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的农历九月十日,这一天对肖墙堡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
因为这一天,开发出来的盐碱地已经超过了整整1000亩!
没错,随着杨山芦源源不断的银钱注入,盐碱地的治理速度大大加快,才过了短短的半个月,开发出来的盐碱地就已经超过了1000亩!而这不仅仅是治理盐碱地的一座里程碑,而更为重要的是,有了这么多土地,杨山芦准备已久的一揽子计划,就可以正式展开了。
此时在肖墙堡的南门外,黑压压的聚拢了一片人,这其中有杨山芦手下的5人团,原来肖墙堡的四个老军,包括前些日子在屯堡安顿下来的那些难民,全部指定到场。
而除了这些人之外,现场还搭了一个彩棚,因为今天还来了一个特殊人物,那就是阳和道东路的东路同知焦源溥。
而他之所以前来,就是给这开垦出的1000亩土地开具地契的。
这些盐碱地虽然荒废已久,但是名义上还是属于军屯,而东路同知就是负责阳和道东路的盐粮,屯田管理,所以要把这块军屯转为私田,就需要从他那里过一道手续,这样就完完全全的合理合法了。
其实认真说起来,东路同知是正五品的文官,在阳和道东路都是属于上层高官,根本不用亲自前来办理这样的小事,最多派一个镇虏卫中负责屯田的佥事,或者是派镇口堡的屯田官前来,都能办理的。
只是杨山芦却是偏偏属意于他,因为他很清楚,他这么一个小小的管队官,开发出了这么大一块良田,恐怕惦记的人不在少数吧……而现在有了这么一尊大佛亲自下来背书,想必就能打消不少人的念头了吧?这个道理就和后世的某某酒店开张,公/安局长亲自送上花篮是一样的。
当然,一开始杨山芦派人去请他的时候,焦源溥根本不以为然,甚至还以为这个小小的管队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随后宣大总督的贴身幕僚胡元谋,居然也找到他,示意他去办这件事情,于是焦源溥的态度当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立即火速赶来。
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别看焦源溥在阳和道东路的近百个堡寨中,身份显赫,就连镇虏卫的总头目,堂堂正三品的卫指挥使,看见他都得自称一声下官。
可是和宣大总督相比,那又算不了什么了,焦源清所属的阳和道东路属于大同镇管辖,而大同镇一共下辖这样的四道九路,阳和道东路只是其中一路而已。
而宣大总督呢,却又直辖大同,山西,宣府三大边镇!所以二者的关系可想而知了,宣大总督是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焦源溥接到传讯之后,必须火速前来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虽然赶来的时候还有些憋屈,等到到达之后,感觉倒还可以,因为杨山芦很是知情知趣,第一时间献上了50两程仪,没让他白跑一趟。
而且焦源溥再仔细一想,这个小小的管队官虽然从来没听说过,在阳和道东路的近百个堡寨中,更是排不上号的,但是能让督臣大人身边的亲信和他打招呼,这其中的内幕……
所以想明白了这些,焦源溥的态度也就很是和蔼可亲了,而且不管怎么说,杨山芦也确实是开垦出了荒地……属于为国垦荒,为国分忧,这对于他这个负责东路盐粮,屯田的东路同知来说,也是属于政绩之一的。
所以此时杨山芦正站在他身后的位置,焦源溥却是笑呵呵的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等到杨山芦告一声罪,两人站在一起后,焦源溥就是捻须笑道:“说起来你给了本官一个惊喜啊……如果不是我亲自下来,都不知道东路里出了杨百户你这个人才呢!”
“哪里哪里,大海航行靠舵手,这还是要靠大人您领导有方啊!”杨山芦就是一个马屁拍上。
“哪里哪里——”焦源溥虽然这样说,却对杨山芦很是满意,感觉他谈吐儒雅,和常见的那些武夫截然不同。
而正在这时,官道上正有二骑快马飞速朝这里赶来。等近了之后杨山芦一看,却是熟人……来的正是杨山芦的顶头上司,镇口堡的防守官余振龙,在他身后跟着的,则是他的家丁统领陈安。
要说余振龙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不知怎么的得知了焦源溥下来的消息,于是立即飞马赶来,要知道焦源溥可是他平时接触不到的大官,现在有这个机会,怎么能不前来刷个脸呢!
