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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夭灼听了紫茉莉的话,点头道:“我想也是这样。只是乐先生游荡江湖,行踪飘忽,要找到他恐怕不是一件易事。如若真的遇上乐先生,我们得设法消解他与琴婆之间的误会,好叫他们重归于好,免得到老了才会后悔。”
紫茉莉咯咯道:“找人的事不用焦急,正要找他,极难找到,须得慢慢探听,方有眉目。再说了,乐先生想必爷不是避于深山老林,永不出户的人,偶尔还是会出江湖来走动一下的。”
她转了一下声调,劝导的道:“所以说呀,宫主你若真有那心上人儿,就不必隐藏,直接告诉我们,我紫茉莉脸皮厚如城墙,别说是帮你成就美事,就算是我自己的事,说不得管他娘的,霸王硬上弓。哈哈------”她笑得像个男儿般的狂放不羁。
叶夭灼有些羞涩起来,回避道:“其实我的性情也如茉莉教主你一样啊,只是我想暂缓个一年半载的,要查查情势,想真切明白了,兴许只是一头的热血,一时的欢喜而已。再说了,我现在也没合适的人选,心中压根不着急这个事。”
紫茉莉笑道:“宫主,那日你以绝美琴音吹送武书生,还赠送他这个那个的,显然是很有情意了。依你所说,你到底喜欢的是谁?天下男儿虽多,但都是些不成体统的,江湖上没有几个是入得我紫茉莉法眼的,不过我看武书生这个人,如神仙眷侣一样的人物,要不是茉莉我现在是过来人了,不搞这个情情爱爱的事了,否则------”她歪着头嬉笑起来,“要是换了我跟你一样的年轻,我那日早就打定主意与他一同走掉,早日洞房花烛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嘻嘻!”
叶夭灼笑道:“茉莉教主对感情的事儿真就这么随性?”他听紫茉莉提到武书生的名字,不觉又有些脸泛微晕。
秋水仙一直静静瞧着叶夭灼的面容,见其肤色怡人,便浅笑说道:“水仙虽无茉莉一般随性,但也不会来含蓄的。宫主的这个事,我看也不必急在一时,水仙会派人去迷山那边探听虚实的。再说了,武公子临走那日,也曾说过要通个讯息,有个联系的。少不得再从长计议。”
叶夭灼不赞同也不反对,舒眉说道:“我个人的事始终都是小事,不值得两位教主操劳的。我们还是继续泛舟北上,游历几个月,回日月宫去,就这样说定了。”
紫茉莉道:“宫主休这样说,反正,茉莉喜欢搞这个事,喜欢牵红线。宫主的事,就放在茉莉这里吧!我会给你打趁手的。”
“------”叶夭灼没有说话,性情有些疏懒了,似乎心头真的有难言之隐不好言及,便转身遥看着长河秋水,见其滚滚涛浪,正随船奔流,日夜不息。
秋水仙和紫茉莉陪伴在日月公子叶夭灼的身旁,三人身影依偎在水中船尾上,未尝不是长河水流中的一道美好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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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暮色晚,古钟鸣响。
远山笼于红云霞光中,又是一天将要过去。天台山秋叶渐落,寺楼错落。
听着幽幽钟鸣和余音袅响,太皇爷的神色沉定无变,若有所思。
他站在最高一座寺楼的楼窗里,透过古朴而并不是太大的窗格,眺望着不知遥远的何处。要不是远山阻隔,他或许要将整个天际尽收眼底。
“雪衣终究离我远去了!”他心绪起伏,自言自语,脑中不断浮动起寒雪衣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他寂定的身子缓缓晃了一下,神色变动一下,变得有些唏嘘和怅惘。
喧闹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自武书生离开天台山后,他似乎有些不习惯了这山寺中的幽静气氛了。
大道无极,天地郎阔。
世界,都是神明创造的。只是,世间的一切,竟看不出一丝一毫被创造的痕迹。
数日的沉默无言和冥思苦想后,他做了决定,无论世界怎样,毕竟自己身处其中,何必沉湎于悲思苦索中,而令人不得自解?
