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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严早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梦见这一张画卷。
青山、绿水、花鸟,桃红绿柳,碧空青天。它漂浮在遥远的朦胧之中,他近一步,它远一步,可不知为何,牧严却总感觉这若即若离的画卷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密不可分的关联。
他伸出手,想要紧紧地抓住这一丝线索,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一摸,居然是一手殷红的血。
他醒了!
应该说,他再一次醒了!
眼前,依然是黑紫色的火光憧憧。耳边,依旧是嘈杂纷乱,沉闷却刺耳的奇怪人声。身上,永远是挥之不去,无法抑制的剧痛。他抬起头,那五尊高达恐怖,阴冷诡异的巨大雕像依然一动不动地直视着他,在他的心中引起一阵痛苦至极的尖啸!
“啊啊啊啊啊——”
他五官扭曲成一团,全身骨骼咯吱作响,喉头不断抽动,高声尖叫着,开始了这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新的一天。但幸好,他还记得时间。
这是他被关押在无尽地宫的第三百二十九天。
牧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最后的记忆停止在那次与法空和方雪名的激战,他甚至记得自己被五把尖刀分开身体,之后的事情,他便一点也不知道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五个高大的黑衣人将他分尸带回这里,然后重新缝合起来,之后,他便一步都没有离开这座地宫。
是的,缝合起来。当他醒来的时候,他的四肢和头部已经分别被最最普通的棉线,甚至是麻做成的,如同绳索一般的长线缝合在一起。对方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是否会痛苦,伤口是否能够愈合,却十分了解他的自我恢复能力——只要连接在一起,这些身体部分就会迅速地长出筋、肉,流通血液,重新长成一个“人”,那个下手将牧严缝合在一起的人,似乎就是这么认为的。
可他根本不能理解其中的痛苦。
虽然半人半魔的身体强韧无比,甚至能够将一般的疾病与毒素完全免疫,但牧严当时的身体极度虚弱,几乎就在生死的边缘,完全无力与地宫能潮湿阴冷的空气,无处不在的病菌想抗衡。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他的全身浮肿,病变发黑,四肢和脖子处的线头松开发臭,逐渐腐烂,伤口感染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肉体和精神。因为剧痛,他无法入眠,无法活动,时时刻刻在清醒和痛苦中辗转。
十一天, 牧严清醒地记得这些日子,十一天。
即使在最为痛苦的,连清醒的意识都无法保持的日子里,他依然拼死记下时间。阴暗无光的地牢里没有白天黑夜,他只能通过灵力在日夜微妙的流动差异来分辨时间,记住“到底过去了多少天”。
越是在幽闭的环境中,“清醒”就变得越重要,即使是记住日子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可能是拯救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肉体坚不可摧,只要精神不崩溃,那些抓获他的人就无法击溃他——一开始,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直到很多天以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在身体逐渐恢复之后,他立刻开始探索这座深深的地宫,也是从这时候开始,他慢慢意识到这个关押着他的巨大牢房,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
“无尽地宫”,牧严这样称呼这个地方。这里由无数座长宽高各为十米的,立方体的宽敞房间,和数不清的,连接着这些房间的长廊组成。长廊同样长约十米,两边各有一支火把,而房间中没有光亮,永远都是一片黑暗。
这长廊的构造,与组成它的金属般的青色砖块,让牧严不得不想起当年在南蛮兽海中误入的“青铜长廊”,这也让牧严更加确定了一点:那些将他分尸带到这里,在把他缝合起来,任由他孤独求生的,正是邪教“鬼狱长生”的人!整个中原,也只有鬼狱长生这样的势力,才有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建造这样一座庞大的,却没有任何意义的地宫。
刚刚开始探索地宫的时候,牧严十分谨慎。他的身体刚刚恢复,精神也刚刚平静,最让他感到安心的是,那深藏在他心境深处的,由魔尊东觉牺牲自己铸造的封印并未毁灭。鬼狱众之一的邪神“荒”,仍然被囚禁在其中。那些抓捕他的人,也许并不知道“荒”就存在与他的心境中,也许是没有办法破除这个隐蔽而强大的封印。无论是哪一种原因,只要这个邪神依然被封印,他就是安全的。
怀着这种心情,他接连探索了十余个房间。的确如他所料,每一个房间都是机关重重。要么就是布置精巧的地刺机关,要么就是布置从何处捕捉的凶恶魔兽,要么就是前人留下的暗潮涌动的灵力大阵,但每一个都被他一一化解。
随着他越走越深,这些房间内的机关也在慢慢升级,魔兽、阵法变得更强,机关、暗器变得更快更锋利。但牧严毕竟实力强劲,开始探索的第一天,他便走过了二十六个房间,正当他打算进入第二十七个房间的时候,一阵奇怪的香味传来,只是闻了一下,他便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刺激他醒来的正是那一阵剧痛,他低下头,只能看见自己的胸口和腹部插着二十六柄尖刀。尖刀从他的背后插入,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明晃晃的刀刃留在自己身上。与此同时,他还被数根粗大的铁链捆绑在一根十字架上,丝毫动弹不得。
就在他看清自己处境的一刹那,锁链松开。牧严无法控制自己的中心,闷头便摔了下去,二十六柄尖刀在与地面碰触的刹那,便碎成无数碎片,一片一片,再次插入他的身体当中。同时,房间的大门打开,出现在他面前的,又是那一条幽幽的长廊。
这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一天都是一样。无论他走到哪里,半天的时间过去,他必然会在那一阵幽香中昏迷,重新回到起点。他走过多少个房间,胸口就会插着多少柄尖刀,房门打开,似乎是让他重新开始。
没有人与他说话,没有告诉他“你究竟在做什么”,引导着他的,只有长廊中燃烧的火把,和无法离开的无尽囚笼。
这就像是——一个不公平的游戏。 蜀山诛仙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