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在莽撞之下,做出了此等君跪臣子的荒唐事情,不过万幸的是,小皇帝为了表示自己乃是真心悔过,所以是一大早的就跪在了摄政王府的大门前。
这个时间段,挑选的还是极为巧妙的,因为并不会有太多的闲杂人等,会从此地经过,所以这出荒唐事,倒也并没被什么人瞧见去。
不过小皇帝还是小孩子的心思,所以虽然说穆骁云的闭门不见,确实是将小皇帝的尊严给保住了,但小皇帝本人却很是沮丧,还以为自家皇叔这是执意不肯原谅他,彻底对他放弃了呢,所以是打从心底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但人家王府里的老管家,都已经带出了穆骁云的口信了,小皇帝也不好在继续逗留下去,于是随后也只能是在身旁小玄子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步履蹒跚的走向马车,返回了皇宫之中。
到了皇宫以后,正心情感到沮丧难过的小皇帝,不料却一进皇宫就和穆华迎面碰上了。
压根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碰上穆华的小皇帝,当即就瞪圆了一双大眼睛,惊诧的看着穆华问道:
“兄长为何而来啊,怎会这般早的就赶来了这皇城大门口?”
看着穆华同是惊讶的表情,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会碰上小皇帝。
“穆华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安然微动的承受了穆华这一记拜礼,随后才上前虚浮了穆华一把。
“行了兄长,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
闻言,穆华连忙就笑着点头道:
“回禀陛下,穆华并不是有意不回答,实在是觉得自己会来此的原因,太过微不足道了,所以才会下意识的选择了避而不答。”
穆华越是这般兜圈子,小皇帝就越是觉得感兴趣,于是当即就又出言追问了穆华一声。
三番两次的被追问,可谓是拖足了面子的穆华,这才总算是一解了小皇帝的好奇之心,先是冲着小皇帝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面上才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悠悠的说道:
“既然是陛下您真的想知道,那穆华便也不在相瞒了。
其实穆华每天都会来到皇城正门下,静静思过反省一会。
目的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穆华心中对当年犯下的错误有悔,所以才想每日都来此地回忆一次,也是为了能叫自己不要忘却当年的那些事情。”
说到这里,穆华当即便悠悠的轻叹了口气,随即垂首才声音更显苍凉的缓慢继续说道:
“陛下,当年穆华做下的那些混账事情,穆华在被放逐封地的十多年间,当真是每每想起,都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当年的那个我,连我自己记起来都觉得陌生,甚至是可怕。
不过好在,老天垂帘,陛下您也是宽宏大量的君主,所以才能让穆华拥有了一次,可以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次机会对于穆华来说,是可以让穆华继续悔悟下去的动力,当然……也会是个全新的开始。”
穆华言语的最后一句,其内在包括的深意,小皇帝显然是并不懂得的,所以穆华的这些话,在传进小皇帝的耳朵里后,非但没有使得小皇帝打起警惕来,甚至还让小皇帝感触颇深了起来。
穆华对当年做小的错事,丝毫不找借口也不推卸,屡次大胆承认的样子,反倒叫于他并不是一个时代,也没有经历过那些荒唐事情的小皇帝,在不知道当年凶险的情况下,觉得这个兄长还挺值得人同情的。
心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来后,此时也算是跟穆华‘同病相怜’的小皇帝,当即便长叹了口气,悠悠的宽慰道:
“兄长当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不过依朕所看,当年的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十余年,那么兄长在继续揪住不肯放下,到时候也只会是徒增兄长的烦恼。
这般有可能会超出你承受范围的烦恼,兄长你持续这么承担着,当真值得吗?”
