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经历过前生,知道这个姨母,和她自己的结局,到底有多凄惨。
纪瑾宸也不会冒险,想要去联络南域国。
但既然注定,一但穆华登基称帝,她和萧后,都不会有好结果,那何不放手一搏,至少还有翻盘的机会。
“虽然母亲过世的早,但我还是记得,小时候她同我讲起过在南域生活的事情。我母亲善于琴棋书画,但姨母却弓马娴熟,巾帼不让须眉,难道在这大云朝久了,姨母你连这份英姿飒爽的魄力都没有了吗。”
不是纪瑾宸一定要逼迫萧皇后,实在是时间不等人,想要改变前世的命运,五年的时间,其实只是弹指一瞬的事情。
“当年的那个我吗……”
萧后的眼中闪过憧憬,嘴角甚至都不自觉的勾起来了。
“是啊,那时候和你母亲两个,她抚琴,我练剑,趁着父皇不注意,我就拉着你母亲出宫去骑马,那段时日真是无忧无虑,叫人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像做梦似的美好。”
但是萧后话音一顿,双手一抬,望着一身华贵的凤袍,她的笑容却消失不见了。
“可是后来,卫国灭了杨国,又来进攻我南域。为了母国,我被和亲下嫁到大云,成了陛下的皇后。卫国强横,但南域与大云联手,到也不至于怕它。但从那天起,我就变得循规蹈矩,不敢有丝毫的差池,因为我是南域的长公主,是大云的皇后,文武百官,乃至全天下的子民都在看着我。”
这种感觉,很叫人窒息,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萧皇后甚至都不记得,如何骑马弯弓。
当年那个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小姑娘,现在回想起来,她竟然都记不住年轻时的自己,是何容貌了。
纪瑾宸听得,也是悲从心来,一把握住萧后的手,她眼神坚定的说道:
“所以姨母,这种委曲求全的日子您还没过够吗,为什么我们女子,不能为自己而活,一定要被旁人安排婚嫁,甚至连生儿育女都不被允许。您是如此,我母亲亦是如此,可宸儿不想如此了。”
萧皇后骨子里,还是有着巾帼英雄一面的英气。
所以想到过去,想到在纪国公府抑郁而终的妹妹,还有亲如女儿的纪瑾宸,萧后一咬牙,向着梳妆台走去。
拿出一个金钥匙,将梳妆台后身的一个暗格打开,萧后就从里面取出一枚刻着双龙团云纹的白色原形玉佩。
“宸儿这枚玉佩你拿好了,在这大云朝的帝都内,实际上是有我们南域国眼线的。这玉佩是当年我出嫁时,你外祖父送我的,它更象征着南域的皇权。到时我将眼线落脚地告诉你,你拿着玉佩和我亲笔写的书信去找他们,这些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去办事。”
一见萧皇后,总算下定决心了,纪瑾宸虽然知道此事万分凶险,但她还是看见了一丝改变命运的曙光。
等到将书信也安然贴身放好后,纪瑾宸就告辞离开了。
虽然她万分的迫切,想出宫就联系那些南域的眼线。
但是萧后说过,她在宫里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都有人暗中留意的。
纪瑾宸不敢确定,有没有人尾随她,监视她。
但为求万无一失,纪瑾宸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说道:
“子辛,在过一阵子,这荷花就要谢了,你瞧瞧这莲湖,也就剩下湖心处的莲花,开的还算不错,我去给姨母采摘些,然后顺着水路走西宫门出去,你先在那边等我就成了。”
萧后向来爱莲,纪瑾宸自小又很孝顺她,所以她特意和宫婢学会划木舟,总是在湖中寻找开的最好的莲花,每天放入凤翔宫的白玉莲缸内,供这位姨母观赏。
而如今,她支开子辛,也是出于谨慎。
若这宫里,真有人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那她和子辛一分开,至少能叫这些暗中的眼睛,分散下注意力。
并且她直接从莲湖走水路到宫门处,谁尾随其后,一目了然,想躲都躲不了。
但是纪瑾宸想的到是稳妥,可这世上,哪有提前都能预料到的事情呢。
所以等到她真到了湖心亭,想歇一歇,再继续划船的她,却瞧见穆骁云竟然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个青玉酒葫芦,自斟自饮呢。
纪瑾宸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穆骁云,她就会觉得心慌。
因此船桨用力在水中划了两下,她调转船头,就想逃也似的离开。
“姑娘家家的,划船的力气到挺大的,看来你的风寒是彻底好了。”
其实在纪瑾宸,往湖心亭划船过来时,居高临下,视野极好的穆骁云,就发现了她那纤细小小的身影。
穆骁云饮酒时,轻易不喜被人打扰。
但是在看见纪瑾宸时,他竟然觉得有些欢喜。
可这妮子是怎么回事,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掉头就要跑。
