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刺史府位于襄阳城中轴线偏东的位置,这里有河涧穿城而过,在府中汇成一片水景园林。院中景色优美,冬日的寒风难以越过四面高墙,整个府上暖意洋洋。
刘表家的下人特别多,到处都可以见到忙碌的身影。刘表当年是只身赴任的,自然不可能有如此规模的家奴。这些都是蔡夫人的陪嫁家人,只有守门司閽等寥寥几人是刘表的旧属。
此刻刘表并不是躲在夫人闺房的温柔乡中,而是在书房与众人对坐。角落处摆放的暖炉,将房中的寒意驱散。燃烧得噼啪作响的蜡烛,将整个书房照得格外明亮。
刘表今年五十多岁了,早年间魁梧的身材仍旧在,不过后背已经有些佝偻。和其他老夫少妻遇到的窘态一样,蔡夫人才三十出头。
正是如虎似狼之年的蔡夫人,往往令到力不从心的刘表虚叹长更。久而久之,随着刘表一天天老去,自然就患上了一种名曰妻管严的病症。
如今刘表在府中,必须做到三从四得。
下首坐着的分别是蔡瑁、蔡中,蒯良、蒯越兄弟以及黄祖。蔡蒯黄是荆州三大族,关系盘根错节,几乎联手垄断了整个荆州的军政官位。
可以说刘表除了一些老部下支持外,就是这三家的利益代言人。很多事情都不是刘表说了,这三家不点头就是屁话。而刘表也知道自己属于寄人篱下,只好美其名曰无为而治。
不过即便如此,荆州却是大汉最安稳太平的地方。这些年来逃避战乱南迁的百姓多达数百万,使得襄樊两地短短几年间人口激增至一百五十万以上,超越了长安和寿春成为天下第一大城。
人口往往代表财富,那每天从白河或者东边涌过来的万千百姓,就是源源不断的财路子!三大家族凭借地头蛇的优势,都将摄入财富的途径转为经商。
从商是贱业,不过他们可以让亲戚去做。官商勾结两头赚,何乐而不为?
随着他们的身家与日俱增,就越发觉得这种平稳必须要维持下去!战争这种损害利益的东西,是要不得的!
“主公,瑁以为如今隆冬时节,我军南人居多难抵严寒!”蔡瑁皱着眉头站起来,一副满面忧心的模样。
“良也以为蔡将军所言甚是!年关将近,贸然发兵只会使兵卒思乡怠战。要是有个闪失,千门万户正月缟素,可有损主公仁德之名!”
蒯良虽然与蔡瑁不怎么对付,不过家族利益面前也不得不先放下私人恩怨。战争所引发的市场萧条、百姓南逃,可会使他们亏损不少盈利!
刘表微微点头,看向荆州军中威望卓注的黄祖。他的本心其实是想拿下唐泌二州的,只是奈何两家的出兵意愿都不大!
黄祖到现在还没有变态,若是他想出兵的话,自己就直接命他率部出发!赢了为荆州版图增加了两个州,输了不用自己出手另外两家便会将之撕碎。
“汉水冬日横风远比长江凶恶,尤其是宜城至起到汉口,风旋浪急舟船难行!若是袁术丧心病狂突袭江夏,我军将首尾难顾尽失方寸!”
黄祖没有令刘表久等,当即开口支持了前两者的观点!
刘表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随即眨眨眼掩盖了过去。
“呵呵,既然如此...”
“主公,文仲业将军有要事求见!”就在这事,刘表的花被司閽打断了。要是以往刘表也想打断司閽的腿,可是现在突然想抓住了稻草!
“快快有请!”刘表一时间没把内心的兴奋掩饰好,使得下首三人当即冷下脸来。
文聘办事讲求雷厉风行,进书房后稍稍一作揖:“主公,还请移步说话!”说完,环视一眼蔡瑁等人。
“仲业都督,莫非有甚事必须不为人所知?”
