
云笑天道:“大师果然慈悲为怀。”
说话间,他们已走过那片园林,远远瞧见一间斋堂,青瓦白墙,整洁清净,带着清肃之气。
空阔的斋堂里面这时已有一群青衣白祙的僧人围坐在三张桌子旁,中间一张桌子坐着两位年长的僧人,胡须已然全白,一者神态安宁,一者金刚怒目。
旁边两张桌子坐着七名年轻的僧人,加上那名领路的僧人,刚好是十个人,看来这偌大的寺院里面已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桌子上摆放了十二副碗筷,每个僧人的面前都摆有一副碗筷,另外还有三副碗筷前还没有坐人,每张桌子中间都摆放着一盘白面馒头,一碟小菜和一只木桶,木桶里面盛着的正是名扬苏州的西元寺斋粥,青瓷碗是空着的,却没有人动手去盛粥,每个人的目光都盯着门外,看来是在等人。
忽然,一阵说话声自门外传了进来,每个僧人的目中都露出了喜悦之色,有些人已忍不住瞄了瞄面前的那桶粥。
没过多久,人已出现在了门口,正是那名领路的僧人陪着云笑天和林语彤到了。
那领路的僧人向着那些坐着的僧人行了个礼,便走回到了自己的桌位,坐了下来。
中间那桌子上两位年长的僧人忽然站了起来,向着站在门口的云笑天和林语彤施了一礼,其中一位方脸大耳、神色安宁的僧人道:“两位施主驾临敝寺,敝寺蓬荜生辉,请过来入坐!”
云笑天和林语彤还礼致谢,走到那两名年长僧人的桌旁,云笑天向着那方脸大耳僧人道:“大师想必就是这西元寺的主持了?”。
那方脸大耳僧人道:“老衲妙可,忝为西元寺主持。”忽然又指了指身边的一位黑脸僧人,道:“这位是老衲的师弟妙闻,不知两位施主如何称呼?”
云笑天道:“在下云笑天,白云的云,说笑的笑,天空的天。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林语彤,千言万语的语,玉阶彤庭的彤。”
妙可道:“林施主可是林大将军府上的千金?”
林语彤道:“大师认得家父?”
妙可叹了口气,道:“老衲与令尊多年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林施主那时还在襁褓之中,想不到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林语彤惊喜着道:“原来大师在我小的时候就已见过我了。”
妙可叹了口气,似有万千感慨,道:“林施主请坐!云施主也请坐!敝寺寒酸,只有些斋菜斋饭招待两位贵客,还望见谅!”一边说着,一边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斋粥,然后对着旁边两桌的年轻僧人道:“你们也吃吧!”
话音未落,那些年轻僧人***着往自己的碗里盛了满满一碗粥,就开始大口地喝了起来,不时地发出“呼呼”的声音,将这本该**肃静的斋堂衬得莫名热闹。
这些平时吃饭连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来的出家人,这时竟都变得像个贪吃的孩子一样,显然那碗里的粥味道太过诱人了。
妙可不禁摇了摇头,却似无可奈何,只好转过头来,开始喝他碗里的粥,粥虽然很香很甜,充满了诱惑,但他却还是喝得很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这修持一生的老僧人,他的修养与定力果然非比寻常。
林语彤闻着那诱人的香味,早已忍耐不住了,见妙可大师也喝了起来,急忙也舀了一勺就往嘴里送去。
谁知就在她的这勺送到了嘴边眼看就能吃到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嘴被一样东西遮住了,遮得严严实实的,连一丝缝隙也没有留下。
林语彤脸色立刻就变了,心中一股恼怒忍不住就要发作出来,却发现捂在她嘴上的那东西竟是云笑天的手,脸上就忽然又红了,连忙推开了他的手,吃吃地道:“你……你做什么?”
只见云笑天面色凝重,缓缓道:“这粥吃不得。” 风云之剑动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