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这位佥事大人就是打着下来检查的借口,带着十几个亲信家丁,气势汹汹的直奔镇口堡而来了。
只是等到他赶到镇口堡之后,却是有些傻眼,因为接待他的只是堡内的副千户林镇符,杨山芦不在。
“真是岂有此理!他居然不在!”看见扑了个空,王元佐的脸色就很是不善。
“回大人,防守大人有事出去了。”林镇符并不怕他生气,反正杨山芦临走时和他说的明白,有什么事的话,尽管推到他的头上!
“那你还不赶紧把他叫回来!”王元佐就是吹胡子瞪眼的道,同时还感到非常郁闷,如果换成是他,外面有这么多人窥视粮米,还不是每天紧赶着守在家里的……可是这位倒好,居然还有闲心出去!
“防守大人出去的时候没说,卑职也不敢问。”林镇符的回答依然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毛病,王元佐无法,只能冷哼一声道:“行,既然他不在,那我明天再来!我还真就不信了,他敢长期逗留不归!”
毕竟这也是很明显的,杨山芦身为镇口堡的一堡之首,如果长期逗留在外的话,绝对可以治他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而到了下午,杨山芦就回来了,等到林镇符向他禀报了这件事情,杨山芦就是笑了:“呵呵,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既然他自己要找死,那也没办法了。”
没错,杨山芦这次可不是出去游玩的,而是出去找强援!而且找的正是那位东路同知!
至于之前为什么不找,感觉没那个必要,不过现在嘛,杨山芦却是感觉非常有这个必要。
一来当初这个东路同知下来指导过他的屯田工作,现在他的屯田取得了成绩,来检阅一次是非常正常的。
而第二嘛,既然有人想以势压人,那就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权势吧……毕竟卫指挥佥事在整个卫所来说,算是一个大官了,可是和管辖整个阳和道的东路同知相比,那根本不在人家的眼睛里。
而杨山芦这次去拜见这个东路同知,也是非常顺利,虽然经过一年多之后,这位东路同知已经想不起来杨山芦是谁了,脸色颇有些冷淡,可是等到杨山芦奉上了200两银子,又说了上次来肖墙堡开具地契的事情,这位东路同知马上就变得热情起来。
毕竟当初宣大总督的幕僚胡元谋亲自来找他的时候,可是实实在在把他吓了一跳的。
再加上这一次,杨山芦又稍稍暗示了一下,他也姓杨,是宣大总督的亲近之人后,这位东路同知就更加热情了,拍着胸脯答应下来,毕竟他这个东路同知虽然很牛,可是只要杨嗣昌丁忧结束的话,那就是需要他仰望的人物,敢不巴结吗?
所以在取得了这个结果之后,杨山芦倒还真有些怜悯这个王元佐的,他说好的也是明天过来视察,可你也偏偏要明天过来,这要是撞在一起的话,哎……
到了第二天上午,杨山芦正在千户官厅端坐,刘大棒槌就进来禀报道:“杨哥,那个老小子来了!”因为刘大棒槌也知道了这个王元佐是来刁难的,当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行,既然真的来了,那就见一见吧——”杨山芦感觉很有些无奈,其实他不想收拾他,可是上赶着人家要自己送上门来,也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接着杨山芦就带上林镇符等人,前去堡外迎接这位佥事大人。
要说这位佥事大人,只不过是比杨山芦高了一个品级,架子却是很大的,他非要等到杨山芦出堡来迎接他,才肯进来。
等到见面之后,只见来了十二三骑,一个个还都是顶盔贯甲的,而为首的一个中年将官,身穿正四品官袍,上面绣着一头豹子,正是那位王元佐。
此人长得面目阴冷,嘴唇很薄,一看就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而才刚一见面,这位佥事大人已经冷笑道:“杨大人你好大的架子啊!本官要三番两次前来,才能见到你?”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却摆明了车马找茬来了!
“大人说笑了,不过是凑巧罢了。”如果换一个暴性子,听了这样的话说不定就要干上了!可杨山芦却十分冷静……你越是要来找茬,我越是不给你找茬!
不然的话真要是两人冲撞起来,不管谁对谁错,容易给他戴上一顶蔑视上官之罪,不过现在嘛,门都没有!
“哼——”王元佐就是哼了一声,心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倒是滑溜!不过没关系,既然落到我的手里,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不过在此之前,这位佥事大人还想再试一下,王元佐就是淡淡的道:“前几天本官给你写了一封信,你大概没有收到吧?”
