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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声音天生绵软，甜得像一泡糖水，又言辞有度，温柔里带了三分撒娇，像一股不冷不热的山溪流过夏游旅客的脚背，听得人耳朵舒服，心里又舒坦。

　　厉老夫人噗嗤一笑，缓缓睁开眼，扭头嗔怪地看了橙甜衣一眼，“就你这小嘴比蜜还甜。再错的人，到了你嘴里啊，都有不可为的苦衷。”

　　碧蓝的眼底缓缓凝出一层薄霜，“我可不是菩萨心肠。让你父亲派医疗队去，一是想救一救我那还未出世的小重孙，再者，也是想让宸宸安心，尽快回国，不要白白留在险境横生枝节。谁知竟只带回了孩子的遗骸。要不是她不自量力，做事没有头脑，我的小重孙怎么会……”

　　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和她意外撞见厉怀宸放在卧室的那只水晶瓶里血肉模糊的血脉，厉老夫人的眼中便浮了一层水光。

　　橙甜衣察觉她的痛苦，忙换了穴位替她按摩舒缓，软声劝道，“您别伤心。这孩子下次还会投生到厉家的，总有一日会叫您一声太奶奶。您等着那一日来就好了。”

　　“哎。”厉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微微阖眼，又睁开。

　　有些疲惫道，“最好，我这辈子还能等到那一日吧。不过——”

　　她转身，握住橙甜衣的手，“我希望，那个孩子是你和宸宸的骨肉。这样，我才能彻底安心，好下去跟宸宸的爷爷和妈妈做个交代。”

　　“姑姥姥。”橙甜衣反握住厉老夫人的手，语气中，半是撒娇，半是荒凉，“您千万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您呐，还能再活五百年。”

　　说着，正了正厉老夫人的头，继续为她按摩舒缓。

　　“呵。再活五百年，那不成老妖精了？”厉老夫人被她逗笑了。

　　橙甜衣亦笑道，“瞎说，那是仙女。怎么会有您这样漂亮的妖精呢。”

　　“你这小甜嘴。你婶娘真是给你起对了名字。”厉老夫人脸上终于漾起了久违的笑容。“待会你督促厨房做几道好菜，我让老鱼去接了风眠和暖暖过来吃饭，让你们培养培养感情。”

　　“好呀。我可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正好我给他们带了礼物，总没有机会亲手交给他们。”橙甜衣笑道

　　厉老夫人舒心一笑，缓缓闭上眼，尽情享受太阳穴上那两根绵软无骨的小手，“你们感情好，我就更放心了。”

　　恰好老鱼送了医生回来，听到厉老夫人的这句话，微微倒抽了一口气，却不动声色，只轻声道，“老夫人，医生已经送出去了。”想到门前安保的话，在他嘴边溜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里，怕说出来又惹老太太不快活。

　　倒是厉老夫人主动问了一声，“小少爷呢？”

　　老鱼犹疑数秒，只道，“没留意。车子不在外边儿，估摸着出去了吧。”

　　厉老夫人没再说话，只长叹似的，“嗯”了一声。

　　待老鱼忙自己的事去了，厉老夫人才抓下橙甜衣的手，道，“你歇歇手吧。待会儿去厨房看着他们，菜单我已经拟下了，你督紧他们注意火候就好。我上楼歇会，孩子接回来了，过来叫我。”

　　“好的。”

　　厉老夫人上了楼，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到了厉怀宸的卧室，在那排先前放过装婴儿遗骸水晶罐子的博物架前，抚摸着那格空无一物的置物柜。

　　她一直遗憾没能亲眼看着风眠和云暖出生，没能陪伴他们咿呀学语的萌芽期，本以为这第三个重孙出生，可以弥补她在这方面的缺失，可以让她做好一个太奶奶该尽的义务，连顶楼的婴儿室，她都已经开始布置了，却没想到……

　　碧蓝的眸子微微眯起，她不是不知好歹，不是不感激苏清尘舍命挡在宸宸之前拦住那颗子弹，可是监控录像上，她亲眼看到那颗子弹原本可以避过，苏清尘却硬是要冲过去用身体硬拦。何况！从一开始，就根本不需要她进入机场大楼！原本她的重孙可以安然出世！

　　现在，却白白在祖坟里添了一座孤坟。

　　她的恨，在孩子下葬那晚，宸宸红着眼睛回来时，升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也烧尽了所有她对苏清尘发自内心的喜欢。

　　活到了她这个岁数，早已过了甜囡的感情用事，易地而处。她要的，不过是全家平平安安，她的子孙，不受任何伤害！其余所有的喜欢，在她的护犊子面前，都不值一提。

　　用力摸过那层置物柜，厉老夫人沉着脸走出了厉怀宸的卧室。

　　苏清尘跑到琅幼岐病房前面时，里头正巧走出来一个护士。

　　苏清尘问道，“您好，请问里面的病人怎么样了？”

