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五月初五,也就是端午节。
朝廷如今每月只开三次朝会,每旬一次。不过这都是象征意义的多,很多大事都是皇帝和政事堂决定好的,只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拿出来和群臣一起商议。
不过也正因为朝会次数少了,与会的官员们到了朝会日起来得特别早。白虎街两侧的早餐店里,不过四更条就坐满了食客。甚至还有不少人,自带了早点蹲在东阙门外进食。
而一众宰辅们,则是在差不多开门的时候才乘坐马车来到。当钟声响起,百官们纷纷整理衣襟排成整齐的队列走进未央宫,还不得喧哗。
之所以要求那么严格,是因为新上任的御史中丞王斌可是个铁面阎罗。他上任之后首先就整顿了一番御史台,将无所作为或者有过贪污受贿记录的台官全部踢了出去。
同时在地方上调了一大批清直官员进来,其中包括很多在冀州得不到重用的寒门小官。这些都是王斌在河北时记录下来的正直官吏,他们没有趋炎附势去讨好把持权柄的世家,所以始终在底层。
收到了王斌的书信以及盖有政事堂大印的委任状,这些小官当然不敢怠慢。一个月内纷纷来到长安报到,并尽心尽力地执行着本职工作。
有了这些人填补上御史台空缺,无疑是为朝野注入了一股清流,监察工作自然是高效了许多。加上王斌有天子这个最硬后台在,也不屑去迎奉别人或者被迫贪污受贿,同时也不准手下去违纪。
王斌上任后,首先就将散播谣言的礼部官通通抓拿并诉诸罪状。廷尉自然也不敢随便为这些炮灰出头,全部依法处理,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
同时,又大加利用御史可以风闻奏事的权利。
上个月群牧监丞被爆出与媳妇通歼,引发御史台群起攻之,明天一早就被廷尉判以降职处分并打发到了安西轮台去。数月之内,凡被御史台弹劾并附合事实的,无一不丢官弃职。
整个朝廷官场风气为之一肃,官员们私下作风也检点了许多。
古来耿直之人必定会得罪人多,王斌也不例外。由于东汉衰落跟外戚脱不了关系,很多人试图拿他是外戚说事。但当他们暗中调查王斌过往短处的时候,却发觉王斌竟然在德行上都没有可劾之处。
而王家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一人做官。要像找一个连天子都保他不住的罪名,难度不是一般的高。所以,上至宰辅下至小吏都必须老老实实的。
未央宫
刘协洗漱更衣之后,在一帮郎官伴随下向前殿而去。之所以这次是郎官而不是宦官,都是政事堂的功劳。那些老家伙在刘协私下出逃后,当即追查并兴师问罪。
孟达惨遭贬官至云中(呼和浩特)戍边,甚至其父孟佗也被踢到夔州(重庆奉节)出任知州。
此外,皇帝能出宫,未央宫中宦官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穆顺也无法避免。被怒气冲冲的政事堂诸公,一口气外流放到了辽东,和公孙瓒做伴去。穆顺也知是祸躲不过,很痛快地领了罚。
至于其他宦官则没那么好运了,全部被赐死并曝尸宫外以示警戒。刘协回来之后得知消息也是愤懑于心,但却不能公然为这些宦官喊冤。
毕竟十常侍的教训不远,绝不能让宦官拥有太多权力,偶尔打压一下也符合皇帝的利益。
不过凡事不能表现得太露骨,这样未免会给人一种凉薄的感觉。刘协一面让人将这些宦官的尸体收敛下葬,同时暗中让其他宦官给死者家属带去抚恤金。
兔死狐悲的宦官们见刘协仁德,都禁不住痛哭流涕,从此对刘协更加死心塌地...
这些郎官中除了费祎之外,有两个是刘协在后世可是有所耳闻其名的。一个是孙资,另一个则是刘放。这些三国中后期赫赫有名的宰辅人物,如今不过是年方十五六的小伙子。
这三人都是从国子监选拔出来的士子。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拥护新派。士孙瑞此举,可谓是意味深长...
“陛下驾到...”
