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纪瑾宸的提议,崔姨娘马上知道,恐怕要坏事,于是当即再次出言相阻道:
“陛下,妾身觉得大小姐提议的方法,有些不妥当。
在这间屋子里,聚集的几乎是我纪家的所有女眷。古人言男女授受不亲,胡御医身为男子,若真要依大小姐之言,对女眷们进行贴身检查,这简直就是对我纪家满门的侮辱,对纪家女眷们名节的侮辱。”
言罢,崔姨娘立马便开始拉帮手的,看向纪国公柔声唤道:
“国公爷,您到时说两句啊。”
被直接点了名字,一直在努力削弱存在感的纪国公,自然是不好不站出来表个态了。
“陛下,臣以为,崔氏说得也算有理有据,这……您看?”
随着纪国公这话问出来后,现场当即就安静了两息,崔姨娘当即适时的解围道:
“要不然这样如何,贴身检查女眷这件事情,就交给同是女子的妾身吧,这样双方也都方便些。”
“呵,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抱剑倚靠在门框边的穆骁云,突然毫无征兆的,冷声讽刺道。
内心的小心思,就被这么直白的戳穿,饶是崔姨娘也不由红了瞬脸颊。
同样不会让崔姨娘得逞的纪瑾宸,顺势接着穆骁云的话,便悠悠的发声道:
“崔姨娘,你的想法还真是有够龌龊的。
古人言了那么多的话,你偏偏只记住了男女授受不亲。
不知,古人言医者父母心,这句崔姨娘你听没听说过。
在医者面前是没有男女之分,种族、贫富等分别,大家都是一视同仁的。”
纪瑾宸瞄了眼脸色难看的崔姨娘,继续慢悠悠的调侃道:
“还有崔姨娘,我就不信你敢说,你从开始记事至今,这漫漫人生路上,每当你生病之时用的都是女医者?
我可不记得,咱们国公府什么时候已经挑剔到这个地步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是个什么滋味,崔姨娘现在是体会到了,唯恐在宣帝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崔姨娘连忙急急开口,就要解释一下,可却才刚叫出一句陛下,便被萧皇后厉声打断道:
“崔氏,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属实多了吗!
宸儿绞尽脑汁的出谋划策,就是为了找出谋害纪老夫人的凶手。你身为纪家的妾室,就算在态度上不必宸儿积极,但也应该积极配合才是。
可如今你却屡次出言相拦,多次叫停审查,你究竟是何居心。
一个做妾的这么没规矩,简直放肆!”
话音一落,萧皇后当即振臂一挥。
“金姑姑,将崔氏拖出去,立即掌嘴二十。”
完全始料未及的结果,使得崔姨娘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连最为自豪的仪态,都一并失了个干净。
常年跟在萧皇后身边的人,行事作风都是相当的麻利痛快,都没等崔姨娘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金姑姑带着两名体格健硕的侍卫,将崔姨娘整个人直接抬起,轻松的朝着外面走去。
率先反应过来的纪瑾芙,连忙跪地相求。
“皇后娘娘,娘亲是无心之失,她并非有心阻拦长姐调查真凶,实在是关心则乱,还请皇后娘娘大人有人量,宽恕娘亲这次吧。”
闻言,萧皇后连眼皮子都懒得掀起一下,冷飕飕的直接道:
“纪二小姐,你一个庶出别也学得半点尊卑不懂,开口闭口的叫娘亲。
你要永远谨记,你纪瑾芙的母亲,只能是本后已过世的妹妹。
崔氏就是个姨娘,那是国公府的奴才,给了脸才叫一声姨娘。
你若再不懂规矩,就算能入东宫,但这侧妃还是免了吧。”
一听这话,纪瑾芙当即便吓得不敢再多言了。
只……只不过是掌嘴二十而已,娘亲,娘亲应该可以扛过来吧。事到如今,无论发生了什么,自己的侧妃之位,是万万不能丢的,相信娘亲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两息后,崔姨娘断断续续的惨叫声,便透过房门,飘忽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总算是为外甥女出了口恶气,这下才觉得满意的萧皇后,再看向纪国公时的表情,都缓和了不少。
“纪国公,你不会怪本后多管你的家事吧。”
“当然不会,皇后教导的是。”
萧皇后不咸不淡的应了声,随后视线在转纪瑾宸时,眸光中的温度,顿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盈满笑意的眼睛,宠溺的注视着纪瑾宸,柔声说道:“宸儿,呱噪的人已经不在了,你继续往下说,想怎么做。”
同样觉得痛快的纪瑾宸,嘴角愉悦的向上勾起,“按我之前说的做,胡御医,还是要麻烦你了。”
纪瑾芙被萧皇后的一番威胁,吓得不轻。崔姨娘那边都已经没了动静,却还没见她回来。
纪海欣彻底没了庇护她的人,胡镜逐一检查下来后,果不其然在她的指甲缝,还有锦帕上,都发现残留着和糕点一模一样的剧毒。
纪海欣到了这个地步,依旧不死心的,死命撑到了胡镜宣告结果,才彻底泄了气的跌坐在地。
不过即使到了这个地步,纪海欣的求生欲望依旧强烈。
保持着狼狈的状态,不死心的突然大声喊叫。
“冤枉陛下,我是被冤枉的。想我一深院妇人,哪里有本事能够弄到什么毒物,我一定是当了谁的替罪羊,真正的凶手是想让我给她顶罪啊!”
