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又开始变得闷热,知了叫起来没完没了,即使敞开了窗户,也不见有凉风吹进来。
宁子漠已经很努力地去放平自己的心态,每一笔、每一划都不急不缓,可是心头的烦躁感并没有消去半分,反而愈演愈烈。他猛地将笔扔在桌子上,墨汁溅开一片,他誊抄的诗赋就差最后一点,还是被毁了个彻底。
烦躁,易怒。
这样的情绪竟然跟随了他好几天。
他一想起那日为了白婆的药,将谭素放走的情形,心头就像堵着什么,一点都不痛快。他甚至在想,还不如拽得她死死的,拉着她一起下地狱,让她垫棺材底儿。
至少心里痛快了。
“相爷,药来了。”齐秉端了药进屋,这些药一直都是穆九方亲自煎熬,再由他送过来,“这是最后一道药。”
宁子漠端起来一口气喝完,眼睛都没眨一下,那药有些烫,他还是强行咽了下去,比起如鲠在喉的那个女人,这点烫、这点苦,真的算不得什么。
“齐秉,我这条命可真硬,这样都死不了。”宁子漠微微眯起眼睛,冷笑一声,眼中有几分萧瑟。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到头来阎王还是不收他。
齐秉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他想起方才穆九方交给他的纸条,现在都还在他怀里,烫人似的让他不安。
那张纸条是从谭素房间里搜出来的配方,宁子漠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认定是假方子。那时他也深信不疑,后来把纸条遗落在穆九方那里的时候,他也不甚在意。
可刚刚穆九方却告诉他,正是那张配方救了宁子漠一命。
齐秉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他只知道谭素并非不留余地,是相爷不愿意再信她一回。若不是那万分之一的巧合,相爷可能真的挺不过这次了。
他到底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相爷?
宁子漠搁下药碗,如鲠在喉的感觉并未消散,甚至伴随着烫伤的痛楚,越发清晰。他将桌上的诗赋揉成一团,扔得远远的,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把窗口那棵树砍了,叫得心烦。”
齐秉本想说那树是为了遮挡阳光,砍了书房会更加燥热,可是瞧见宁子漠紧蹙的眉头,也不敢多说。
他赶紧带人砍了那颗树,知了乱飞,通通抓走。院子里终于恢复了久违的清静,齐秉回头去看宁子漠,他站在窗口望着外边,就像被下了降头一般,一动不动。
阳光没了束缚,肆无忌惮地爬进书房,落满宁子漠的衣摆。他没有笑,也没有怒,面无表情地站着,任由毒辣的光线拉长他的影子。
齐秉莫名觉得心酸,他站在空空如也的院子里,最后一棵遮挡也被砍了去。在这偌大的相府里,好像他们拥有的很多,可实际上还是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
烈日有些赤裸裸,没了知了的叫声,院子里更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这样的清静,实在有些过了,好像谭素不在的相府,都有些清静过了头。 我家相爷大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