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变黑,事实就在眼前,饶是胡镜再不想将此情况如数上报,但他作为一个医者,自然也不能隐瞒此事。
“回禀陛下,臣已查验出毒物所在,正是这雪片糕。”
话音落下,身后的下人随即呈上雪片糕,以供宣帝查看。
眼瞧胡镜也说了是雪片糕有毒,纪海欣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立即上前几步,一撩裙摆,冲着宣帝,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双膝碰地发出的闷响,让人听了都觉得痛。
“陛下,臣妇纪海欣,乃是老夫人之女,现如今老夫人昏迷不醒,臣妇请陛下您能做主明察,否则我就跪地不起了。”
“这你大可安心,纪老夫人乃一品诰命妇,就算你不说,在她身上发生了这种事情,朕都会彻查到底。”
闻言,纪海欣等人,面上当即就露出了几分喜色,觉得现在铁证如山,纪瑾宸这次插翅难逃了。
而早就受够了憋屈的纪瑾芙,更是在宣帝这话刚一落地,就马上跳出来道:
“陛下,谁人不知,那雪片糕正是长姐送来的,原以为她只是想对祖母献殷勤,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包藏祸心。”
“纪瑾芙,你少空口白牙的在这里血口喷人,老祖宗是我的亲祖母,我怎会加害于她。”纪瑾宸怒视反驳到。
纪瑾芙哼笑一声,不屑的说:
“纪瑾宸,要说这整个国公府里,谁最会对祖母存歹心,那你绝对非你莫属。毕竟咱们可都知道,祖母从前对你,可并不算好。”
“你也说了是从前,从前是因为我与祖母间生了误会,可在我被禁足天水阁期间,祖母待我如何,现如今又待我如何,这些我通通心中有数,我与祖母的间隙早就已经消除。存歹心一说,根本不成立。”
“祖母现如今深陷昏迷,还不是你纪瑾宸想怎么说便怎么说。”
就在两人互不相让时,听闻府中出了事情,身为一家之主的纪国公,立马便从大营里赶了回来,正巧赶上了眼前的这一幕。
而崔姨娘母女,一看见纪国公出现,顿时便觉得底气更足了起来,赶紧一个接一个的,将脏水往纪瑾宸身上泼去。
“国公爷,您算是回来了,老夫人可出大事情了!”
“微臣见过陛下,皇后。”
宣帝随手一挥,免了纪国公的礼。“难得在这种紧要关头,你还能记得这些繁文缛节。不过现在纪老夫人的事情更为要紧,你的两个女儿为此,可是争执不休多时了。”
闻言,深知自己这两个女儿互相不对付的纪国公,面上当即就浮现了几分尴尬,“让陛下您看热闹了。”
语毕,纪国公转向自己的两个女儿,表情顿时就带上了严肃,沉声呵斥道:
“瞧瞧你们两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吗?丢脸都丢到陛下眼中了。”
“父亲……”纪瑾芙刚想像从前那样,跟纪国公撒撒娇,便将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谁成想才刚开了个头,就直接被纪国公切断了言语。
“行了,好好跟我说下,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如此一个适合颠倒黑白的好机会,纪瑾芙怎会错过,于是连忙抢先,给纪国公添油加醋的快速讲解了一番。
早就炼成成一只老狐狸的纪国公,又怎会听不出纪瑾芙这些话里有水分,可是纪国公却觉得,这次未尝就不是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让国公府不会有任何伤筋动骨,就能除掉纪瑾宸的机会。
虽然这个大女儿,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她错就错在,并不听命于自己摆弄,那可就休要怪做父亲的狠心了。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这句话显然到了纪国公这里,并不适行。
于是众人只见听了纪瑾芙解释后的纪国公,那是没有一丝犹豫的,抬手就选择了大义灭亲。
“陛下,臣认为瑾芙所言甚是。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只有瑾宸有理由毒害老夫人,从而在吃食上动了手脚,这一种可能才说得通。
所以臣在此也想向陛下您请求,请求严查此事!”