　　护士将就快合上的门拉开，道，“打了少量镇定剂，已经安静下来了。不过最好不要挪动，他的头撞在墙上，可能有些轻微脑震荡，具体需要等做过CT才清楚。”

　　“好。谢谢。”苏清尘推门进去的时候，琅幼岐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两名护工缩在角落里远远坐着。

　　听到脚步声，连忙站起来，跑过去哭诉，“这个病人实在太吓人了。是不是有精神病啊？之前的价钱我们肯定是不敢做的，要么加钱，要么你们另外找人吧。”

　　苏清尘还未开口，走在她身后的厉怀宸就跃到了她面前，对两个护工道，“那你们出去吧。找李记结工资。我们让他在派得力的人过来。”

　　那两名护工大眼瞪小眼，压根没想到这病人的家属不吃他们这套，还没想到要怎么收场，面前的厉怀宸已经拿了手机。

　　对面只响了一响，便火速接通了。

　　厉怀宸言简意赅道，“华岑，立刻安排两个得力的护工到琅幼岐的病房。三分钟到位。”

　　言罢，立刻挂了电话。

　　对面两个护工，惊得掉了下巴，磕磕巴巴地问道，“您是？华院长和您是什么关系啊？”

　　这两个护工也是厉氏医院的老护工了，可在这待了这么多年，就没听到谁敢直呼华院长的全名，更不用说是一个电话，跟下命令似的，那头根本来不及回话，这人竟然就敢把电话挂了，可想而知，这个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呐，比华院长的身份还高，难道是ZF的大官？

　　两个人巴巴瞅着厉怀宸。

　　厉怀宸却只道，“你们可以走了。”

　　语罢，站在原处，看着苏清尘走到琅幼岐床前的背影，再不发一言。

　　琅幼岐原本跟一条咸鱼似的直挺挺望着天花板，动不了，却又一心记挂着失踪的妻子，没有想到，他竟然昏迷了这么久，而妻子，竟然在好几个月之前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

　　“琅幼岐？”苏清尘试探性地叫他的名字。

　　琅幼岐身体动不了，但眼珠子能动。

　　一看到床前站的人是苏清尘，嘴唇挣扎着却张不开，两行眼泪就滚了下来。

　　他从小胆子就小，性格腼腆，现在这个境况，除了掉眼泪，别的什么都做不了，突然觉得自己窝囊得很。

　　苏清尘见他嘴角抽搐，却张不开口，想到刚才护士的话，短声安慰道，“你刚打了镇定剂，有什么话，等药效过了，再好好说。你有什么困难，公司都会帮你解决的，你自己乱着急也无济于事，知道吗？”

　　忙又转头问那两个跃跃欲试的护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护工一见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了，眉眼一飞，忙张开嘴，“不就是……”

　　“表叔！我来晚了！护工我给您带过来了！”一阵风猛地刮进病房里。

　　定睛一看，原来是华岑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身后空无一人。

　　直过了一分多钟，两个衣衫整洁的护工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对华岑道，“华院长。”

　　华岑忙将两人一提，拎到厉怀宸面前，“表叔，您看看，中不中意，不行我立刻给您换！”说着，忙向看过眼来的苏清尘点点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合适，只能扯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转头对先前坐地起价的两个护工呵斥道，“你们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走。”

　　语罢，后勤处的李记也一头雾水地赶了过来。进门就听见华岑这句话，忙一手一个，拉着那两个护工离开。

　　苏清尘还没问清楚，忙拦道，“我还得问问他们，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琅幼岐为什么突然……情绪这么激动？”

　　那两个护工忙扒紧门边，伸长脖子道，“这个我最清楚！他一醒就说要打电话给家里，我把手机给他，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就开始发疯，吵着要回家，我们拦不住，他……”

　　厉怀宸朝她伸出手，“手机呢？”

　　那护工不明就里，哆哆嗦嗦把手机掏出来给他。

　　厉怀宸翻出通话记录，上头只有一个没有备注的座机通话，时长两分二十秒。

　　将手机还给那个护工，厉怀宸朝李记使了个眼色。

　　李记一手将另一个扔出病房门，紧接着扯下扒着门边的那只手，将两个都扔出了病房，替他们带上了门。

　　华岑站在厉怀宸面前，战战兢兢，六十岁的人了，像个小学生似的垂着两条胳膊小心翼翼看着厉怀宸，“表叔，是我管束属下不利，给表叔添麻烦了。您要怎么处置，我毫无怨言。”

　　“没事。不过都是小事。你回去忙吧。”厉怀宸淡道，抬步走向苏清尘。

　　华岑仍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忽见厉怀宸回过头，他忙如临大敌，站得跟把直尺似的。“表叔！”

　　“出去把门带上。”

　　厉怀宸话音甫落，华岑像得了特赦似的脚底抹油地跑出去，开门关门的声音，轻得像蝴蝶翅膀扇动的声音。

　　用自己的手机按下琅幼岐拨打的那串号码，厉怀宸将手机递给苏清尘，“这是他之前打的号码。应该是他家里的。” 两只萌宝：总裁爹地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