亏得他也算帮过对方几次呢,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见过十二叔,瑾宸打扰您的雅兴了,所以才想着赶紧离开。”
哪怕是在请安时,纪瑾宸手里划船的动作都没停,只想着能划多远是多远。
可是她努力了半天拉开的距离,随着穆骁云一个轻功纵身跃起,他就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小木船上。
“穆骁云,你懂不懂得,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别忘了你我的身份。”
望着缩到船尾,满脸警觉看着他的纪瑾宸,穆骁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到底叫本王一声皇叔,我吃酒有些醉了,想搭你的小船靠岸而已。反倒是纪瑾宸,你再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切莫忘了身份,随意冤枉我这个皇叔。”
穆骁云那说完,悠然自得的模样,气的纪瑾宸,差点没把船桨丢向对方。
“就算皇叔与我之间,坦坦荡荡,但若我们一起上岸,这宫里人多眼杂,必有好事之徒,会生出许多流言蜚语的。所以还是我先离开,到时寻内侍划船来接您吧。”
瞧着纪瑾宸,那一言一行,都谨慎不失端庄的模样,穆骁云却调侃的说道:
“若非第一次在醉花馆遇见你时,见识过纪瑾宸你足智多谋,又古灵精怪的一面,就你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本王会因为觉得索然无味,如你愿的,根本不会多做纠缠。但我只是好奇,为了我那太子侄儿,他真值得你这样压抑克制自己吗。”
纪瑾宸心里直嘟囔,她又没叫穆骁云对她感兴趣好不好。
但是一听到穆华被提及,纪瑾宸神色一暗,好半响后才沉声说道:
“我若如皇叔一般出身,又得陛下器重,还是个男子能建功立业的话,那我自然不会为了个负情薄幸的男人,去克制难为自己。”
想到前世她悲惨的下场,十分不甘的纪瑾宸,最终却还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可我不能,女子这辈子的荣辱富贵,全都倚仗在夫君的身上。更何况我的母亲可是南域的公主,若我不坐稳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或许有一天,我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障,至于爱不爱的,反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看着纪瑾宸,那眉间凝出的三分寂寥,穆骁云之前,只当她对太子妃之位的执念很重,是因为舍不得这份尊荣。
可如今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小妮子,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冷静,对自己所面临的局面,有着全盘的精准分析。
“那你就没想过,试着无改变一下,毕竟我皇嫂,可是你的亲姨母,有她在这大云朝,无人会动你半分。”
前世的纪瑾宸,何尝不是这样以为。
可当她打了穆华一巴掌,惹下大祸被禁足,连累到萧后时,她才清醒的意识到,这个姨母其实更需要她来守护。
“十二叔说笑了,姨母含辛茹苦的将我抚养成人,我不说报答她,怎能事事再给她添麻烦呢。至于说改变现状的办法,我的确有个主意,但因为过于凶险,所以举棋未定,不知该不该去做,皇叔我能说出来请教下你吗。”
本来和南域暗中互通消息的事情,这绝对是不能叫任何人知道的事情。
所以这番话说出口时,纪瑾宸就后悔了,穆骁云是什么人。
他不但是大云皇室族亲,而且就是驻守在大云与南域边陲的主帅。
可是想到穆骁云,前世就是与南域的战役中,被毒箭射中而亡的,纪瑾宸的心里就会觉得很不舒服,莫名的认为,对方或许会帮到她。
“何事,这般郑重,看来你要说的事情,很不一般吧。”
以纪瑾宸的身份,若是寻常的事情,自己就能办到,也不用来麻烦他了,这点穆骁云很清楚。
“没错,很重要,若是十二叔肯帮忙,或许我可以叫大云和南域,再不起战事,让边陲彻底太平下来。”
穆骁云手中的兵马,几乎占尽大云全部兵力的一大半。
所以他本就是主抓战事的,双眼一眯,穆骁云就敏锐的察觉出,纪瑾宸要干嘛了。
“你是想叫本王,帮你暗中联络上南域王族对吗。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我那皇嫂的意思,纪瑾宸你胆子可真够大的,知不知道就凭你刚刚的那番话,本王就可以直接将你送进天牢。” 嫡女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