这么大个皇宫,宦官是不可或缺的。殿前黄门一声尖嗓,两侧高台上的殿中侍御史像得到命令一般将皮鞭用力一掷甩,整个大殿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随即,百官见礼皇帝谓免。
“陛下,臣今日为开渠一事走访眉县,发觉旱滩芦苇林边,遍地蝗卵。若不及时处理,恐怕祸及秋收...”新任工部屯田司丞张松首先出现,手持笏板上奏道。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殿中百官们惊讶之余,又开始窃窃私语。王斌适时轻咳一声,又平静了下来。
“钟卿,有何看法?”丹陛之上端坐方正的刘协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工部尚书钟繇,面无表情地问道。
“古人云:螟蛉蝻蚁诸虫,霜雪白灰可克之。故臣以为,当用石灰水浇其地,则其虫必自死绝!”钟繇还在想着他收到的一些有头无尾的消息,所以对此事并没有怎么去思考直接答道。
“哦?朕今日刚好在宫中草地觅得若干蝗虫,此番就按爱卿说法去试验试验...”刘协说着一挥手,示意宫人去取虫。
不多时,一只透明度较高的玻璃罐子被拿了出来,放在丹陛下的香案上。然后两个宦官将搅拌好的石灰水,倒进装有蝗虫的玻璃罐子里去。
所有人包括钟繇在内都没料到刘协会较真,都好奇地瞪大眼睛看向玻璃罐。钟繇心中有些无底,不过还是静静看着不说话。
奶白色的石灰水倒进了罐中,霎时间将里面的蝗虫淹没。但这些节肢害虫并没有坐以待毙,趁着被石灰水浮起之势快速震翅高飞。群臣们就像看到放烟花的奇观,一只只蝗虫从罐子逃出到处乱飞。
站在前排的高官们,甚至还能感受到这些蝗虫的生猛。
结果已不言而喻,钟繇还是太过想当然了。钟繇倒也没有推卸责任,当即出列请罪。
“臣,惭愧...”钟繇被刘协当庭打脸,不由面红耳赤。
“爱卿们啊,身为百姓表率,我等绝不能靠着臆测去做任何事!古人以为日行百里必须有千里之马,可如今坐列车日行百里平常至极。古人也以为卸千石之货须百人之力,可如今用龙门吊只须十人赶象便可...此乃今人比古人聪明之故?不,唯敢于尝试耳!”
刘协站了起来,如教书先生一般教诲着文武百官。百官们对刘协早已敬畏交加,刘协说什么都是硬道理,都把头点得如同鸡啄米。
只有刘桢笑而不语,待刘协说完后当即出列一拱手:“既然如此,敢问陛下该如何去消灭即将爆发的蝗灾?”
刘协转过身来,脸带春风般的微笑看着他:“此事易极,在眉县蝗区养鸡,蝗不治而消!”
“......”
整个宣室殿霎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呼吸声,针落地可闻。紧接着,则是引起了一片拍手叫绝之声。
“陛下圣明...”
蝗区养鸡,既可以消除蝗灾又可以增加肉食,可谓是一举两得!这么简单巧妙的方法。简直都不需要试验了。
“所以说,人要有自己思考能力,而不要一味遵循古训。往往一个简单的问题,若是去查经问典。只会只会使问题难度超过问题本身,出现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情况!”
刘协今天似乎心情不错,频频对百官说教还乐此不疲。半晌之后,参知政事士孙瑞方才出列来,却又抛出一个惊死人不偿命的消息。
“陛下,臣以为汉律自开国承秦制至今,已有足足四百年,早已漏洞百出纲目缺失。虽臣之前有所增加条目,但奈何朽网难补!陇右、关内、山南、剑南、河东多个道中地方官吏均有上书称汉律已不堪用...”
一直对方才之事摸不着头脑的钟繇赵岐等人,这才晃然大悟。不过刘协刚才已经说过,不能因循守旧,他们一时竟然找不到借口驳斥。只有一句苍白无力的修宪事大,须多加观察。
他们再看向端起茶盏轻抿的刘协时,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敬服之情。因为刘协大概是为了今日,已经筹备了很多年...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