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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9.雪衣

　　湖水波光粼粼，一脉澄澈。

　　微风拂过水面，水波跳动起伏，犹似她的心事。

　　秦湘女坐在湖边一座山顶的嶙峋大石上，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她看着眼下镜湖水辽阔清静，偶有小舟泛之；湖岸四周绿树成荫，水草长高，于和风之中轻轻摇动。

　　她一手托着腮部，手肘支在膝上，裙摆微动，双目静静观赏着蓝蓝湖水，能在湖中看到蓝天白云的倒影。

　　她心绪起伏，似乎不大舒心。

　　镜湖两岸，高低起伏的山峰接壤林立，一眼青色。

　　她就这样耐心地坐着，耐心地观赏着远山近湖，希望自己清清静静，却仍然止不住脑海里浮想联翩。直到晓风残月，稀星漫天，借着月光，她在林子中缓缓走着。

　　恬静的夜晚，有夜虫在鸣，夜风在吹。

　　前面水声涟涟，哗啦下溅，是一帘瀑布垂挂下来。水花在月光下显得别样的好看，水声在宁静的夜晚也显得别样的好听。她已经在这儿徘徊了三两天，不知要行往何处。事实上，她已经喜欢上了这儿的湖光山色和飞瀑山林。

　　她细碎的脚步走到水潭边上，除了水声，静谧的夜晚便听不到一丝异响。水滴飞溅，清冷的水珠打在她的脸上、衣衫上，令她感到些许的清冷。

　　她抬手抹去面上的水珠，好似觉得天地静彻，人生孤寞。

　　突然，水声之外，她发出了一声清悦的娇斥，似乎在排遣心怀，刀剑随之出鞘。刀尖在水面上一挑，撩动清水溅洒，细剑往前倏飞，刺向了那一挂白花花的水帘。

　　她的脚尖在水面上轻点，虽水面柔软无力，却足以支撑她轻盈的身子了。她细剑在水流中飞抹而过，却依然止不住流水继续。

　　她腾身而起，双脚顺着水帘斜划上去。离得太近，清水已经打湿了衣衫。她不避不让，似乎更喜欢这份难得的清凉之意。

　　月光之下，她的身影显得那么飘忽，那么虚幻，同时，又是那么美妙。

　　水声依然哗啦啦的响，却忽然在林中传出诡异的野兽咆哮。咆哮之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树丛的窸窣声，似乎是两只野兽受到了惊吓，狂奔逃避。

　　但听它的惊恐之音，似乎是惊吓至极地放力奔窜，不知是什么东西有如此大的惊惧之力，令其骇然如斯。

　　秦湘女心里也不觉微怵，双脚荡开白水，落在水岸上。听这两头野兽的嚎叫之声，似乎是野狼发出来的。只是小时候偶尔见过野狼，秦湘女也不大确定这奔窜过来的怪物就是野狼。

　　“不好！”秦湘女想到野兽来袭，即便武功高强，也禁不住心里头有些害怕。

　　“嗷嗷------嗷呜------”突然其中一只野兽惨烈嗷叫几声，其声由高转低，继而沉息下去，只听“啪”的一声，有重物砸落在地面的声音。

　　秦湘女身躯飞纵，跳到一棵高树的树枝上藏住了身子。窸窣的枝叶撩动声和野兽奔纵声急速传来，猛地，一头恶狼自树林中飞驰出来，暗夜中其眼神幽绿，把一横枝桠“咔嚓”撞断，嘴里嗷呜，似乎惊恐至极，奔逃如风。

　　秦湘女猜不到会是什么东西追得野狼如此狂奔，也听不见后面有任何声响。无声之中，忽然白影晃动，月光之下看得分明，那确实是一袭白衣，伴有黑发飘散。

　　白影闪电般快，自林间穿梭出来，猛然撞向了奔纵过去的恶狼。“嗷呜”一声，野狼被抓了个正着，偌大的狼身被白影两手扼住，并且向空中翻飞起去。那白影的头向野狼的脖颈处凑了过去，野狼狂烈几声，半空中发出吮吸的声音，没几下，声息减小下去。

　　秦湘女的心头不觉咯噔一跳，觉得这一幕好生恐怖，似乎那白色身影犹如暗夜中的女鬼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白衣身影飘荡在空，划出个优美弧线，把狼身望地一丢，那狼身掉落水潭之中，激得浪花四溅。

　　秦湘女焕然一惊：“寒雪衣？”她的声音，几乎是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白衣身影飘然而落，衣纱宽长，摆荡在地。

　　秦湘女从树上纵下身来，白衣女子缓缓回头，似乎不在意身后发出的响动。一种清冷的感觉传导过来，和着她身上湿衣的凉意，令秦湘女再次打了一个寒噤，惊诧地问：“千丈寒冰寒雪衣？你怎么也------也在这里？你吸了狼血？”

　　白衣翩转，寒雪衣转过脸畔，月光照映下，依然寒雪肤色，冰霜面容，即便光线暗淡中，也能叫人看到她华美的轮廓，和奥妙的身材。

　　寒雪衣整具身躯无声无息，秦湘女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话，却听清冷的声音发了出来：“你真是很傻，好端端的又为何离开了他？”

　　秦湘女愕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喃喃问：“你------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尾随其后，见他一直不死，便放心了。寒雪衣的话一如惯常的清冷，“我本打算将他变做我的同类，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我便有了一个伴侣。可惜，还是没能如愿，他并不脆弱，强重的伤也死不了他，算是奇迹。”

　　秦湘女觉得她的话有些蹊跷，问：“你为何只吸狼血不吃狼肉呢？”

　　寒雪衣无瑕的面容好似熹动了一下，不情愿地道：“往常我吸的是人血，现今成了素食主义者，不开荤了。我身子特异，只能以吸血为生。”

　　“哦，原来这样！”秦湘女心头骇然。

　　寒雪衣双目盯视着她，淡淡道：“不加珍惜，只会失去。痛失之苦，我已饱尝了不知多少岁月。你若不愿回到他的身边，那不如陪伴着我------”她顿了一顿，又道，“但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秦湘女脱口问出。

　　“你得变做我的同类。只要我在你脖颈里咬上一口，注入我的血液，一个时辰后，你就会变成与我一样了。虽然你杂血不纯，但也无关紧要的。”

　　秦湘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的话，急忙道：“你开玩笑的吧？变成你，我才不想！”

　　寒雪衣难得清脆一笑，笑声真是好听，犹如脆冰碎裂，温热而化，说道：“我确实是开玩笑的。不过大千世界，惟我一人，只身独影，我确实想要一人做伴。”

　　秦湘女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便即转个话题，问道：“为什么人世间会有你这种特异的人？能够飞翔，能够吸血为生？”

　　寒雪衣背转身子，淡淡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她说着身子翩起，朝池水上方飞掠过去。

　　“你去哪里？”秦湘女追出一步。

　　“我要去极北之地度过寒冬，这里的天气，并不适合我。”寒雪衣话音刚落，人影已飘忽不知到了何处。

　　秦湘女瞧着寒雪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只剩下泛白的月光和婆娑的树影，以及那一挂始终水声不歇、水花飞溅的瀑布，心中留下怅惘和不舍。 江湖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