天地之中,有静有动,静者达人心胸,动者扰人清梦。世事纷乱,风雨兼程。已经行过了大半辈子,红颜诸事,了悟于心,莫过于此,倒不如留守天台寺中,借此钟磬之音和香火余味,追悟无极大道,寻得长久之身。
他的脸上浮上决然之色,似乎心中已经做了主意。
良久之后,他脚步一动,毅然转身离开了窗口,自楼道间走了下去。
沉静小院,寂然无声。木门掩住,不见里面动静。太皇爷犹豫片刻,还是扬起了手,在古漆的门扉上敲了敲。
里面传出一个略显苍老但清朗上口的声音:“施主心事忧扰,还请拂去徘徊,进屋聊叙片言,或许有用。”
太皇爷轻推门扉,步了进去。
里面佛像坐立,道图垂挂。佛脚蒲团上,坐定一个老僧,他正手捻佛珠,寂然无动,犹似泥塑的一般,堪比身后的佛像还要沉重,整个身子沉顿在地。
老僧丝发全无,头顶光光,只是眼眉微白。太皇爷变了一副容貌,宛然便与武书生一模一样。他脚步轻缓,不忍发出一丁点儿脚步之声,以扰此间清静。
老僧略微侧头,慈眉善目,眼光炯炯,瞧向“武书生”。“武书生”目光注视着他,嘴角泛出一丝暖笑,径直走到另一个蒲团之上,与老僧对坐。
他嘴角微动,先行轻吐一口气息,继而说道:“光明大师,小徒原本不忍打扰清静,只是心中困顿难开,还望大师给予教诲,以解锁链。”
老僧轻宣一声佛号,目光落在“武书生”身上,右手捻着佛珠并不停止。他红润清健的脸上也是不动一丝神色,只是保持着淡淡然然的慈和之态,启口说道:“徒儿,你自小师从于我,如今已历四十二载,诸般所为,为师不曾干涉。原本天地之中,善恶美丑,自有因由,各依规定。渺渺众生,芸芸大众,皆是同行其中,是福是祸,人力皆不可为。你也知为师同样迷茫,又何必求问于我呢?”
“武书生”眉头似动不动,眼中幽幽飘闪数十年流逝之岁月,想起一个话题,问道:“大师,想四十年前,你在普陀山黄石台上有言,四十年后,人间烟云又起,乱旗飘动,分合终会归于一统,不知是为何意?主何吉凶?”
光明大师似乎也幽幽回想往事,回答道:“世乱纷呈,重积不可轻破,需大力以撼,方能化浊为清,变换天色。此乃世之注定,已历万载,非我独言。观天之象,此乃交际之中,要快可快,要慢可慢,须看徒儿行止了。”
“武书生”不解地问:“大师,依你所看,是慢是快,以何为好?”
光明大师扬眉道:“快而易折,慢而易挫,此间真意,还得亲历所为,世间轮回,无有勘破者。”
“武书生”眼神忽而聚拢,猜问道:“大师,莫非此人应在武书生身上?”
光明大师摇摇头,微笑道:“物有两面,正反两性。至极而生反,至性而不性。原本你为反性,却不想反中显正,为师已经满意,因此不曾干涉于你。世事如空,不宜大悲大喜。为师乃一朽僧,佛道修为,越修越浊,浑浑噩噩,倒不知诸事如何,反不如枯坐于此,不理不问,方是为好。”
“武书生”眼中泛出光彩,微微一笑:“大师修为,已到化外之境。您是想说,世间万物,自有法定,不宜强加干涉吗?大师,从前徒儿因您教诲良多,方有这番成果,亦懂得正反区分,不是至恶之人。不过,徒儿始终修为粗浅,如今有真和假两般矛盾纠缠心中,不得解开。徒儿想自今以后暂停朝廷与江湖二事,更加敛慑心神,以观其变,方得要领。”
“假做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光明大师微微颔首,“有此念想,不为不好。想必行之,行之有效。”
“武书生”微微一笑,眼神看向光明大师的时候极其温和,亦且敬重。他垂首示礼,心胸比之先前豁然了些,拜辞道:“徒儿知大师言语隐晦,却含真意。徒儿听您一席话,如拨云见日,醍醐灌顶。徒儿这就告辞,再有烦恼,又来听教。”
------”光明大师眉目慈善,和颜悦色,并不答话了,目送“武书生”起身出屋。
房门依旧合拢,太皇爷立在门前,沉思片刻,便即缓步朝院门走去。 江湖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