面对小皇帝发自内心的疑问,穆华只是笑了笑,随即颇为无奈的回答道:
“穆华何曾不想就此忘却,可是陛下,当年穆华是犯了大错误的,所以穆华早在封地醒悟过来的时候,就暗自对自己发誓过,这一辈子都会时刻谨记当年的错误,以此达到警示自己的作用。
陛下,当年的错,穆华不敢忘也不能忘。”
穆华故意将话说的异常煽情,心思单纯的小皇帝,果然立马就中招了,连带着再看向穆华的眼神,都在无形当中变得柔和了不少。
“唉,兄长这又是何必呢。”
穆华笑了笑,“穆华多谢陛下的宽慰,不过有些责任是穆华逃不掉,也只能去面对的。
尽管是过去了十多年了,可造成的伤害似乎还是不能被原谅的样子,关于这点是穆华从封地回来后,在看见瑾宸的刹那,就再次确定下来的。
穆华又想过去补偿瑾宸,可人家却并没有给出,可以让我再靠近的机会。”
穆华说到这里,话音突然就戛然而止了,不过其实光是穆华有提到了纪瑾宸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小皇帝自己继续往下疯狂脑补了。
毕竟小皇帝对上一代人之间,发生的那些错综复杂的感情关系,也是曾有过耳闻的,所以此时完全就足够小皇帝,自顾自的去发散思维了。
别看穆华一直都是个稍稍低垂着头的状态,可那眼角余光却一点都没有闲着的时候,是时时刻刻的都有在关注着小皇帝。
所以当小皇帝面上,如期的显现出了复杂的神色后,穆华便在小皇帝犹豫的开口叫了他一声的同时,立马也跟着就出声打断了小皇帝未说完的劝诫言语。
“兄长,其实……”
“陛下,还是莫要再继续说,穆华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烦心事了,咱们还是转变下话题,先来说说眼下吧。
其实穆华打从刚一见到陛下的时候,就已经感到好奇了。
陛下您这一大早,怎么就是从宫外回来的,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陛下您该不会是一夜都未曾休息过吧?”
穆华越猜想下去,面上表情就越是惊讶。
话题一被带到小皇帝的身上来,不禁当即便使得小皇帝哼笑了声,随即就露出了副无奈且充满疲惫的表情。
“朕这一早上啊,要细说起来的话,还真是无奈的很。
而且兄长你说的其实算是正确,朕确实也是一夜未睡。”
对于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小皇帝当真是打心底的觉得,是没什么好对穆华隐瞒的,所以在话音一落下后,便对穆华娓娓道来,实话实说了。
而当穆华彻底了解了,小皇帝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后,不禁顿时就惹得穆华是发出了一阵阵的感叹。
“兄长为何要叹息至此啊?”
穆华缓缓摇了摇头,随即突然声音沉缓的问了声。
“敢问陛下,您可知道何为君者?”
穆华这声询问一说出来,小皇帝当即就心觉不喜的紧皱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小皇帝在短短不过两日里,已经听过太多次了,而且每一次还都无疑是不愉快的收场。
小皇帝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何每一个人都要来询问他这个问题。
“朕不想答!”
小皇帝毫不客气的沉声说道,不过却并没有使得穆华生出旁的不满情绪来,反倒还直接就顺从的点了点头,声音温润尽显的徐徐说道:
“好,既然陛下不想说,那穆华也不继续追问了。
不过陛下您可知道,为什么为人君者,总会自称自己为孤家寡人吗?”
过于具有深意的问题,不过才是初出茅庐小皇帝,自然是不懂这些的,但是穆华这个问题胜就胜在过于新颖,还从来都没人在小皇帝面前这般发问过,所以小皇帝也就还算给了穆华几分薄面的,看着穆华配合的摇了两下脑袋。
小皇帝完全就在意料之中的反应,不禁使得穆华心情大好的,顿时就故作深沉的跟小皇帝说了一句。
“若是不懂得,那陛下不妨就好好体会下今天的感受吧。”
穆华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不屑一顾的小皇帝,顿时如遭雷劈,神情是当即就彻底呆愣住了,微微张大着嘴巴,连看向穆华的眼睛都逐渐就变得空洞了起来。
穆华还嫌打击不够的,继续声音慢悠悠的补充说道:
“陛下,有句老话说的好,君臣有别。
这个千古不变的道理,即便是落到至亲之人的身上,也同样是如此的。
君心难测,穆华说句老实话,只要是常伴在君主的身边,那便是伴君如伴虎,在如此压力作用下,是没人会也不敢和为人君主者交心的。”
穆华轻飘飘说出的这番,所谓的道理,不由的顿时就让小皇帝,联想起了这几日发生的林林总总,同时也是自认为自己懂得了真相的,立马瞬间了然了,为何即使他多次的试图去尝试修复关系,也依旧是落得次次失败而归的根本所在。
心里登时就觉得悲凉四溢的小皇帝,在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整个人都渐渐散发出了一种,孤独且悲伤的气息。 嫡女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