“额...”蔡瑁抢先一步的说话,使得刘表顿时张口结舌起来。
“正是,请主公移步说话!”文聘毫无怯色,昂首挺胸地说道。
虽然文聘此举非常不给面子,但黄祖多次败在他手下,不得不忍气吞声。
刘表在蔡瑁等人铁青的脸色下,和文聘一道走了出去。蒯良欲言又止,到刘表已经走出了房门,只好叹了一声。
“哼!文聘此贼好战成性,必定是怂恿主公发兵了!”蔡中一拳击在矮案上,恨恨道。
“就算发兵又如何?既然文仲业坚持出兵,那就让其领军而去好了...”蒯越轻抿一口茶水,不疾不徐地说道。
身旁的兄长蒯良眼前一亮,暗暗点头。只要文聘带兵北上,出了地界就与荆州无关了。他爱投奔谁就去,反正不能让他再回来搞搞震了!
就在这时,蔡府的家丁突然跑了进来,对蔡瑁耳语了几句。蔡瑁瞳孔一缩,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狠。“知道了,你退下吧!”
不同于别府,刺史府上蔡家家丁出入自由来去无束。像这种通风报信的事,早已屡见不鲜了。
不一会,刘表果然笑意吟吟地走进来,跟大家宣布决定发兵的事!后面的文聘扶剑而立,正气凛然地看着蔡家兄弟。
仿佛正是他的智勇双全,挫败了蔡家人的阴谋并发出警告似的。
蔡中哪里受得了这种鸟气,当即想要拍桌而起,却被兄长蔡瑁在案下用手扯住。
其他人见刘表意志坚决,也不好泼冷水。当即打了一阵马屁,顺手按原计划将出兵的事推给了文聘。
“聘,绝不辜负主公重托!”文聘在众目睽睽地向刘表行了一记军礼,兴冲冲地离去。
蒯良等人也是顿感无趣,闲谈了几句后便告辞而去。一下子书房中,就只剩蔡氏兄弟自己刘表三人了。
刘表也知道自己这次没有遂蔡家的意,回去被母老虎惩戒是少不了的。不过他也是不得不如此,要是在这个关节眼出尔反尔,襄阳城中的宗室必定不会放过他!
虽然天下间有两个天子,但皇室成员却大多集中在襄阳。他们正叫嚷着踏平寿春呢,要是刘表改变口风就等着家中香炉灵位被砸吧!
正是因为如此,他现在正想着该如何去补偿蔡家。
沉默了片刻,蔡瑁终于首先开口道:“主公,瑁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还在沉思的刘表听闻这话,立马就不高兴起来了:“德珪此话尽显生疏!都是一家人,有何不可言?”
刘表满含责怪的话,使得蔡瑁嘴角一阵抽搐。随即应了句是,躬着身子说道:“文仲业此举,主公认为是完全为了主公吗?”
刘表眉头一挑,文聘是他的老部下,不为了他还能为了谁?不过他知道大舅蔡瑁虽然私心重,但在利益上的诉求还是和他刘家一致的。
很多事作为皇室的刘表不方便出面,都是由蔡瑁去做的。
“此话怎讲?你若说仲业私通了袁术,那还是不必多讲了!”
蔡瑁闻言明显感觉身侧的蔡中不安地骚动了一下,急忙用脚踩了对方一下。其实来自袁家的厚礼,都在他蔡府中呢!为防止蔡中走漏风声,不得不提醒一下。
“长安所谓那些改革,荆州上下无不嗤之以鼻、静观桀作!唯有文仲业情有独钟,逢人皆自诩荆州都督。可见其身在汉营心在秦...”
长安朝廷的一系列改革方案,自然引起了全天下的瞩目。其中关注度最高的科举更是引起了极大的争议,平民商贾寒门子弟欢呼雀跃,世家大族褒贬不一。
荆州作为文人士子云集的地方,自然是争论之声甚嚣尘上。作为代表的蒯家和蔡家都认为和宣扬,科举只不过是笼络人心的把戏罢了!
开什么玩笑,让屠夫之子、履贩兄弟之辈和门阀子弟一同考试,这不是侮辱吗?所以原本依靠孝廉垄断官位的世家大族,都不由自主地心向邺城甚至寿春!
“大哥啊!你就不会直接点说,文聘那厮刚才带兵想要挟持主公出兵北伐吗?”
蔡中就像便秘一般难受,大咧咧地说道。
刘表菊花一紧,当即瞪大了双眼:
“啊?竟有此事?”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