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鸣蜩绿暗,荷花落日红酣。三十六陂春水,白首想见江南。
一叶扁舟缓缓划破汉水,往南面的襄阳码头而去。远远的,就可以听到江堤垂柳上吵闹的知了声,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绽放在河边,被习习暖风吹得左右摇荡。
刘备在船舱内凭窗眺望,面带着与时节格格不入春风得意。这个流浪皇叔之所以如此心情甚好,是因为不久之后他就是这荆州的主人了。
刘表病危,他已经上表请求改任山南经略使。而好友杨松也答应过,会助力上书皇帝。他也相信长安很长一段时间注意力都在北方,一时间还不可能顾及到南方来。
只不过长安有些远,而襄阳则是近在咫尺。刘表随时都可能咽气,他必须扶植一个傀儡,让他先做实际荆州之主的位置。
只有这样,才能逼长安承认这锅煮熟了的饭。
对,是长安!而不是邺城那个毫无号召力的假货。
“主公,蔡瑁和孙权在柴桑外的鄱阳湖口打起来。一时之间,不可能归来...”孙乾从走进了船舱,对刘备拱手一揖。
从他死心塌地的目光中,可以看到敬服的光芒。正是当初刘备在徐州财政一部分拿出来收买了荆州官吏,才使他们来到荆州后耳聪目明。
“嗯,如此正好!”刘备点点头,依旧看着浩淼江面。他早已跟江东孙权串通好,互相帮助。同时,得手之后将江夏、武陵以及零陵三郡划给江东。
这对于渴望建功树立威信的孙家二郎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死了黄祖之后,荆州除了蔡瑁再无水军大将。所以蔡瑁无论是情愿与否,都必须南下去应战。现在襄阳,只有蔡和蔡中之流,不足为虑!
“砰!”船只停泊在码头上,刘备以及赵云、孙乾三人相继下船。至于其他人,则留在新野随时准备夺取樊城。
“皇叔,可算等到你来了...”刘琦见到刘备上岸当即迎了上去,一脸笑容比见到亲爹还高兴。
“呵呵,贤侄近来可好吗?”刘备一把抓住刘琦的手,也像看到亲侄子一般亲切。
刘琦心中沮丧之意溢于言表,失落地摇摇头:“府前叩安两个月,终未得见父亲仪容...可能阿爹已经离世,那个毒妇故意隔绝内外!”
刘琦说到一半,忽然话锋一转;双目一眯,满是无尽恨意。
刘备眉头一皱,随即笑着摆摆手:“傻仔,哪有如此说话的?景升兄自幼习武,纵使体弱也能支撑三五年...”
“哦...那就好!”刘琦听完刘备的话长松了一口气,庆幸地说道。
刘备见他深信不疑的样子,又不得不给他打一针预防针:“当然,也不包括人为毒害!公子身为长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荆州基业落入别人之手!”
说完,指了指蔡府的方向。
刘琦心头一凛,当即退后一步对刘备一揖到地:“刘琦愚钝,还请皇叔不惜指教...”
刘备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码头,带着刘琦往幽静的竹林处走去...
襄阳城的护城河引自汉水,河面宽达三十多丈,是天下间最大的护城河。位于城西,突兀于城墙外护城河畔,有一座豪华的宅邸依城偎水。
这便是蒯家的别宅,夏天蒯良常常来这里避暑居住。此刻,蒯家兄弟以及文聘等一干荆州文武俱在此处聚集。
大厅门窗禁闭,墙壁内放置的冰块使得里面清爽宜人。即使是午后,也不会出现像待在阴凉处昏昏欲睡的现象。
“主公如今连续昏迷数日,也不知能撑到何时了?蔡家人竟然隔绝消息,真不知他是有何居心?”蒯越坐下来,重重顿了顿茶盅一脸愤然。
随着黄祖一死,黄家顿时被蒯蔡两家合力排挤绞杀。荆州官场显赫一时的黄党顿时如秋后蝗虫一般,被接连淘汰出局。
随之而来的,就是蒯家和蔡家之间的角力。不过蔡家显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硬是控制了荆州三分之二的兵权。从势力还是商场上,全面压制蒯家。
蒯家当然不乐见这种欺人太甚的事发生,不断拉拢各路人物与之对抗。而名义也很简单,蔡家软禁了州牧,试图只手遮天。
“这事还不好理解?蔡瑁无非就是他的小儿外甥接掌州牧之位!”身躯魁梧如黑熊一般的王威口沫横飞,激动不已。
“既然蔡瑁不仁,也休怪我等不义。不若趁此机会,请朝廷发兵收复荆州?”文聘则比王威要冷静得多,先蒯氏兄弟试探地说道。
果然,年纪最长的蒯良当即摆摆手,止住了一干武将的争论。同时,如商贾般精光闪闪的双目看向了文聘。
“仲业将军所言正合我意!不过,目前看来朝廷没一块土地都是亲自发兵夺回来的。若是荆州盲目效仿,我辈在长安将无立锥之地...”
