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阁老
仁宣帝崩逝,举国缟素。同时太子继位,改年号为顺嘉,大赦天下。
皇兄葬入皇陵的的那天,阿舟总算是哭干了最后几滴眼泪,从此她便再也没有兄长了。新帝继位是件大事,不仅有登基仪式,祭祖等繁琐的流程,还要将前朝的官员位置做一番调整。
李琅继位后薛太后便封为太皇太后,阿舟为端敏大长公主。同时户部尚书,太子太傅左鸣贺加封录尚书事,成为历代以来最年轻的百官之首。原工部侍郎周岚易升授工部尚书,原定远将军升授定国将军,官拜从二品。总之曾经支持九皇子一派皆升职封赏,连带着新帝的外公尤大人也授中奉大夫。
新皇登基,本该是喜气洋洋一片,但大梁突然易主,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阿舟则经常呆在皇宫安抚母后,谁知皇兄的头七一过母后便强烈要求出宫。
“母后,您现在贵为太皇太后,日后是享不尽的清福,何苦要出宫清修呢?”阿舟坐在母后身边劝道,自皇兄离去后母后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不,母后的罪孽深重,报应却都降临在了子女身上。哀家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余生只想在相国寺焚香念经,希望能为你和大梁祈福,能减轻母后罪过。”母后双眼已经少了许多光芒,淡淡道,“母后如今不在乎什么权势富贵,只求你和琅儿平安无事。”
阿舟忍不住趴在母后怀里啜泣:“是女儿的错,女儿没能保护好皇兄啊。”皇兄甚至比前世还要早逝去五年,她的重生让多人的命运驰向未知的方向。
薛太后拂着女儿的头发柔声道:“母后心意已决,你日后有空都可以来寺里看望母后,比来皇宫探望还要方便呢。”
或许母后只是求余生心安,阿舟只能点点头同意了。没多久新帝便宣布太皇太后为了给大梁百姓祈福去了相国寺带发修行,众人感叹的同时也发现如今最尊贵的女人已然是端敏大长公主。
为了尽快调整新朝稳定,左鸣贺提出了许多新的条例,关于赋税问题更是直接一改前朝直接以地、户、丁为征税对象,而是将大梁不同地域划分为等级,越是繁华靠近京城的富裕地区赋税越多,偏远和贫瘠之地赋税只有曾经的一半不到,甚至可以免税。
这个政策是考虑让整个国家均衡发展,却让许多官绅们不满,因为他们平白要多交很多税,损失了很多利益。于是这些官员便联合起来反对左鸣贺的政策,甚至声称他想要将多余的税收收入囊中,是不折不扣的大奸佞。
左鸣贺倒也不在意,只是每天早朝都会将新的征税制度提一提,然后和反对的官员们对峙一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如今便是两个极端,一是位高权重,而是声名狼藉。虽有无数官员巴结谄媚,但多数一转脸就唾骂他卑鄙无耻。
“左兄,你的这个赋税新制度可能要缓一缓,毕竟现在新皇登基,大家都等着福利和好处,谁受得了哐当一个石头呢。”周岚易与左鸣贺闲聊时说道。
“大梁看着繁荣,实际上贫瘠可怜的地方远远多于富裕之地。这些官员富得流油,却依然舍不得多交点税扶持边陲。皇上对我的这个改革还是满意的,就是某些老古板仗着自己年龄大有威望,在背后骂我黄口小儿,胡乱制定历法。”左鸣贺不在意地饮了一杯酒,淡淡道。
“可以和大长公主商量一下对策,她一向聪慧,总能想出办法的。”周岚易抬头提议道。
左鸣贺却摆摆手,坐起身看着窗外说:“她如今也不过是深闺妇人,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夫君和家庭了。周兄不必多言。”
说完左鸣贺便告辞,侍从和护卫簇拥着他离去。周岚易叹了口气,自从阿舟成婚后左鸣贺便一直避她不及,实际上还是心里放不下罢了。
总之他们是一条船上的,周岚易在拜访阿舟时还是将左鸣贺最近烦心的事说了,希望能听她的想法。
阿舟这些日也好不容易从皇兄逝世的悲伤中走出来,也是希望新皇的朝廷局面早日稳定。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前朝老臣对左鸣贺等年轻人的不服气,因为他们年轻却身居高位,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便超过了他们几十年的摸爬滚打。还有一点就是顽固守旧派很难接受新的政策,他们便通过反对政策的形式反对左鸣贺等人。
“这些老臣毕竟也有些威望,若是一杆子打死不利于朝廷稳定。就左鸣贺的政策来说,这样直接削减贵族的利益他们自然不服。可以让他重新提一个更过分的建议,再和那些大臣折中一番,他原计划就有可实施的可能了。”阿舟想了想后说道。
“好主意,我下次就同左兄说说。”周岚易高兴道。
