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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从青山出发，途径厉城市中心的时候，苏清尘预备待言世勋去买刻刀，没想到言世勋眼皮都没抬地道，“不用了。窑厂的刻刀软硬度更好，手感也更符合人体工学，外面卖的雕雕桃篮还好，用来雕玲珑瓷，根本无处下手。走吧，直接去窑厂。”

　　苏清尘没有多话，径直照着导航提示，继续向前行，转头对惊得下巴直掉的李颖解释，“习惯就好。”

　　对于言世勋时不时的诡异切换，苏清尘早就习以为常，要是哪天言世勋只用一个人格跟她交流，她反倒会觉得奇怪。

　　李颖咽了咽口水，从后视镜看了言世勋一眼，对苏清尘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会把宝都压在他身上了。”

　　“呵。”

　　闻言，苏清尘笑出声来，“他让你惊奇的地方还多着呢。到了窑厂，你就明白了，来家的雕花瓷为什么能够成为一整个时代的珍品。”

　　李颖不明觉厉，郑重地点了点头。

　　苏清尘对着后视镜里的言世勋道，“待会儿，到了窑厂，我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东西？”

　　苏清尘还未开口，言世勋又一脸傲气道，“不是五色土，我都不要。”

　　苏清尘抿了浅笑，只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路过城东那片绿化带的时候，一直抱着空点心盒子发呆的言世勋突然像被针扎了脚底心似的，两腿一挣，伸手就去拉车门，李颖吓了一跳，好在苏清尘一上车就把中控锁给锁了。

　　言世勋开了半天门，都没打开，整个人便像壁虎似的紧贴在车窗上，望着外头漆黑的一片。这一带少有人经过，绿化带又是新整修过的，还没安上路灯。

　　可即使黑成这样，言世勋今天又是才第二回到这来，却像是家门口似的，隔着漆黑的路灯，愣是找到了被他捣蛋破坏的三棵树的位置。

　　他情绪激动，根本不顾车门上了锁，拼命来回扯着门把手，李颖心中担忧，生怕他真把门扯开跳车。

　　苏清尘却淡定地加快了车速，很快，就离那三棵树的位置很远很远，再也看不见了。

　　又朝前开了一两百米，言世勋才终于安静下来。

　　李颖问苏清尘，“他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子？”这样子的言世勋，李颖其实还是蛮怕的。

　　有道是不怕常人横，最怕疯子磨。

　　好在离开了那段路，言世勋就再也没有反常过。

　　苏清尘淡道，“他在那里看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却没有能找到。”

　　“什么东西？绫泥吗？”李颖也是听说过绫泥的珍贵，做玲珑瓷最需要的就是绫泥，像言世勋这样的，能让他这么疯魔，又在绿化带里的，不就是绫泥了。“可是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绫泥？”

　　苏清尘看了后视镜里的言世勋一眼，只对李颖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到了窑厂，季白早就叫来了烧窑的工人，安排好里面的准备工作，就站在窑厂大门外等待苏清尘的到来。

　　虽然因为上次在维纳德，苏清尘差点将他推入深渊，可后来却实实在在扑过去替总裁拦下了那颗铁丸子，因而季白现在对苏清尘，只算是公事公办，顶多多了一层代替总裁的报恩之心。

　　车子开进窑厂，在墙内停下。

　　苏清尘下了车，打开后备箱，让季白把那只绑的结结实实的口袋搬下车，运去制胚车间。

　　言世勋一进窑厂，整个人就活了。

　　跑过去想看瓷窑，被苏清尘叫了回来，“那里有工人看着就可以了。你过来，有一样东西，你看到，绝对会很喜欢。”

　　言世勋递了个怀疑的眼神给她，却还是跟着去了制胚车间。

　　季白扛着那一大袋子进车间，瘦弱的肩膀都快折断了，一进去，赶紧偏肩矮身，将袋子砸到地上，激起了一大片白尘。

　　“咳咳！”

　　待浓烟散去，季白伸手就扯开一圈又一圈绑在袋口上的麻绳，扯开袋口，“什么东西这么重，把我的肩膀……”

　　待看到里头bilingbiling的东西时，他整个嘴最大限度地张大着，两个煮鸡蛋绝对能并排塞进去。

　　“我的天！苏代表，你这是要给我们发福利啊。”他一把抓起冲出袋口，散落在地上的亮晶晶的东西。

　　咧大嘴巴，扭头问苏清尘，“这是钻石吧？”他乐不可支，满眼都是金钱的光芒。“这些是不是我们都分了？我去拿袋子！”

　　他拔腿就往外跑，与他对面而立的言世勋，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般，站在原地，紧紧盯着地上的五色土，紧抿的嘴巴抽动着。

　　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摊星光闪耀的东西。

　　“苏代表，这些是？”李颖也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伸手掬起一把，慢慢侧过手背，看着那些碎钻是一样的东西，从她手心慢慢滑落，当真像是在银河里掬了一把星子。