开什么玩笑,投降长安不是引入那些团结一致的雍商吗?就凭荆州商界一盘散沙,不出半年就被别人占去市场了。
而且更致命的是,新法规定每户拥有田地最多不得超过百亩!至于多出来的,则被划为股份田,和那些佃农们一起享有。
这,是蒯家不能接受的!除非,朝廷可以像对待邓家一样开出补偿政策...
“那以军师看来,我等又该何去何从?”文聘不愠不火,端起茶盏徐徐地说道。
“我等当联合起来众志成城,先辅助琦公子上位,然后再向朝廷纳表。如此一来,在座各位皆是忠臣良将...”
蒯越看了一眼蒯良,随即待他说了出来。要是利用好在场这些人的力量,足以和蔡家留守的两兄弟抗衡。至于事成之后会不会真的纳表,就另当别论了。
“我等,愿听从军师安排...”坐在靠后的一些小都尉官吏,在蒯良的暗暗使眼色下当即站起来拱手立誓。
王威迟疑了一下,也表示支持蒯越饿说法。这时,众人皆看向未表态的文聘。
“报...老爷,刘皇叔携琦公子在外求见!”一个家丁敲了敲门,大声往里面呼喊。
蒯氏兄弟对视一眼,蒯良微微一笑,起身带着众人一起出去将刘备二人迎了进来。
“皇叔光临,真是令良蓬荜生辉啊!”蒯良一边扬手作请,一边亲热地招呼刘备在上首落座。
“非也,刘备出身卑贱还得多谢蒯军师接待之情...”刘备礼数做得非常足,一丝不苟地回敬道。
“哈哈...若是皇叔还卑贱,我等岂不是江边烂泥都不如?”
就在蒯良刘备互相吹捧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刘琦却忽然哭了出声。众人惊诧,纷纷看向这个嘴角还长着绒毛的州牧长子。
“呜...”刘琦抽泣了几下干脆坐在地上,以手掩面涕泪俱下。任由蒯氏兄弟以及文聘如何劝说,就是啼哭不止。
众人束手无策,只好看向一脸凝重的刘备。只见他慨然长叹:
“唉...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道者可谓孝也!琦公子连续两月府前磕头邀问父安,可为孝子之典范也!我等岂能继续坐时孝子病父难相见的惨事继续下去?”
听刘备嘶哑的声音说完,一众人文官武将不禁黯然神伤。
“额...皇叔有何办法?”王威一个抠脚大汉也泪流满面,不禁发问。
“很简单,我等当即奉琦公子为州牧!这样,便可以名正言顺入主州牧府...”刘备和蒯良,几乎异口同声地向众人说道。
一众人之中,包括文聘也是怦然心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家丁飞奔进来的声音:“老爷,圣旨到...”
刘备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妙之感,但还是跟着众人一同走了出去。摆着香案,全体严肃地向传旨文官手里的圣旨行礼。
“建安二年六月,帝谕诩诰:刘琦公子跪府问安、孝感动天,特擢为东都洛阳府渑池县令,准其延时赴任...”
轰!刘备和蒯氏兄弟顿时如造雷击,脸色煞白。因为圣旨一到,再推刘琦上位就是造反了...#####无邪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