纪国公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纪瑾宸望着纪国公,那一脸坚定的忠臣模样,情不自禁的哼笑出了声,眼底终究是划过了抹失望。
一直便就紧紧注视着纪瑾宸的穆骁云,自然是将纪瑾宸的这抹神色,尽收眼底,周身的气场这下子,是变得更加冰冷,凌厉。
外甥女受了委屈,作为姨母的萧皇后第一个就站了出来,指责纪国公这个当父亲的,做得不够称职,居然当众让自己的亲生女儿,限于危难境地。
不过令纪瑾宸没想到的是,在这个关键时刻,第二个为自己站出来的人,竟会是萧永寻。
“常言道,遇事才能见人心,今儿个你们国公府的人,可是好生让我开了回眼界。
你们纪家一门子亲戚,出了事竟无一人信任我妹妹。
更有甚者,还巴不得就此机会,来踩上我妹妹一脚,让她永不翻身,当真是极好的一家人啊。”
萧永寻说到这,眼神警告的瞥了纪瑾芙一眼,随后声音坚定的看向宣帝道:
“陛下,无论纪家人是个什么态度,但我坚信自己这个表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愿意替瑾宸担保!”
萧永寻代表的始终是南域,他如今态度这般笃定,宣帝也就不得不放缓脸色,顺势说了句。
“瑾宸这孩子,也算是朕看着长起来的,为人是个什么性子,朕算是清楚,像这类恩将仇报之事,确实不应是这孩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只是小小闺阁女子的纪瑾芙,哪里懂得宣帝此刻说出这话的用心。她能看到的,只是宣帝在嘴上松了口,似乎有了要宽限处理的意思,难能允许这次扳倒纪瑾宸的机会,就这么流逝走的纪瑾芙,连忙就不顾失了分寸的,着急开口道:
“陛下,这位长姐的表兄,可是南域的皇长孙,纪瑾宸体内虽是留有一半的南域血脉,但追根究底还是我大云的人,南域的皇长孙哪能为我大云的人做担保。”
纪海欣也连忙趁机站出来,一脸骄横的道:
“陛下,瑾芙说的不无道理,而且还有一家事,您有所不知。
民女的嫡出大哥,是与南域交战才身死战场的,随是件往事,但老夫人因此迁怒身为南域公主的儿媳,连带着,对身上流着南域血脉的纪瑾宸这个孙女,也同样不理不睬。
后来老夫人更是将自己的侄女,做主给哥哥塞进房内成了如今的崔姨娘,从而使得纪瑾宸的娘亲,年纪轻轻便早早逝去。
这丧母之痛,纪瑾宸如何会不痛不恨,这也就是她谋害老夫人的直接动机。”
尽管如今南域与大云已经交睦,但涉及到当年的旧仇,萧永寻和萧后都不便再说话了,眼见局面又陷入了一边倒的歹势,但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穆骁云,却突然站了出来。
“皇兄,王弟愿用亲王的爵位做担保,纪瑾宸是受人所害,真正下毒的,必定另有其人。
而且,若纪瑾宸真想毒害纪老夫人,何苦以死相逼,也要找御医过来为纪老夫人诊治。
皇兄您别忘了,直到您到来的时候,纪瑾宸的脖子上可都还抵着一根簪子呢。”
穆骁云话虽然少,可却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看宣帝那在顷刻间便有所转变的眸光,显然也是回想起了,他刚摆驾至此时,国公府内剑拔弩张的情形。
“王弟所言有理。”
“陛下。”纪瑾芙再次开口道:
“您有所不知,云王爷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后时刻,一切都快要尘埃落定时,才突然出现的。
也就是说,之前的事情其实云王爷也不甚清楚,真正全程在场的人,可是我们纪家人。”
崔姨娘也适时补充道:
“是啊陛下,而且在云王爷来的时候,纪瑾宸那簪子就已经是抵在脖颈处了,至于她为何会有这种动作。
那是因为她的毒计已经被识破,她自知不可再有回旋机会,便打算畏罪自尽。
谁成想云王爷这时候突然出现,又让她看到了一抹曙光,所以才给云王爷造成了,她是在为救老夫人以死相逼的错觉。”
“哦?你的意思是,本王眼睛不好。”
穆骁云冷飕飕的一句话,使得原本还隐隐有些得意忘形的崔姨娘,身体顿时如同被冷水浇了个彻底,热度尽失,连忙赔罪道:
“王爷您误会了,妾身并无此意,妾身……”
“闭嘴!实在是呱噪。”穆骁云不耐烦的扬了下手。
恰巧正在这时有人来报,说跟着来的几名御医,已经将老夫人的余毒逼出来了。
知道了祖母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纪瑾宸从刚刚开始就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整个安稳了下来。
如此一来,现如今她更有精力应付眼下的局面了。
“陛下,瑾宸恳请,陛下您能允许瑾宸看看糕点。
这雪片糕,实则是瑾宸为表孝心,亲手为祖母所做。
所以此时这雪片糕究竟有无异样,瑾宸都是最能发现其中端倪的那个人。” 嫡女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