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辛不怕吃苦,但她却见不得纪瑾宸受这份委屈。
望着递到眼前的鸭脯肉片,她又是感动,又是心酸,这鸭肉是什么滋味,她完全没尝出来,反倒是越哭越大声了。
“小姐,你为何命这么苦呢,自幼就没了亲娘照拂,国公爷也不待见您,这府里没有一个是真心在意你的。本来奴婢觉得,太子殿下是您以后的依靠,有他在至少小姐不会被人欺负,再也不用受委屈了。
结果如今,给了小姐您最大委屈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太子,二小姐还取代了您,即将被抬进东宫做侧妃,老天真是不开眼,这对您也太不公平了。”
就在子辛,越说越气愤,都快站起来气的跳脚时。
冯妈妈的轻咳声,从门外传来了。
“子辛,你可真是不懂事,大小姐如今正是被无数眼睛紧盯着,生怕她不犯错的时候,你竟然还不懂得谨言慎行。
你适才的话,不但将府内的主子,全都给数落了一遍。甚至还敢编排起当朝太子的不对,你可知道,若此刻站在门外听见的人不是我这个老婆子,换做是个想对大小姐不利的人,恐怕这禁足,就真要变成自裁谢罪了。”
一见是冯妈妈,纪瑾宸亲自站起身,对这位自小就很照顾她的府中老仆,客气的见礼个平礼。
冯妈妈赶忙拿出钥匙,将阁楼的门打开后,就给纪瑾宸回了一礼。
“大小姐,您受委屈了,老夫人别瞧平日里,好像不将你这个孙女放在心里。但你到底是嫡出大孙女,老夫人哪有不记挂的道理,这不眼巴巴的,就叫老婆子我,将吃的用的,还有一应的被褥细软全都拿来了。
二小姐性子有些被国公爷骄纵坏了,也不是个有度量的,到底是庶出,竟然赶出拿走您这里被褥细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但家和万事兴,她现在又怀着太子的骨血,所以这委屈啊大小姐您也只能受着了,恐怕这个公道,就算老夫人想管,也是不好做主的。”
其实纪瑾宸,根本就没想过,这纪家会有人为她出头做主。
所以微微愣了一下,她望着被抬进阁楼的被褥和吃食,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追问了句。
“冯妈妈,这些东西,真的都是叫你替我准备的吗,她老人家竟然这般关心我,实在是叫我有些意外。”
纪瑾宸如何想的,冯妈妈自然晓得,就见她赶忙笑着解释道:
“如今大小姐你是被禁足的人,就算奴婢想私下里帮衬一把,没有国公爷,和老夫人发话,这府里怕是没一人敢帮您的。
所以您想想,这事必然不是国公爷交代的,那除了老夫人,又还能有谁呢。其实她老人家,就是过不去丧子之痛的这个槛,这些年大小姐您又在国公府强势惯了,老夫人这才处处和您过不去,但实则她老人家心里是有你的,这不瞧着大小姐受了委屈,就立刻看不下去了。”
冯妈妈到是一心,想叫这祖孙女俩的关系,恢复融洽。
但是有些关系一旦出现了裂痕,并非是小恩小惠,三言两语,就能过的去的。
“祖母的心意我知晓了,但是这些东西,冯妈妈你还是拿回去吧。毕竟祖母忘不了大伯父的惨死,我又何尝忘得了,自己的生母是如何死的。
若非祖母强行逼着我母亲点头,叫自己的亲侄女崔月萍入了府门,给我父亲做了贵妾不算,还处处帮衬着她,故意给我母亲添堵,一年到头处处针对不休,否则我母亲岂会心力憔悴,抑郁成疾而死,这些我忘不掉,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槛,所以东西拿走吧,我不想欠祖母什么。”
难得老夫人肯先迈出来一步,冯妈妈是个一心为主子着想的。
所以她索性就当没听见纪瑾宸的话,直接闪身出了阁楼,再次将锁给落下了。
“大小姐你就别逞强了,这到底也是老夫人的一番心意,禁足的日子很难熬,若是府中被有个长辈庇护着你,可不单单是吃不饱穿不暖,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舍得子辛这丫头陪你受苦吗。”
这冯妈妈不愧是府中,伺候在老夫人身边,最得力,年头最久的人,做事说话全都有她自己的章法。
就如同此刻,她知道苦劝纪瑾宸是无用的,反倒拿子辛说事的话,效果会更好。
“冯妈妈既如此,我就不推迟了,请你待我谢过祖母,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我这个做孙女的没齿难忘。”
她吃苦遭罪不打紧,但是纪瑾宸,永远都忘记不了,上辈子的子辛,为了她死的有多惨。
