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作为整个越国的核心,其本身志向高远,手段高明,是个枭雄。几乎可以说越国虽偏居一隅,但还是能在九王割据之中名列一席,越王占了一半以上的功劳。
然而越王如今也才四十岁不到,正是一生中的黄金年龄,甚至可以说是诸王中最有活力的一位。整个越国的分量,有一半在越王身上。但是根据神伥部的情报,越王却乘船北上了。
秦国不惧怕任何敌人!但是如果可以,虎贲营真的要下手的话便筹谋着要斩草除根,自然不会留下越王一人苟活。
在确认越王的确与海王勾结,甚至只是墨家帮助海族登陆之后,虎贲营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徐徐退了出去。情况得到确认之后,他们需要的是真正的雷霆一击,需要好好筹划。他们的目标是整个越国的高层,还有墨家。三百玄虎卫并不多,但是筹谋一番之后其实也不少。真正关键的人物其实并没有那么多,虎贲营虽然不喜欢那种阴诡的政计手段,不喜欢勾心斗角,背叛与谎言混泥的污秽。但是他们可以把越国的大好局面毁去,丢下一个烂摊子,留给其边境的曹国或吴国。当今天下并不和平,诸国都在克制着自己的兵刃,在狭小的空间里随时会染上自己或敌人的鲜血。
虎贲营虽为守护而生,却是一把彻头彻尾的毁灭之刃。许多人并不理解,为何这样一群杰出的人杰会选择蛰伏在冰冷的黑暗之中。许多人并不理解他们的信念,只是恐惧他们的存在。虎贲营是高傲的,他们不向世间索求些什么,也不在乎整个世界的评价,他们只是把目光仰望。他们是一群信徒,或许走着一条背离世间的道路,但是他们走得无怨无悔,他们或许没有信心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终点会是在那里。但是他们,有着一种笃定,那就是向前。一种可以斩破所有风浪,撞断所有南墙的笃定!他们相信前方有光,于是身处黑暗也无妨。他们相信前方有人,于是茫茫彳亍也不寂寞。
他们是一群孤绝的人。就如同一块块怪异的枯石上立着的瘦雕,锐利的眼睛望着沉暮的夕阳,却在羽翅下的阴影处有着他们向往的世界。也许有一天,他们消泯,那或许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们活着,如不死英灵一般!
这或许便是虎贲营的信念。
大雪山之下,安若撑剑立起残破的身躯。白帝终于缓缓倒下,得一丝休息的契机。谁也不知道,是何种力量,让白帝身受如此重伤。但是安若站了起来,撑着剑,拔起剑,便遮挡住了整个天空!
残破的树叶缓缓凋零,锐利的啼鸣穿破长空。
安若捧起白帝,鲜血染红那雪白的毛发。
安若提剑转身离去,坠落长空的不安在森林之中弥漫。当那浑身浸血的安若提剑走出时,群兽并没有因为见到血而感到疯狂,反而有些畏惧。安若走得步伐稳健而又冷漠,冷漠到前方众生与尘泥皆一般无二。倘若尘泥绊脚,斩之!倘若尘泥积山,斩之!倘若尘泥成天地,斩之!
何有对错善恶?何有是非不分?
龙雀在安若身后徐徐落下,见到其背影,并不言语。
血,流出沁出又慢慢止住。残破灰暗的皮毛渐渐恢复光泽。篝火之中偶尔爆出一两声噼啪声,岩壁上不时有水珠滴落流了不远又慢慢凝固了。
夕阳掉进云海,烫起一片金黄,又慢慢被星空冷却。
这夜的星空似乎亮了许多隔着一层厚厚的积云都染亮了整片天地。它们要如同那炙阳,用光明寻找和驱赶世间一切不服的黑暗。
白帝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神很快就凝聚了起来。它先打量了一眼四周,然后目光落在安若身上。它静静地不说话,感受到自己的状况好了许多。剩下的,也在迅速痊愈着。
篝火旁,安若在盘坐着假寐。不远处的岩石壁上,龙雀则好奇地打量着白帝。
安若衣衫褴褛,身上的伤痕已经愈合,余下的伤疤也在慢慢变淡。
或许察觉到白帝终于醒来,安若才轻轻开口道:“帝国秋妃,自草原大雪山而来,形貌绝丽。”
安若如同梦呓一般开口,似乎并不是对白帝所说。
龙雀看向安若,等待着下文。她相信,一定会有下文。
果然,安若睁开眼,看向怀中白猫道:“秋妃,亡国之妃。自古红颜多祸水,秋妃便是帝国最后一位妃子。然而事实可能并不那么简单。”
白猫从安若怀中跳了下来,隔着篝火定定地看着安若。
安若又道:“帝国末君,虽好酒色却张驰有度。胸中丘壑可容西地秦王,亦可容疆域之外友敌,可容道统圣地,亦可容名山天地。唯独容不下,至尊之上,还有天道!帝国末君,比之武朝明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猫还是看着安若,静静地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这番姿态,却也是让安若继续说下去。
安若又道:“帝国末君虽志高,帝国末代虽不免有些朽化,但是气运蒸腾直上,总览古今亦是绝伦!其状皆因一人!”
白猫听闻此言,眼神才稍有变化。
安若接着道:“帝国君掌权,帝掌武,国师祀天。天下安定,风调雨顺,人才济济,直追上古天庭。然,一朝崩毁,天翻地覆。帝国破灭,天道长逝。二者尽都同归于尽!”
“然而这一切,似乎早已筹谋良久。可谓人有破天意,天有惮人心。这并不意外。但是最后推动这一步的关键,似乎却只是一个除了美貌以外,其他都平平无奇的秋妃,这就有点意思了。”安若略带两分讽刺笑意道。
白猫看向安若,第一次露出探求的意味。
安若又接着道:“更有意思的是,作为亘古第一人的白帝,居然从始至终都被置身事外,直到天道崩毁,修行路断。堂堂白帝,亦是被殃及的池鱼。”
白猫看向安若,眼神有些锐利。但是它一下子也搞不清楚安若到底想说些什么。
安若看向白猫,三分挑衅,七分寻求合作道:“你就不好奇吗?他们是怎么赢的,秋妃在其中又起了什么作用?除了帝国,还有什么势力参与了,结果又都如何?无论如何,我都觉得你不参加,他们怎么都赢不了天道。我来这里,就是想来看看秋妃是何许人也!”
“那你又是何许人也?!”白猫听了,忽然冷冷开口道。
安若闻言,不禁一滞。
好在白猫并不追问,只是转身离去道:“逝者已矣,新的未来更不可测。无论你是谁,现在也不是执着于那些历史的时候了。” 行道少年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