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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巫族营中。
“你们都没见到神女？昨晚你守的夜，没见神女出去过？”
“没有，我真的一眼都没瞧见。”
“这次我不罚你！见到神女回来，立刻报告我。”
“是。”
营中的对话声音落下，巫羡掀开营帐走了出来，脸色很不好看。
巫虔从前一晚起便不知去向，营中可以信任的几个兄弟没有一个见到她的去向。虽然她手握仙器，就算那黑剑白塔也不能将她怎样。但如今大战在即，神女却突然无故失踪，巫族如果少了这位神女，便失去了统领各族的威信。
巫羡越想越不对，总觉得这件事和昨日突然出现的那个中原人脱不开关系，如果神女到了傍晚依然没有出现，自己就只能……
想到这里，巫羡抬起了头，突然见到远处一个红衣翩翩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他又喜又怒，快步走上前去，“你昨晚哪去了，竟然到现在才回来！”
“我去了哪里，跟你什么关系？”
“你喝酒了？”
“怎么样，神女就不准喝酒了？”
巫虔俏丽的脸庞微微泛起红色，身上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烈酒香气，红色长袖一摆，推开巫羡就往营中走去。巫羡被她这么一斥，心中虽然恼怒，却也没法发泄，更不敢伸手阻拦，只能在她身后叫道：
“这大山当中已经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了。你若是想到哪里去，至少告诉我和四位族长。”
“好了好了，我自有分寸，别每天跟哄小孩似的。”巫羡边走边说，挥了挥手，示意巫羡跟过来，“我这里也有些好消息，你过来。”
巫羡一听，快步跟了上去。
“我刚刚听说的，你先不要和四位族长提起。那白发男人乃是中原一个大宗门的掌门，走的是修仙的路子，虽然有千年的修为在身。但那件妖邪白塔并非是他的东西，一年前才被他拿到了手。”
“也就是说……”巫羡若有所思。
“没错，这个手持白塔的男人修为或许在你我之上，但这神物毕竟不是他的东西，与他联系甚少。若是正面交手，我们与四位族长联手，未必不是这人的对手。”
“那黑剑呢？”巫羡仍是不放心，问道：“这二人当中，一直都是黑剑出手杀人。本来她掌握不住那柄黑剑倒还好，但恐怕如今的她，已经被手中的黑剑完全吞噬。我们不怕这人，却未必不怕这柄剑。”
“黑剑就只能交给我那个朋友了。他与这个女人是旧相识，就算她被黑剑吞噬，但只要还有一丝人性尚存，为我们几个人拖延一段时间应该没有问题。我们只能趁黑剑分心的时间里，尽快将白塔拿下。少了那白骨摘星楼的存在，塔灵大军必然灰飞烟灭。”
“那个中原人？”巫羡眉头紧皱，“我不相信他。”
巫虔看着他的表情，不禁笑道：“你什么时候相信过中原人了，你和我那几个师父一样，从来不相信十万大山外的任何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巫羡，时代不一样了。自从先祖们死去之后，能保护大山的人就只剩下我们了。没有别人的帮助，我们做不到。”
“我们有凤凰！”
“那也不够！如果不是有我手中的两件仙器，现在还有几个人相信凤凰！你？我？还有呢？”
“那也不能信任这来路不明的中原人！”
“不然呢？去相信那些妖怪？还是九重天上从不露面的神仙？”巫虔拍拍巫羡的后背，安抚他道：“别想这么多了，只要他愿意与我们一起对抗外敌，他就是我们的朋友。”
“可是……”
“不用再多说了，你回去吧。”
巫虔说罢，便拂袖而去，留下巫羡一个人留在原地。他望着渐渐走远的巫虔，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这个由他带着一路走来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主见了。从她反对四巫王，再到她坐上凤凰神女的位子，巫羡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
会有这么一天，她不再需要自己。
但绝不是现在！
巫羡转过头，朝着地灵族神殿的后山走去。巫虔既然是从那个方向过来，这中原人必定也在那里，走不远的。他这样想着，有绕过神殿登上后山，果然，这还未走出多远，便见到牧严背负着长剑，远远走来。
牧严见巫羡停在自己面前，不禁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朝他行了一个笨拙的，昨天才刚跟巫虔学来的巫族礼。
“不必了。我只是找你谈谈。”
“谈谈昨天我放走的女人？”牧严尴尬一笑，仍然开门见山地说道。
“并不全是。黑剑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不怕她。她的火焰脆弱至极，不敌凤凰火的万分之一。”
“那就是巫虔了？”
“没错。”
两人对话的时候，巫羡一直紧紧盯着牧严的双眼。他那双橙色的眼睛一旦入神，便宛若野兽一般，透出凶光。牧严被他盯了一会儿，便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我两年前就见过你了，中原人。”巫羡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移开了目光，说道，“那时候的你连剑都驾驭不稳，修为差，境界低，我连看都不愿多看你一眼。但仅仅两年没见，你的剑竟然能挡住我的铁手。”
“勤加修炼而已。”
“这话你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我们巫族人。中原人的修炼速度极慢，尤其是你们这些修仙的，光是灵海与基础就要修炼个三五十年，你的进步太快了。你身上有一股味道，一股令我都有些胆寒的味道。这味道不是你们蜀山人有的——”
“你想说什么？”牧严打断了他。
“我不信任你，也不信任这股味道！你的力量不是来源于你自己，你们中原人贪婪无度，习惯从外物中得到力量，黑剑也是，白塔也是，你也是，你们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付出了代价。”
“但你昨日放过了黑剑，这个毁灭我们数十个部落，手上有着千万人血债的黑剑！下次我们交手的时候，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再救她一命？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为了她伤害神女？”
“我绝对不会伤害巫虔。”
“那黑剑呢？你能保证你会杀了她吗！”
牧严一个“能”字到了嘴边，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咽了下去。他看出了巫羡的耿耿忠心，自己只要内心还有一丝犹豫，便骗不过眼前这位巫王。
“我下不了手，但我可以帮你们杀掉白塔。如果是这个男人，我不会有丝毫犹豫。你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在战场上，我可以成为巫族的一柄剑！”
“巫族不缺剑！神女身边有许多可用之人！如今这十万大山数百族类，都已对神女发誓效忠。那黑剑白塔纵然有通天的修行，也无法阻挡我们万人之众！”
“那我将会是这些剑当中最锋利的一把。”牧严看着巫羡的铁手，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中原人！证明你自己！”
巫羡说罢，铁手紧握，这一握之中，掌心已有纯净的凤凰火涌现而出，马上覆盖了他的半只手臂。
牧严一愣，两人刚才对话的时候，他居然一直在继续着灵力，并未有一点放松。且这积蓄灵力的动作隐蔽至极，就连与他贴身站着的牧严都完全没有发觉。
他果然从未信任过自己。
巫族人虽然也能操控灵力，但这火种当中却没有丝毫灵力的火焰，也不知道它是从何出现在手中。这般纯净炽烈的火焰在手，怪不得他根本不讲黑玄异火放在眼里，就连手握黑玄的苏寒青面对他，也要败下阵来。
“来吧！证明你自己。证明你的锋利，证明你的忠诚，证明你配待在她身边。否则就回你的中原去，永远不要再踏进十万大山！” 蜀山诛仙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