“收到了。”
“呃——”王元佐就是噎了一下,然后只能忍着气道:“那经过这几天的思考,你有没有改变什么想法呢?毕竟你收获了那么多粮米,卖掉一些也无所谓吧!”只是王元佐满怀期待,杨山芦却只是淡淡一笑,什么话都没说。
好吧,这下可把王元佐真的给气着了……心道有你的,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既然这样,那休怪我不客气了!
于是接下来这位佥事大人再也不说什么客套话,只是阴阴一笑道:“本官这次下来,是来检查训练,屯田诸事!也就是为明年的军政考选做准备,杨大人,前面带路!”
这个军政考选可了不得,是朝廷对于武官每五年举行一次的考评,考评好的继续任职,甚至是加官进爵,而考评不好的,那就是轻则降级,重则罢官免职了。
当然,对于杨山芦这样级别的武官,军政考选根本不是王元佐能主持的,最少得是兵备道、分巡道这样的官员!不过现在嘛,王元佐说的是‘准备’二字,这就留下做文章的空间。
而面临如此赤裸裸的威胁,杨山芦却是表现平静,只是淡淡的道:“下官遵命。”
于是接下来也没什么可说的,杨山芦就陪着他先来到了训练场,
此时的训练场上,照例是云集了1000军壮,正在展开训练……看上去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
而等到王元佐看见之后,更是嘴巴都张的老大……虽然说杨山芦桀骜不驯,他也想到实力应该不弱,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而且更令他惊骇的是,这些军户还都是清一色的精壮,个个身上透着精锐的味道!如此一比,他带来的十几个家丁,那简直就是笑话了!
只是他在脸皮抽搐了一阵后,忽然又平静了下来……兵多又怎么样!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大明朝的天下,他还敢造反不成?所以只要我的官比他大,那就必须压着他!
这样想着,王元佐就是阴恻恻的道:“杨大人,光是兵多是没用的,让你这些兵操练一下吧,看看是不是合格!”
“是——”杨山芦也不和他废话,而等到操练起来之后,这些战兵发现有人来视察,所以操练得格外卖力,希望能够得个好评。
只是等到操练完毕后,王元佐已经一声冷笑道:“士兵疲惫,营操不齐,评为劣等。”
“是——”王元佐这次下来就带来了一个吏员,手持专用的《镇虏卫选簿》查访揭帖,记下这个评语。
“大人,这个评语不妥吧……”一旁的林镇符听了之后,就是提出了异议,他平时负责营操,所以营操好坏也是非常清楚的,可是现在这样,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不料王元佐还没说话呢,杨山芦却是冲林镇符摆了摆手,意思是随便他怎么写,不用管他。
而王元佐本来要摆出上官的架子,训斥林镇符!见状却是阴阴一笑,呵呵,你也知道争论无用啊,所谓官字两张口,行不行都是我说了算!就算你练得再好,我说是劣等就是劣等!
于是接下来就不用说了,这个王元佐又检查了战兵们使用的军械,那些打制精良的鸟铳,在他的口中也成了破烂鸟铳。
包括接下去检查的屯田,明明是屯田成绩出色,实打实的交纳了子粒,他却写成交纳的都是瘪谷陈谷,以次充好,反正他都是挑那种最差的写。
于是到最后,杨山芦的军政考选评语,全部都是劣等。
好吧,看见王元佐如此颠倒是非,跟在杨山芦身边的四人团什么的,都是愤怒不已,只是杨山芦一再示意他们忍耐,这才没发生冲突。
而杨山芦呢,却根本不以为意,反而脸上带有怜悯之色……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既然你如此急着要找死,要颠倒黑白!那只能怪你自己要往火坑里跳了!
进行到这里,这次的考选评语就写得差不多了,话说王元佐还很有些纳闷呢,都给写成这样了,他不得乖乖跪下来求我吗?可是现在怎么还是无动于衷的呢?
不过既然杨山芦没有服软,他也就更加在心里发狠,行,你厉害!等到军政考选不合格,被罢官免职之后,看你还怎么厉害!
可正在王元佐气哼哼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就听见官道上有铜锣开道声,甚至还有二队兵丁头前开路,气势非凡。
王元佐见了就是一愣,难道还有其他大官前来视察?可是也根本没有接到通知啊!
不过见到这个排场,他就知道来的肯定是个大官,连忙恭恭敬敬的在路边站好。
而等到这队人马来到他们的面前,一顶绿昵官轿就停了下来,从轿子中走下来一个文官,这个文官身穿五品官袍,气势俨然,此人正是阳和道东路同知,管理整个东路盐粮,屯田诸事的焦源溥。 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