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像是昨天那样尴尬的过了一个早晨,用过早饭,严煜就已经拉着韩璐迫不及待地去集市上了。
城东的集市上,有一个专门贩卖人口的地方,叫做——劳力市场。这里面,有自愿卖身到富人家里做奴婢的,有劳力中介捣腾来的,当然也有非自愿被拐卖来的。
各地官府虽说严厉打击贩卖人口,但是因为贩卖人口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花招层出不穷,所以至今收效甚微。
比如此时行走在劳力市场中,韩璐就完全分不出,哪些是苦命被拐卖的,那些是为了家庭生计,自愿把自己卖到富人家做奴婢的,哪些是被劳力中介带到临州城来务工的。
因为这些来自外地的劳力,为了让买主放心,从不会说自己是来自外地,只能说是来自附近的村镇。所以学说一口标准的临州话,是他们入劳力市场的第一步。而被拐卖过来的呢,通常都是被打怕了的,只能听从人口贩子的安排。
韩璐和严煜在其中挑选了一圈儿,觉得并没有遇到可心的人。找丫头嘛,一定要像春秋和冬夏那样,生得干净讨喜,而且人也机灵的。但是在劳力市场的这些姑娘们,一般都是贫苦人家出身,所以生得干净讨喜的并不多,而且看起来,人都很木讷。
悻悻而归,韩璐觉得这个世界是在太不公平。
“相公,你说,同样都是活在这片天地上的人,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呢……”韩璐叹了口气,道,“我觉得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卖来卖去的?可以用一些别的方法来赚钱啊,比如做点儿小生意什么的。”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做生意的本钱和头脑”,严煜道,“这世上有头脑聪明的人,也有头脑平平的人,高高低低,才构成了我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倘若每个人都是富商巨贾,每个人都是文官武将,这世界上谁来给我们做饭、舂米、纺织、伐木?”
“所以其实只是各司其职而已,不管是身处高位的人,还是身处低位的人,都有他存在的价值。”
韩璐听他家相公侃侃而谈,觉得相公做什么事情都这么帅,就连说话,都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睛的魅力。
好在她穿越而来,就遇到了一个这样好的男人。不然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一个角落里挣扎着呢……
估计也只能凭借着为人驱鬼这点儿小营生勉强维持生活吧。
觉得找一个丫鬟到府中不太靠谱,所以决定,还是把那两个丫头拿回来一个。冬夏主意少,服侍人心细;春秋主意多,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所以决定把春秋继续留在酒楼中管事儿,让冬夏回到琉璃院里。但前提是,他们必须要再招一个小二,不然酒楼人手不够。
这边韩璐和严煜刚把招聘告示贴出去,正在酒楼里等着有人来应聘。这边,严家金玉院中,小环就在向王馨兰禀报:“大少奶奶,刚才奴婢去集市上给少奶奶买这吴记的蜜饯果子,看到玉露酒楼在招人呢。”
“哦?招什么?是小二啊还是后厨?”王馨兰道。
“招小二”,小环道,“大少奶奶,您说,这是不是个好机会?”
王馨兰点点头,道:“我正愁着无处入手呢。如今少爷在家,正是咱们动手的好时机。一旦严煜的就漏出了事情,有咱们家大少爷和严家老二在一旁添油加醋,老爷和太太一定会狠狠责怪他。小环,你去把大少爷叫回来,就说我有事要和他说。”
因为严明又带回来三个姨娘,金玉院中,已经完全放不下严明的这些女人了。所以老夫人下令,又给严明和严旭两人的姨娘,单独收拾一些院子出来。所以在严家,一些小院落里,现在大部分都有了主人。严明和严旭的这些姨娘,得以一人占据一个院子,别提有多逍遥。
而这两人有了如此独立的温柔乡,自然每日里流连忘返,现在几乎已经不回正院了。
“也不知道严明那死东西现在在哪个院子里”,王馨兰自己嘀咕道,“别管他在那个院子里、别管他在干什么,你让他必须给我在半柱香的功夫里,回到金玉院来!”