如今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是一片姹紫殷红。阿舟的身后便是花团簇拥,美貌慵懒的少妇端着茶水微抿,启唇继续说:“就长远来说,左鸣贺想要建立威望还是得和老臣们拉进关系。你也是一样,和同僚们想办法走动走动,不要总是年轻的聚一堆,和老臣们没交集。”
周岚易哑然失笑:“我倒是想,只是这些人倚老卖老,平时也不会有什么聚会活动,我就算主动凑过去他们也不屑于和我交谈。”
阿舟听后想了想,忽然挑眉道:“清安,你如今也二十有五了吧,得抓紧时间寻觅个妻室。这些老臣的闺女你要能娶到一个,就不愁后面和他们打交道了。”
周岚易却苦笑一声叹气:“且不说他们的女儿什么德行,我如今都有了养子,只求后院安宁。这事你得劝左兄,他也二十有一,而且正需要和几个阁老搞好关系。”
阿舟听后叹气,一只皓腕撑住脸颊嘟囔:“你们是怎么回事,非要拖到和乐居一样虚岁三十了才成婚吗?成家立业可是一样重要的,本宫可得给你们物色物色,免得你们将来后悔。”
佳人的杏眼如含着一汪秋水,娇嗔间雪腮飞过几缕云霞。那随意挽起来墨发简单插着几只珠钗,衬得美人肤如凝脂,连身后的百花也黯然失色。
周岚易默默饮了一口茶水,苦涩在口腔中弥漫开。其实,他早就后悔了。
这边左鸣贺得知了阿舟的注意后也现学现用,直接在上朝时提出朝廷官员按资排辈来算工税,入朝为官时间越长的官员缴纳的税收越多,活活把某些老臣气得差点驾鹤西去。当群臣吵成一团时,周岚易再默默站出来将左鸣贺原先的税收制度提一提,大家瞬间觉得似乎可以接受,便半推半就同意了。
皇上自然是乐见其成,心中默默呼喊着姑姑手段高明,新的税法制度总算是能正式推行下去了。可是下朝后老臣们便缓过神了,意识到这是左鸣贺的声东击西之计,气得他们直接划清了界限,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趋势。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敢这般算计我们!”“哼,路还长着呢,老夫就不信日后抓不到他的把柄!”几个老臣看着嘴角含笑的左鸣贺愤然道。
后面也确实是,不管左鸣贺提出什么政策,他们都必然要出来阻挠一番,并且时不时就要递几个折子弹劾他。如今朝堂上新贵和旧臣们的水火不容已经到了极点,左鸣贺更是高处不胜寒,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明年就要开春闱,朝代更迭总是注入新鲜血液的。这些老顽固要是还不知收敛,我不建议把他们全都清出去。” 苦闷之时,左鸣贺便到周岚易这儿来闲聊倾诉。
礼部尚书致仕后这个职位的事务一直由左鸣贺代为管理,他身兼数职的同时也把控了大多重职,成为了新的尚书令大人。若是他想,确实有实力把不服他的人全都赶出朝堂。
“新的赋税制度不是成功推行了吗?还有什么事能烦到尚书大人?”周岚易给他倒了一杯酒说。
左鸣贺冷哼一声道:“新皇继位后几个藩王都称先皇死因蹊跷,又说什么掌握了证据是我联合陛下毒害先皇篡改了圣旨。现在不仅不承认新皇拒纳岁贡,还暗中筹谋着清君侧呢。这些人的想法是谋权篡位,却正好迎合了朝中那些老家伙的意思,帮着藩王说话要陛下处置我以儆效尤。如今藩王气焰嚣张,边陲附属小国都蠢蠢欲动等着占便宜。”
周岚易在朝堂上也看出了些苗头,只感叹那些老臣真是目光短浅,只想着把左鸣贺等人拉下马,殊不知藩王可是觊觎整个大梁。内外皆忧的时候自家人还在搞内讧,难怪左鸣贺气得想清理门户。
“左大人何必和他们计较呢,本宫倒觉得与其硬碰硬,不如从内部瓦解他们。”阿舟笑着从屏风绕过来进入内室说道。
左鸣贺抬眼看见她有一丝诧异,周岚易却笑着说:“是我请大长公主来的,人多一些能提供的主意也多。”
阿舟从善如流坐下,等端茶的下人退下后她拿出一个册子道:“进来朝堂上反对你们的老臣无非是原中书省,尚书省的几个阁老,他们仗着自己资历深不服小辈踩在他们头上。当初的孙宏德和嫣国志是用资历压他们,既然你在资历上压不住,就要靠别的手段了。”
说着她展开册子,指着人名接着说:“以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体仁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这五位阁老为中心,这些老臣抱团抵抗反对你们。这几位阁老非常熟悉,也互相信任。前几位年纪都很大了,别说女儿,孙女都嫁人了。唯有东阁大学士有一嫡女司徒秀,今年十九岁还未许配人家。据本宫所知,她仰慕左大人许多年了。”
说完阿舟看了左鸣贺一眼,他的双眸却暗淡下来,将视线瞥向别处。周岚易只能在心中感叹,这世间求之不得的情意早就多过人间风花雪月。 重生之将军不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