　　五色土悉数从她掌心滑落，只有最细微的一些粉尘还粘在她的皮肤上，像是淡淡扫了一层珠光粉一般，让她的一只原本平淡无奇的右手，美的仿若仙女的手一样。

　　这是自带柔光磨皮啊。

　　“沙——沙——”

　　李颖身后，突然一顿一顿地传来橡胶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正见言世勋像失了魂似的，艰难地拖动着两条腿，迫近她。

　　他的布鞋鞋底，贴着地面，擦出两条脚掌宽的拖痕。

　　“他……”李颖一时满头雾水地看向苏清尘。

　　苏清尘朝她摇了摇头吗，示意李颖过来，不要打扰言世勋。

　　李颖连忙让开，与苏清尘并肩站着，看着言世勋丧尸般拖行到那摊亮晶晶的东西前，突然，他腰身一沉。

　　两膝重重跪在地上！

　　“咚！”的一声！

　　把乐颠颠抱着两个空袋子跑进来的季白吓了一跳，“这是咋啦？怎么跪上了？”

　　苏清尘和李颖不约而同回头，朝季白摇了摇头，一脸严肃。

　　季白虽不明就里，也渐渐收了笑，在这压抑的氛围里，艰难上前，走到苏清尘面前。

　　他看了看李颖，朝她挤眉弄眼，想让她告诉自己这么一小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李颖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却忽听言世勋颤抖着声音，念道，“夜如星光，昼如虹彩。五色土……五色土！”

　　他慢慢伏在那摊五色土上，像抱着亲妈的骨灰盒一般，哭得浑身都在打颤，突然嚎了一声，“师父！徒弟终于找到五色土啦！你在天之灵，安息吧！”

　　李颖和季白这下基本明白了这老头为啥这么激动。正想安慰他。

　　却突然看见言世勋的背影陡然一震，猛地站起来，面上刚毅郑重，带着花腔嚎了一嗓子，“开窑咯！”

　　那一嗓子，似裂帛，胜击玉，竟让在场三人齐齐红了眼，齐齐落下六行泪来。

　　整整一晚上，言世勋都在拌泥，调比例，手里的刻刀没有停顿过一秒，抱着第一块初步塑形的五色土制成的瓷胚，一笔一划地雕刻着。

　　刻刀的刀口明明挺宽的，言世勋却愣是用它在生胚上画出了一道道比发丝的八分之一更细的细槽。

　　“我去，这老头是真疯魔了。”季白坐在车间口的小板凳上，搓了搓冰凉的手心，只着了薄西装裤的两条腿不受控制地点在地上打着哆嗦。“之前看他雕玲珑瓷，已经够认真了，现在，我看他手里那块胚不是土做的，倒像是他亲孙子做的。”

　　“闭嘴！”李颖剜了他一眼。

　　苏清尘也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季白耸了耸肩，手在嘴前作拉拉链的动作。

　　三个人坐在车间口，晚饭点的外卖早就消化了，苏清尘还好，平时吃的本来就少，可季白是个大男人啊，天冷成这样，一份牛肉酸辣粉哪里顶得住。

　　一捂肚子，“不行了，我去看看这个点还有谁能送外卖的。不然明天我爹妈只能去厉棠财务部领抚恤金了。”

　　李颖翻了个白眼，不明白厉总一世英名，怎么找了个这么嘴欠的特助。

　　不过，季白虽然嘴欠，办事效率却快得很。

　　很快，就拎了四份宵夜过来，外头等得在眯觉的工人也都在相互传递宵夜。

　　李颖先前还没那么饿，可季白在他面前一打开宵夜的包装盖，那香味一出来，她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噜打起滚来。

　　她抓过一个盒子，递给苏清尘，苏清尘接了，却没有打开。

　　李颖又拿了一份，刚打开盖子，里头低了一夜头的言世勋，突然抬起头，严肃道，“别在这吃。这味道影响了瓷器的颜色和气味怎么办！”

　　“我……”季白刚想辩驳，却被李颖一把抓着往外拖，李颖另一只手领着另外两份宵夜，对苏清尘道，“苏代表，我们去隔壁吧。正好还能把门关上。”

　　这一夜，坐在大开着门洞的车间当口，可把她冻坏了。

　　“好！”

　　三个人到了隔壁，吃完宵夜，季白回到制胚车间看过，回来告诉他们，“那老头跟打了鸡血似的，我看不到天亮，他是不会停手了。要不咱们都去车里眯会吧？有什么事，守夜工人会过来告诉我们的。昨晚弄完总裁临时交代的工作，我早上五点才睡，中午又没睡午觉，再这么熬下去，我都能让总裁手养了。”

　　“什么手痒？”李颖问。

　　季白冲她挑了挑眉，“不知道了吧？以前人家养鹰，为了好驯服，都会先熬鹰，不给它吃不给它喝，睡觉就爆头，活活把鹰熬的比兔子还乖，只要你一伸手，它就会跑到你手上来。行话叫手养。你看我这黑眼圈……”

　　他翻着白眼，用食指点点自己熊猫一样的下眼皮，“可不就是在熬鹰么？熬到半死不活，我们家总裁不就能手养了？” 两只萌宝：总裁爹地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