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漠的身子骨一向纤细，他微低着头，显得稍稍有些佝偻。他的双手撑在她身侧，长发也随之滑到了身前，落在她身上的眸色稍显凉薄，“从你来相府的第一天起，我就开始怀疑你，可是你小心谨慎从未留下把柄，还在我眼皮子底下救走了李珏……也难为你心里装着别的人，还要装出一副爱慕我的模样，恶心了我也恶心了你自己。你甚至还借我之手将楼穹拉下马，推张瑞上位，就连那日我揭穿你身份，你也提前藏好了毒，想置我于死地……你何时认过输？你没有认过输，你在我这里从来就没有认过输！”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牙关都咬紧了，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很重。他想起那日她和李珏离去的身影，她誓死不肯交出的解药，还有他在鬼门关徘徊的那三天，他越想心窝子越疼。

　　他甚至觉得，这个女人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他，为何还要让她活着伤自己的心？

　　他想过要她死。

　　或者把她交给南夷。

　　可最终想来想去，竟是决定将她娶回相府，像宁修和长公主那般，大不了十年百年地斗下去，看看谁更胜一筹……

　　可是这个女人，再次让他失望了。

　　她将无情无义演绎得淋漓尽致，死也要逃他的婚，逃完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他面前，如同在告诉他：我不后悔。

　　他的阴谋算计变成了枉费心机，他的矛盾挣扎变成了庸人自扰。

　　太可笑了！

　　宁子漠捏住她的下颚，忍不住越来越用力，心窝有个地方疼得要命，他甚至有掐住她脖子的冲动。细长的凤眼微微收敛，暗藏着冰冷的锐利，他冷笑着质问她：“我放过了你，放你跟李珏离开，可你却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不肯给出真正的配方，这就是愿赌服输的姿态吗？若非我命大，撑到了最后，这世间岂不是任你逍遥快活！”

　　谭素当时确实是认输了的，她藏在夹层里的配方也确实是真正的配方，她在下毒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可能，她将未来种种全赌在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上。他若信她，解了毒，两人自当冰释前嫌，往后种种已无关立场。他若不信她，她自当随他下地狱，上对得起大聂百姓，下对得起天地良心……

　　可是偏偏造化弄人，他没有选择信她，却误打误撞解了毒，所以谭素就成了他心中最恶毒无情的女人。

　　谭素沉默良久，终究没有开口解释。

　　那样的傻事做一次两次就够了，又何必说出来，低进尘埃里。

　　宁子漠得不到她的回答，心里早已翻江倒海，疼痛使得他开始神志不清，他刻意去遗忘的那些事情，又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想起自己被抛弃的那个深夜，想起那个女人打他的那一巴掌，想起宁修行将就木时拽住他衣袖的手，想起谭素说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时嘲讽的模样……

　　他的舌尖仿佛能尝到桂花酒的味道，又苦又涩，辣得他视线都变得模糊。他慢慢地也就看不清楚谭素的模样了，手上只能越来越用力，去确定她的存在。 我家相爷大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