话刚说到这,纪海欣神色突然就变得很是激动,毫无形象可言的,一根手指刷地就直指向了纪瑾宸,模样悲愤的叫嚷道:
“这个查验凶手的方法,纪瑾宸既然提的出来,一定就是她刚刚神不知鬼不觉的涂抹到我手上来的。
这是栽赃,是赤裸裸的嫁祸!”
纪海欣继续垂死挣扎,可是她的话自然无人相信。只因就连同为纪家的其他人都听得出,纪海欣给出的这个理由,很明显就是在强词夺理,其中的话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但其实压根狗屁不通。
眼见无论纪海欣如何扯着脖子,连声音都隐隐喊哑的,叫着冤枉,可宣帝却一直无动于衷的样子。纪瑾芙知道,此刻就要弃车保帅了,否则连她都得折在里面。
思及此,纪瑾芙连忙装出心软的模样,满眼心疼的一边撇着纪海欣,一边看向宣帝道:
“陛下,还是让瑾芙去跟姑姑说说话,劝劝姑姑吧。”
长相娟丽的女子,连忧愁起来都是那么的引人同情,宣帝只不过稍一犹豫,便扬手同意了纪瑾芙的意见。
得了应允,纪瑾芙立即迈着小步子,便快步走到了,已经重新站立起来的纪海欣跟前,但却压低着声音,对纪海欣低语道:
“小姑姑,事到如今你我都清楚,这件事情已经再无回旋的可能。”
纪瑾芙刚说到这,纪海欣直觉便感到不好,果然纪瑾芙的下一句话,便直接先于宣帝给她判了死刑。
“所以小姑姑,真是抱歉,往后余生您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云里雾里的说法,可却令向来神经大条的纪海欣,立马就觉察出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纪瑾芙!”
“小姑姑,你突然叫这么大声做什么,陛下能应允让瑾芙来跟你先谈谈,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宽容了,小姑姑你还这么大声做什么。”
面对纪海欣突然情绪失控放大的声音,纪瑾芙也依旧应对自如的悠悠说道。
话音落下,纪瑾芙警告的伸手将纪海欣抓向自己,两人此时在旁人的角度来看,就像是在互相安慰着对方,可只有纪海欣一人知道,纪瑾芙究竟在说着多么恐怖的话。
“纪海欣,我希望你不要忘了,你可不是什么独自一人的江湖游客。
在你的身后,可是还有着一对子女,还有你的丈夫的。
怎么,现如今你连他们的死活,都已经不准备管了吗?”
纪瑾芙声音停顿了下,接着语气更加笃定的继续道:
“纪海欣,你若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将我给供出来,那就是间接毁了国公府,还有太子穆华的清誉。
而且有一点我能够肯定的告诉你,如今我怀着太子的孩子,哪怕你将我给捅出来,届时我就算做不了侧妃,也一定不会死。
到那时纪海欣,我定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纪海欣直到此刻,才知道与虎谋皮的下场,不过事已至此在说什么都已为时过晚,等待自己的结局,就只能是悲惨的沦为替罪羊。
更何况,如今连帝后都已经惊动了,纪海欣也只知自己必定死罪难逃,若入了天牢熬不住刑法,早晚也还是要供出纪瑾芙,连累丈夫子女。
只觉脑筋前所未有通络的纪海欣,迅速分析好利弊后,当下推开纪瑾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宣帝面前,坦荡的言道:
“毒确实是我下的,不过也是那个老东西罪有应得。
我怨恨老夫人不肯帮夫君换银子,我妒恨纪瑾宸凭什么比我的女儿嫁的好,还老是处处给我脸色看。
明明他们但凡对我多宽容一分,都能叫我的日子好过些,可他们通通没有这样做。
我怨!我恨!”
说完,纪海欣也不去看众人是个什么反应,站起身快速朝身旁的墙面奔去,卯足劲了一撞,当场自尽身亡。 嫡女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