“是,大少奶奶……”小环应了一声,却是在心里暗暗叫苦。心想万一大少爷正在和哪个姨娘翻云覆雨,她这么过去,不知招人恨吗?而且一旦大少爷回来得晚了,大少奶奶发火儿,自己也难免遭殃。
“哎……怎么没有人呢……”韩璐和严煜在酒楼中等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见到有人来。这和韩璐原本设想得完全不同。
“我还以为咱们玉露酒楼在临州城开得如此火爆,一看到我们酒楼招聘的消息,就有很多人蜂拥而至,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把我们店门都给堵住了。但是现在这情况,显然不是这样啊……好失望……”韩璐道。
严煜笑道:“正是因为我们就楼比较红火,所以一般的人是不会过来的。一来是没有信心让自己符合我们酒楼的标准;二来是觉得,活多钱少,在这里做工不值得。所以以娘子你开出的工钱看来,能来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外地来务工,不明白情况的人。”
“不少了啊……”韩璐道,“我给他三钱银子的。现在春秋和吴奇才三钱银子而已啊。”
“那是吴奇觉得你人不错,况且春秋又是咱们家的丫鬟,没有选择。不然你以为他们还会继续干下去?早把你给炒了。”严煜道。
“哼哼……”韩璐哼哼了两声,却并不觉得她做的是错的。
三钱银子已经很多了好吧,外面小酒馆的小二,才每月两钱银子而已啊。
“娘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严煜道,“醉仙楼的小二,每一个月的工钱是六钱银子,多吧?而且醉仙楼现在并不如咱们玉露酒楼生意红火,所以你……还不觉得我们的工钱有点儿少?”
此时是午后,店内只有一桌客人。两个丫头和一个小二都没什么事儿,就围在柜台边,听韩璐和严煜的交谈。听到他们家老板娘如此一番言谈,众人真觉得……良心啊!他们的老板娘,真是这天底下最有良心的老板娘了!
看到围着的人,都在对严煜投以感激的目光……韩璐闷声问道:“我给你们的工钱很少吗?”
“嗯嗯嗯!很少很少……”三人同时点头道。
“对啊老板!实在是太少了!”张三和李四也冲出来。
干嘛啊?一起讨伐我啊……
“你们两个,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小二的问题,和你们后厨没有关系。况且你们还好意思抱怨?我还没问你们收学费呢!不知道毓秀传给你们的那些手艺,都是前御厨之王的绝学吗?你们两个,回去抱着枕头偷着乐去吧!”韩璐道。
这两人白学了毓秀的好些菜式,居然还好意思问她涨工钱?
好在张三和李四也是有觉悟的人,听了韩璐这一番话,纷纷垂着头,然后灰溜溜地回后厨去了……
制住了张三李四,韩璐更觉得有气势了。因而对吴奇和春秋、冬夏道:“可是我给你们的年终奖并不少啊。你们去问问,醉仙楼的年终奖才有多少?”
“一两银子。”严煜伸出一个手指头来,道,“所以说,在年终奖方面,娘子你还是很大方的。”
“这就对了嘛……”韩璐道,“别看我平时给你们开得月钱少,但是年终奖多啊。所以这就等于,在变相帮你们攒钱。吴奇,你不是急着娶媳妇儿吗?所以我这是在给你攒老婆本儿啊,比你娘都关心你!”
这一番话停下来,吴奇深深垂下头去,不敢再有任何涨工钱的要求了。的确,年终的时候,老板出手还是很大方的。
“还有你们两个”,韩璐道,“我平时待你们不薄吧?我说没说过,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要给你们准备一大笔陪嫁,让你们像大家小姐一样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两个丫头同时点头,脸上都露出了羞愧之色……
“所以啊,我现在是给你们两个攒嫁妆啊”,韩璐道,“你看看你们两个,每个月的月钱,除了买胭脂水粉,就是各种小吃啊、玩偶啊……每个月能省下多少银子?”
两人摇摇头:“没有。”
“对吧?所以就你们两个这没心没肺的样儿,我能不为你们操心吗?”韩璐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哎……我真是操碎了心……可是没人能理解我的苦心,真心塞……”
“老板我去干活儿了!老板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努力回报老板对我的恩情!”吴奇立刻立正,十分积极有活力的说道。
“恩……不错”,韩璐道,“去吧,好好表现,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春秋和冬夏也没脸继续要求韩璐涨工钱了,只好道:“少奶奶,我们也去干活儿了。”
但问题是,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活儿可干的啊。这时候正是饭馆儿最闲的时候。
看到伙计们都这么有觉悟,韩璐觉得,如果自己再这样剥削下去,确实有些惨无人道。
因而叫他们回来,道:“都回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娘子大人好V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