“哈哈,是哪阵香风,把焦大人您吹来了呀!”余振龙哈哈大笑着说道,显得两人关系很是亲近,至于陈安,则是根本没资格上台的,只能在彩棚外侍立。
“你是……”只是焦源溥对余振龙根本没什么印象,毕竟他平时接触的,最少都是指挥同知一级的官员。
“呵呵,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镇口堡的防守官余振龙啊!有一次我在卫所丁指挥使大人那里,见过您一次的。”余振龙就是拼命推销自己。
“哦,原来是你啊——”焦源溥茫然地点了点头,其实他还是没想起来,不过也无所谓,这样的小人物,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而余振龙说到这里,也就知趣的打住了,毕竟他之前的做派,只是为了让焦源溥知道有他这号人物而已。
接着余振龙四下看看,弄清了焦源溥下来的原因后,已经是用责备的口吻对杨山芦道:“杨大人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焦大人要管理整个东路的屯田事务,日理万机,你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他老人家呢?你完全可以来找我嘛……”
杨山芦连忙道:“是下官仓促了,只是在田地垦荒上,防守官大人您已经对我帮助良多,不然田地治理也不会取得这么快的成效,所以下官一直是铭感五内的,不敢再次叨扰啊。”
于是余振龙脸上有光地退下。
只是……接着他暗暗打量两人站立的位置,却是心中惊疑,看来同知大人很看重他啊,都是并排站在一起的。
而且更令他纳闷的是,只是开具地契这样的小事,同知大人都能亲自下来主持,看来坊间传闻杨山芦上面有大靠山,确实是真的呀……
而且他这一四下打量,也看到了杨山芦治理盐碱地的成绩,确实大变样了啊……看着这田地里郁郁葱葱的麦苗,余振龙很是欢喜,虽然这田地开具地契后,就是杨山芦的私田了,但因为是出自卫所体系,还是要交纳屯田子粒的,而这就是他的政绩啊……
呃,上面既有关系,开垦荒地又是对他有好处的,余振龙暗暗打定主意,有必要加大对于杨山芦的支持力度了……
“杨大人,我看你白手起家,开垦盐碱地非常不易,我镇口堡虽然条件也不好,但绝不能委屈了报国志士的心,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来一趟镇口堡,我那里还有一些屯田用的农具,调拨一批给你。”
“是吗?那就多谢大人了。”杨山芦听了很高兴,这就是借势的作用了,都不用他开口的,主动有人给他送东西的。而且别小看只是些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这些都是用精铁打制,价钱不便宜呢。
而焦源溥呢,也是满意地看了余振龙一眼,感觉他还是挺会凑趣的,毕竟连他这个东路同知都亲自下来了,他这个直属上官也是该有所表示了。
而看着台上三人谈笑风生,台下的海日古等人看得都快惊掉了下巴,自家大人真是牛啊,居然可以和这样的大人物谈笑风生……
至于侍立在台下的陈安,更是不用说了,看着杨山芦的神情分外复杂。
犹记得不久前,杨山芦还只是个小小的小旗,还是他前去给他颁下百户的升赏呢,可是现在呢,却已经走上了前台,而他却只能站在台下仰望……
要说焦源溥这次下来,还是能办一点事的,这时他带来的四五个随员,正在认真的丈量开垦出的土地,好以此开具地契。
不过焦源溥也是屯田方面的老手,他拿眼睛一看,就知道开垦出的荒地超过了1000亩,然后他再看看尚未开垦的大片荒地中,那些工匠穿梭奔走的场面,显然还能开垦出更多的田地……
然后他再想到杨山芦上面的关系……
“呵呵,杨百户我看你治理盐碱地很有手段,而且开发出来的田地也肯定超过了1000亩,既然这样的话,本官就做一次主,为你写下2000亩地契,你看如何?”焦源溥就决定卖个好了。
