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心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直到侍女走了进来,屋子里面点满了暖烘烘的烛火。她瞧着门口守着的四个婆子似乎正在无聊的打着叶子牌,于是吩咐道:“外面风寒雪大的,去给几位妈妈温一壶酒吧,当做去去寒。”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满是碎星看上去让人十分惊艳。侍女犹豫道:“温酒?只是......几位妈妈毕竟是奉了夫人的命令守在这里的。若是温了酒不就有些玩忽职守了么?”
钟云心轻声说道:“你去吧,只是一壶酒又不能吃醉了,寒夜里面若是再没有热酒,着了凉外面的人只会说是我们苏园的人不懂事罢了。”
侍女点点头,“那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去吧。”钟云心看着侍女走了出去没多久带了两三个人捧了碳炉子和一罐子的酒瓷碗走了过来。
“大小姐说妈妈们坐在外面受着冻辛苦了,嘱咐我们前来送碳炉子和酒来,长夜漫漫喝一些酒也能够暖暖身子。”
为首的一个人站了起来,搓着手笑道:“哎呦,大小姐这是体恤奴婢们呐,那奴婢们就谢谢大小姐了。”
说着便收下了婢女们送来的东西,四五个人又坐在门前开始烤火吃酒起来。因为徐令仪与女儿的谈话没有任何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只不过又是母女生了气罢了,过了今晚大约夫人就忍不住解了大小姐的禁足。
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钟云心眼眸一转看着那厚厚的绒毯上摆放的铜丝攒金花四足鼎里面焚着的四合香,那幽幽的香气不绝如缕静静的沉入到房间的空气中去。
这香料本是以龙涎香为底子的又加上冬日里才有的黄梅蕊佐上沉香木屑等十多味香料细细研磨,再加上苏荷蜜。在寒冬腊月里焚起来,有一种格外醉人的梅香清冽,宛如身置梅海一般。
她细细的嗅了,想起他说自己身上有格外清冽的梅花香气,面色微红。坐在暖烘烘的阁中,静静等待打更声响起。
钟云心的房间朝东的方向都是明亮的大窗子,透过窗纸能够看到外面青白色的雪光即便是再晚上也鲜明发亮。她坐在火炕上,默默的拢了拢衣服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渐渐的低了下去,毕竟是夜里,在加上三杯两盏淡酒暖通通的人都是有睡意的。
一直到外面安静的,就连屋子里面的炭火哔啵的声音都能够听的分明的时候,她才舒展了一下身体,杯子里面的茶水渐渐放的有些发凉了。为了让自己不被这暖和的氛围弄的生了困意,她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冰冷的水咽下去,让她捂着嘴巴咳嗽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她瞪着眼睛听外面的声音,只剩下了偶尔有雪粒子掉落下来的沙沙的声音,那声音异常分明,清晰入耳。
打更的声音逐渐响了起来,外面愈发的寂静了。她披上了斗篷,推开窗子,外面的雪早就停了。夜空之中星河灿烂的如同碎钻一般,她呼出了一口白气。
自己今日被禁足,安安生生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此时此刻。深夜里,她看着满院子里面开的如火如荼的梅花,忽然轻轻的笑了。
看着来人,她心中顿生欢喜:“你是怎么进来的,我父亲在周围可是有好些侍卫呢。”
那人朝她伸了手来:“跳下来,我接着你。别怕。”
钟云心并不是一般闺阁之中的扭捏女子,见着自己喜欢的人纵然是红了脸,但是却仍是撩了裙摆跳了下去。
闭上眼睛,似乎风在周在越发的呼啸起来。仅仅是片刻,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清冽的松枝想起让她十分安然恬静。
睁开眼睛,两人相拥静静想对让钟云心觉得原本手指心上隐隐作痛的许多针眼儿,在这一刻都被温柔的抚平了痛楚。
“我们走吧。”
黑夜里,苏园的侍卫被放到了不知几许,而身着藕荷色斗篷的女子面上却有着最灿烂的笑。
第二日,整个苏园算是乱了套,侍女再看到院子里面的侍卫婆子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端着水的手一松,铜盆落在了地上惊醒了一竿子的人。
婢女率先冲入钟云心的闺房之中,洞开的大窗以及早就已经熄了的炉子表明大小姐已经离去多时。“来......来人啊!”
她冲了出去立刻往徐令仪钟灏所居的朝晖阁跑去,昨夜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天气冷的时候地上却会开始结冰,她一步三滑的跑过去,正在陪着钟灏用早膳的徐令仪皱了皱眉看着冒冒失失的婢女问道:“怎么回事?”
“夫......夫人......不.....不好了......大小姐她,她昨晚上跳了窗子跑了!”
“哐啷!”
勺子被碎在了地上,徐令仪疾走两步道侍女的身前来,语气之中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她死死的盯着来宝信的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钟灏面沉如水,“这丫头委实是太胆大了一些。”他素来沉稳,听到了事情率先叫了侍卫长进来:“去,他们必定走不远。告诉临安城的太守,这几日给我严查进出务必找到大小姐。”
“是。”
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扣着楠木桌面,眸中一定陷入了沉思之中。自己虽然说是携妻女隐居,但是这满天下敢打他主意的也没有几个人。“去苏园看看。”
徐令仪走到的时候,几个吃醉了就没能做好差事的婆子正被五花大绑了跪在地上。几个人的眼睛里面俱是后悔,悔不该贪了大小姐一碗酒反倒酿成了大错。
钟灏径直的走到了苏园的后面,抬头看着那洞开的窗户。这距离地面近乎两人高的距离,女儿即便小的时候学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但是要说能够独..立一人离开这却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那么......就必定是有帮手了。那日在雪院之中见到的人到底会是谁呢?钟灏若有所思的想着朝梅林之中走过去:“来人。”
“在,”
“去,让守城的将领给我一份近三个月以来入城的生人名单。列清楚入城都做些什么,具体是什么身份。”
“是。”
钟灏走入苏园,看着正坐在女儿床榻边无声落泪的妻子,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没事,别担心,云心也是一时任性罢了。走不远的。” 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