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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严望着眼前的法空和尚，倒吸了一口凉气。法空没有左眼，并不是因为瞎了盲了，而是那张面貌干净的脸庞之上，根本就没有所谓“左眼”存在的地方——他甚至没有左边眼眶！那个理应有“眼睛”存在的地方，如今只是一块平坦的肌肤。
“大师你……”
“牧兄弟不必多说，我也曾认为这是上天不公，给我天生落下的残疾。但慢慢的，我却发现这是一件馈赠，我佛慈悲——”法空说着，将斗笠重新戴上，“我这神通名为‘万法空明’，我失去的那一只眼睛乃是被佛陀留下，生在心中。只要心存善念，一心向佛，就能比任何人都要看得真切。”法空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虽然以我的修行，尚不能知道他人心中所想，但牧兄弟你刚才的一举一动，我心中早已有了一个大概。”
牧严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只能点了点头。这“万法空明”的神通他也曾经听别人提起过。拥有这种神通的人大多天生没有双眼，正因为看不见世间的一切，他们才能够将目光看向人的内心。常人细微的情绪波动，情感变化，统统逃不过“万法空明”的注视，传说将这种神通修炼到极致的人，甚至可以窥探人心，只一眼，便能看透你心中所想。
“正因为这神通，早在唐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深陷魔障，但人性尚存。此次再遇，我一眼就看出你与那白塔无关，因此才敢坦诚相待——我见过断舍离了！”
果然！
从法空和尚说出“拭剑锋”三字的时候，牧严便知道他之前一直在试探自己，他知道的根本就不比自己要少！
“法空大师看来是站在我这边的？”
“阿弥陀佛。我乃是佛门中人，这十万大山异族之间的争端，本该与我无关。但断舍离借助凶器为祸于世间，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那就好。”牧严松了一口气。法空和尚的修为虽然不能和断舍离这种高手相提并论，但也并不在自己之下，更拥有那奇异的神通，只要他不与自己为敌，对自己就是最大的助力了。
“断舍离所作所为灭绝人性，蜀山派、大梵音寺、东海方家，以及中原其他正道门派必定群起而攻之。但前几日，我见那白塔灵力聚集于顶端，恐怕大器已成！现在赶往中原请出几位师父，哦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事到如今，只能靠你我二人的力量，以及你那些巫族朋友们……”
“我明白，我这就带你去见巫族神女。只是这些异族不大喜欢中原人，恐怕多有刁难。”
“佛门中人，不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还是大事要紧，请！”
两人说罢，立刻想要顺着山谷前往巫族大营，远远地，却见两个身影带起尘土，疾驰而来。
牧严一看，原来是巫羡、灰岩二人策马赶来。两人停在牧严面前不远处，警觉地望着法空和尚。灰岩大吼大叫了一番，却没人听得懂他说了什么。巫羡朝他挥挥手，下马说道：
“这又是哪来的中原人？”
“这位是大梵音寺的法空大师，远道而来与我们一起联手对抗那白塔黑剑，我正要带他去见神女。”
“无缘无故来个和尚。”巫羡哼了一声，大梵音寺历史悠久，即便他久居深山，倒也有所耳闻，“你们中原人最近可来得太多了，连你我都信不过，何况这个人……形迹可疑！”
“巫羡。法空大师毕竟是得道高僧。虽然不是大山中人，但一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我不懂和尚那一套！他不能见神女，你与我一起把他押回营中，由灰岩看着他。”
“雄鹿。”法空和尚突然说道。
“什么？”
“你是雄鹿，你是怕我伤到你的凤凰。”
“你这和尚，在说什么东西！”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在梦中看到了一些东西，如果我不能见到神女。雄鹿、老鹰、黑豹、巨熊，甚至连凤凰都会陨落。高山之灵已经化作厉鬼了！你们没有时间了！”
听到法空和尚这一番话，巫羡不禁一愣，说到：“你怎么了知道，你怎么了知道高山之灵……”
“阿弥陀佛。”法空双手合十，“太古一族的萨满，高山之灵乌娜，昨夜恐怕已经被那座白塔所炼化，成为了天地间少有的凶灵。我们若不赶快行动，下一个，恐怕就是你的凤凰！”
“胡言乱语！牧严，跟我一起擒下这个疯和尚！”
巫羡话还未说完，飞身便已经向着法空冲来，一只铁手狰狞向前，一把扣住了法空的咽喉，一用力就刺破皮肉，涌出了鲜血。
虽然如此，法空竟然不躲不让，右眼直视着巫羡的眼睛，缓缓说道：“雄鹿，你那么害怕，为什么还不愿让我……”
“闭嘴！”
巫羡脾气火爆，不等法空说完，手上又要发力，直想将法空的脖子捏碎。但一瞬间，他只感觉自己的右手一酸，法空的金刚杵已经架在了他的肩膀上。这看似轻轻巧巧的金刚杵，竟然好像有千钧的力道！正在他踌躇之间，那金刚杵上一道金光炸开，猛地将他击退了五六步远。
“施主，你方才下了杀手！如果不是这样，小僧不会动手。”
“啰嗦，再来！”
巫羡大吼一声，身上肌肉暴起，红色的纹身顿时绽放出火焰一般的光芒，一只凤凰火凝聚而成的雄鹿，仿佛就站在他的身后！
法空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一声，金刚杵猛然向地上一敲。顿时金色佛光肆意而出，在他的身后凝结成一尊金色的三面佛像。金光化佛像！这正是“摩诃无量”修炼到第五重的表现！
“牧严，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帮着这个和尚一起杀我？”巫羡大喝道。
“你误会太深，我们还是先回到营中……”
“住嘴！我就知道你们中原人通通都不可信，我现在就要擒下他！灰岩，连牧严一起拿下！”
这最后一句话，巫羡使用一种牧严听不懂的语言说得。牧严还未明白过来他在讲什么，只见身边的地灵族人灰岩已经三步踏出，巨石般的大拳挥舞着，便朝牧严扑来。
妈的！这两个人怎么根本讲不通道理！
牧严无力继续解释。他这几日的魔血锻体虽然已有小成，但仍不可能光凭肉体就与灰岩对抗。此时只能驱使身上灵力，引动画境剑出鞘，一剑挡在灰岩的拳头之前。
“铛！”
灰岩的右手手腕被画境剑砍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碎石纷纷落下。而牧严也并不好受，他的双手一阵发麻，被这巨力冲击得虎口开裂，险些握不住剑。
这下好了。巫羡一旦发怒，脑子就不大好使，眼里估计早已经把法空和自己当成了敌人。而眼前的灰岩，根本就无法用语言交流，自己的实力并不比他强上多少，如果全力以赴挡下他的攻击，必然会有误伤。
牧严向旁边看了一眼，那金色的佛光已经与赤色的凤凰火斗作一团，铁手与金刚杵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巫羡的咆哮声充斥其中。能够将这个发狂的男人拦下来的，恐怕就只有……
牧严刚刚想到这里，只见远方的天空之中，一直浑身裹挟着火焰的凤凰已经悄然而至，此时正低下头，猛然向地面撞来！ 蜀山诛仙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