“啊!如此就多谢大人了!”杨山芦听了更是喜不自禁,真的很不错呢……虽然按照杨山芦的计划,这一万五千亩盐碱地是要全部开发的,但是现在张口就给他翻了个倍,那还是很不错的呀……
既然焦源溥发话了,接下来自然有他的属员,开始办理正式的手续,杨山芦得到了一张《崇祯七年镇虏卫赤契》。
具体内容为,今有镇虏卫管队官杨山芦,为国垦荒,开垦出良田二千亩,经过丈量属实。特此开具地契,以资鼓励,并且三年内不起科,以后推入本卫所解纳,以此存照,罔字一百二十甲号。
崇祯七年九月初十日黄册,东路屯田官徐卫,押。
经管户:杨山芦。
书手官:阳和道东路同知焦源溥,押。
地契一式两份,一份杨山芦保存,一份焦源溥带回存档,等到办好这些之后,这些开发出来的良田,就正式属于杨山芦了。
而且地契上写的明白,因为这属于开垦荒地,三年内不必起科,3年之后才要交纳税粮。
而且这个税粮也是按照卫所的屯田标准来上交的,不必按照民田缴纳,所以民间令人闻风色变的辽饷,剿饷(现在还没收)等苛捐杂税,都收不到他的头上,也就是说从此之后,就能有稳定的收益了。
而等到这个地契开具后,不说台下的海日古等人个个兴奋,这就是白纸黑字,确立归属了呀……
就连见多识广的余振龙,也是非常稀奇的问杨山芦讨要了过来,拿来手里细细观看……啧啧,东路屯田官作押,书手官还是同知大人,这份地契的规格真是高啊……
而杨山芦呢,则是更高兴了,如此高规格的地契,威力几乎等于一张丹书铁券了,以后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动田地的脑筋,只要给他看看这份地契就可以了,哈哈。
这样想着,杨山芦觉得自己的行事步骤是非常正确的,就在前几天,他给自己的便宜父亲写了一封信。
先是哭诉了一番制作香水的艰辛,获利又实在是菲薄,只是母命不可违等等,然后就提到正在垦荒的事情,如果能找个有力人士,例如东路同知什么的开个地契,也算不无小补……
而现在看来,效果果然非常之好啊……哈哈!
而进行到此这次事务就算结束了,当然焦源溥也清楚,这样的小地方,是不可能给他准备上好酒宴的,所以也就告辞离去。
既然人家给足了面子,杨山芦出手十分大方,离去的时候又奉上五十两程仪,这样一共都送上了整整一百两银子!也就是普通人家十年的生活费,被杨山芦眼都不眨的送了出去!
毕竟也只有杨山芦才有这样的底气,这要是换了一个其他人,开垦荒地都花了那么多银子,那里还舍得拿出这么多银子呢?
甚至不仅如此,包括杨山芦的顶头上司余振龙,还有随行的陈安,都有心意送上……只有面面俱到,才能皆大欢喜嘛。
而等到这些人满意地离开后,现场都沸腾了,而程武等人,更是一个个都猴急的拿过那张地契,轮流观看……虽然他们都不识字,但是上面盖着的鲜红的官印,什么意思他们还是知道的呀……
而等到他们看过之后,杨山芦就连忙收了起来,这可是等于护身符,可不能弄丢了。
于是接下来,钱篓子就是挤眉弄眼的道:“大人,现在土地已经是属于您的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们乐呵乐呵了呢?”毕竟给他们这些下属分配田地,杨山芦早已经明确说过的。
“这个嘛……”杨山芦没有料到这次顶头上司也会来,所以时间已经有些晚了,看着钱篓子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就是故意一瞪眼道:“今天不行,必须得明天!要知道明天我的土地就要大大缩水了,还不允许我今天先乐呵一下吗?”
“哈哈——”众人听了都是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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