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敏的话音刚落,陈寅马上松了一口气。
可是方贡岳的脸却如苦瓜脸了,他哭丧着脸说:“汝侯,老夫真的没有银子呢,不信你可以派人去老夫府上搜查。”
刘宗敏眼定定的看了方贡岳良久,突然说道:“好,就应你所求,本侯马上派人到你府上去搜查,如果一旦给本侯搜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本侯杀你全家!”
方贡岳听到刘宗敏如此说,不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放松起来,好像一颗大石头落地了。
看来他真的是没有什么银子。
我对方贡岳的感觉是最好的,我本来想叫刘宗敏不要这么做,可是刘宗敏却已经派了人出去。
我们都坐着等候,陈寅的眼睛不断的转来转去,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突然,一个侍卫快步跑了进来,慌忙的对刘宗敏禀报:“侯爷,魏藻德死了。”
听到这话,我们都惊呆了,实在是不敢相信,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魏藻德怎么就死了呢?
陈寅与方贡岳更是吃惊不已,他们简直是整一个的从地上弹了起来。
刘宗敏问:“怎么回事?”
侍卫说:“也不知道,刚才我们把他关到房间里去,按照侯爷的吩咐给他上夹棍,可是刚上第一道夹棍,他一声惨呼就直接死了。”
刘宗敏说了一句:“叫他家人来拉回去吧。”然后就叫那侍卫退了下去。
我分明看到了陈寅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一把扑倒在地,颤抖着说:“侯爷,老夫马上叫家人送银子过来。”
刘宗敏没有半点的兴奋,冷冷的问道:“送多少?”
陈寅愣了一下,好像不太明白刘宗敏在说什么,不但他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不是说好了十万两银子吗?陈寅已经送来了四万两,那就是还剩下六万两而已。
陈寅说:“六万两,老夫马上叫家人送六万两来。”
说着,陈寅就准备起来。
刘宗敏却举起了右手,冷冷的说:“不,不是六万两,是十万两。”
陈寅一听,好像不敢相信,马上疑惑的重复一遍:“十万两?”
刘宗敏点点头。
陈寅完全懵了,说:“侯爷,不是,我不是已经送了四万两来了吗?说好了十万两的,我已经送了四万两来了,只差六万两而已。”
刘宗敏这时候却笑了,说:“你在这里这么久,你可看见魏藻德与方贡岳坐了?”
陈寅看了看方贡岳,摇摇头。
刘宗敏接着又说:“你在这里这么久,我可曾骂过你?可曾给你施过刑?”
陈寅又摇摇头。
刘宗敏马上大笑起来,说:“那不就对了吗?四万两买一个坐,买一个不施刑,可否值得呢?那魏藻德就是一个榜样。”
陈寅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宗敏,想了许久,还是没有说话,这道数学题目让他真的为难了,四万两可以买多少东西啊?四万两他可是要攥了多久啊?可是现在这四万两却只能用来买一个坐,用来买一个不挨打,这是否值得呢?
刘宗敏忽然严厉的说:“怎么?不值得吗?”
陈寅马上回过神来,连忙点头说:“值得值得,老夫马上叫人送来。”
陈寅的脸已经如同苦瓜脸般。
我微笑的看着这一切,刘宗敏这做法实在是太漂亮了,平时我们女人总是被人骂为贱人,可是现在我怎么觉得这个魏藻德实在是更贱得很呢?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罢了,他以为他平时贪污受贿而来的钱就是他自己的了,他以为改朝换代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可是哪里想得到这是在为叛逆的刘宗敏赚银子呢?
这边陈寅派人去通知家人了,那边也马上进来一人,那是刘宗敏派到方贡岳府上去搜查的人。
只见那人手里只拿着五件布袍、一条犀带和皇上赏赐的两锭元宝。
刘宗敏不解的望着那侍卫。
那侍卫回禀道:“侯爷,我们去了方贡岳的府上,只搜出了这几样东西。”
那侍卫一说,我们马上大吃一惊,一个堂堂的大学士,竟然只有这么点家当而已吗?你看那魏藻德再怎么样也拿了一万两银子来啊,再看看这个陈寅,十四万银子,简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都是前朝的大学士,怎么就相差这么远?
方贡岳非常坦然的坐在了地上,微笑着,得意的看着刘宗敏。
怪不得刚才方贡岳在士兵去他府上搜查的时候,他是如此轻松的表情,好像如释重负的样子,原来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这真的非常难得,方贡岳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得到了我的敬重,如果皇上生前能够多点近这样的人,而远离像陈寅那样的人,那大明朝还会亡吗?皇上还会被迫自缢吗?
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清官,只是清官已经太稀少,稀少到让人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清官的存在。
所以刘宗敏也不敢相信,他冷冷的问道:“你们可都搜仔细了?”
那侍卫答:“上上下下都搜仔细了。”
刘宗敏问:“能搜的地方都搜了?”
侍卫答:“搜了,能搜的地方都搜了,我们把那些砖墙与地面也都没有放过。”
刘宗敏一听,又不敢相信的望着方贡岳,接着问:“真的只有这几样东西?有没有人收藏起来了?”
侍卫马上跪了下去,惊恐的说:“不敢,小的们都不敢。”
刘宗敏对此也是相信的,他知道自己的手下是绝对不敢的,可是说堂堂一个前朝的大学士只有这么一点财产,这让他实在是难以接受,在他的潜意识里,所有前明为官的,都肯定是贪官污吏,否则他们也不用起来造反了。
可是现在事实好像就摆在了面前,又好像轮不到他不相信。
刘宗敏围着方贡岳来回走了几圈,忽然厉声问道:“方大人,你是不是把钱财提前的转移了?”
方贡岳哈哈大笑起来,说:“老夫都说了,老夫没有银子,你们非得不信,你们可以出去问问,老夫是怎样的为人,哦,这里就有一个曾经与老夫一同同朝为官的人,你可以问问他,虽说老夫非常鄙视他,与这种人同朝为官,老夫也觉得丢不起这脸,这大好的大明朝是有问题,但是只要再给皇上多一点的时间,我相信皇上一定可以扭转乾坤的,可惜啊可惜,大明朝就是给这种人败坏的。”
刘宗敏听到方贡岳如此说,马上怒声喝道:“放肆,死到临头了还为那狗皇帝找借口?”
陈寅瘫坐在地上,听着方贡岳的话,脸红了一阵又一阵。
方贡岳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老夫犯不着为皇上找借口,老夫说的是事实。”
刘宗敏的脸再也挂不住了,喝道:“来人啊,给本侯掌嘴。”
左右的侍卫马上拿着板子闪身而出。
“且慢。”我再也不能不出声了,难得有如此的忠臣,到了这种境地还在为皇上辩解,我怎么能让如此忠臣蒙此大难呢?
所有的人都不解的望着我。
我缓缓的站了起来,对刘宗敏深深地施了一礼,说:“侯爷,此乃忠义之士,我们怎么能为难他呢?按理说都这样子了,谅他也不敢骗人,再说了,陈大人也在此,陈大人你说说 ,方大人平时是怎样的人呢?”
陈寅听了我的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方大人平时为官,是清廉,这是前朝的一股清流,皇上经常拿他来做典型。”
方贡岳听到了陈寅如此一说,马上向他抱拳致意。
皇上在天之灵,是否也看到了这一幕呢? 宁负天下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