所以就算不想接受纪老夫人的帮助,可为了子辛,纪瑾宸可以暂时放下面子,只要这丫头好好的,再别走上前世惨死的老路,她就别无所求了。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也不知道是崔姨娘母女,忙着准备下嫁东宫的事情,还是心里忌惮的萧后。
又或者是老夫人,真是暗中出手护着她,纪瑾宸并未再受到任何的刁难。
甚至于一日三餐的吃食,虽和以前是天壤之别,但到底有口热乎饭吃,菜也是没回都有三四样,这待遇可远比前世,冷汤馊饭要强太多了。
正将今天的饭菜,和子辛一起端进阁楼的纪瑾宸,想到这里不禁微微的惊咦了一声。
“小姐,你怎么啦。”
纪瑾宸微微一笑,指了指饭菜说道:
“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有点不敢置信自己猜测的是否都对罢了。快吃吧,一会凉了,再吃可就要伤胃了。”
子辛本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因此点点头,闷头就吃起饭来了。
可她却忽略了,纪瑾宸是个自小,环境就造就她,喜怒不形于色的个性。
因此能叫她失态到,惊咦出声的事情,又岂会是小事。
而此刻的纪瑾宸,手里端着汤羹,也的确没了吃饭的心思。
只因为她看着这些饭菜,忽然想到上辈子,其实在她刚刚被关进天水阁的时候,吃穿用度也没被苛刻到。
若真说从何时起,待遇越来越差,甚至被崔姨娘公然刁难的。
貌似就是一个月后,她那位祖母,骤然病故离世了,崔氏彻底管家的时候开始。
所以纪瑾宸不禁猜测,前世因为某些原因,纪老夫人并未像这辈子一样,叫冯妈妈过来,将话给挑明了。
但是这个祖母依旧是暗中,帮衬她的了,想到这里,到底是血浓于水,纪瑾宸说不感动,那是假话,她骗不了自己已经渐渐温暖起来的那颗心。
“子辛一会厨房的人,来收碗筷的时候,你拿几两银子给她,叫她帮忙传个话,就说我有事情要立刻叫冯妈妈,叫她务必尽快过来一趟。”
虽说纪瑾宸一出事,崔姨娘母女俩,就眼热的跑来天水阁,好一通的收刮。
但是廋死的骆驼比马大,明面上的珠钗首饰,虽然被拿走了不少。
可是纪瑾宸自然也有,平时放在暗格里,以备不时之需的银钱了。
还有她母亲下嫁到大云时,南域王这位祖父,给的丰厚嫁妆,这些东西纪瑾宸早就提防着国公府的人,都藏的好好的,所以她虽被禁足,但家底可依旧丰厚,丝毫都没被伤筋动骨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可说的一点都没错,银子用到位了,自然厨娘乐呵呵的愿意帮这个小忙。
所以大约在傍晚的时候,冯妈妈就来了。
“给大小姐见礼请安了,您叫老奴过来,可是这边缺什么东西了。”
纪老夫人是国公府内的老祖宗,冯妈妈是她身边的人,所以同管事的说一声,这天水阁落锁的钥匙,就叫她给要来了。
“无论什么事,大小姐请出来走走吧,咱们慢慢说就成。老奴过来的晚些,也是老夫人特意嘱咐的,这时候不会太人多眼杂,您啊出来活动活动,散散心也不怕被那爱嚼舌根,事多添乱的人瞧见去。”
再次听到这个安排,是纪老夫人特意为之的时候,纪瑾宸本来还犹豫的心,算是彻底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
“有劳祖母替我费心了,冯妈妈这次来,我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只是受了这许多的恩惠,忽然发现我与祖母间,视乎也未必一定要势同水火。
她老人家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我甚至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是白发苍苍,所以我是想问问祖母进来的身子还好吗,若有个头疼脑热的,千万别忍着,一定要及时去宫里请御医诊治。”
一听这话,冯妈妈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大小姐放心,老夫人身子骨硬朗着呢,就是最近因为您的事情,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股火的。
加上崔姨娘,表面上和气柔弱,可背地里却总想针对你,为此老夫人训诫过她好几回,也跟着生了些闷气,但这都是小事情,她老人家吃的好,睡的也香,如今知道大小姐这般惦念她的身体,等老奴回去禀明了,想必老夫人会乐的,今晚多吃上两碗饭不可呢。” 嫡女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