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在这时候大声的喊道:“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又有人喊道:“大王亲征无敌!”
于是这两种声音此起彼伏,响彻整个武英殿,我就是在这两种声音的呼喊下缓缓的进到了场中央,然后马上把这两种声音给完全的压了下去,全场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所有人的眼光都在了我的身上,他们神情各异。
这时候的我突然想笑,或许这时候我叫他们去死,他们或许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去死,于是我就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骄傲,有了一种君临天下的自豪。
我突然又想到了那次皇上也是在这里宴请了许多的将领,也是一样的雄心壮志,可是过了不久,大明朝就没有了,皇上也崩天了。
现在又是在同样的地方发生了同样的事情,难道这真的是一种巧合?那样李自成会不会也像那样?大顺的天下会不会也像大明的天下?
我忽然又想到了吴襄等人说过的话,说我是一个妖孽,说我红颜祸水,说我误国殃民,说只要挨近我的人都会倒霉,难道真的这样吗?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可笑可悲。
我轻轻的唱着那已经许久没有唱过的小曲,我跳着那已经许久没有跳过的舞蹈,我竟然没有忘记唱法,我也没有忘记舞步,相反,我唱的有了些许的韵味,跳得多了些许的娇媚与妖艳,或许是我的经历已经揉进了我的小曲与舞蹈中吧。
面前所有的人或许都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但是我知道,他们终其一生,都将不会再遇到第二个陈圆圆!
他们没有再喝酒,也没有再把手放进宫女的胸口,他们已经停止了做任何的事情,他们就静静的看着我,他们好像已经完全给施了定身法,而我就是那个会施定身法的齐天大圣。
我多希望我就这么永远的唱下去、跳下去,永远不累,那样的话,他们就会永远的被施了定身法,那样就不会发生战争,就不会有悲欢离合,就不会有流血牺牲。
我忽然又渴望回到从前,回到那个只要有金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秦淮河。
可是从前已经不可能回去了,或许我们在经历了一些事一些人之后,就会想起从前的美好,我们经历过的,只是好像要证明从前的美好,我们常常在后悔,后悔从前没有好好的爱,后悔没有好好的精彩,可是有用吗?如果我真的能回到从前,我一定会选择不认识现在的所有人,我一定会选择在规定的时间里不出现在吴三桂或者李自成的等人的面前,我会早早的远去,不是我真的后悔了,是我不能面对现在。
谁能让瞬间成永恒?谁又能让未来像从前?谁又能让历史不再回忆?
或许是从前的我还没有开始学会流泪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今天经常泪流满脸的现在吧。
我尽情的唱,努力的跳,我要把我唱得竭斯底里,我要把我跳得筋疲力尽,所以我努力地唱着、跳着、笑着。
可是李自成却没有让我如意,不知道我唱了多久,我跳了多久,李自成忽然对身边的人说:“好了,美人很累了,该休息一会了。”
于是就有两个丫鬟上前来扶住了我,我喘着气任凭她们扶着,我知道如果不是她们扶着的话,我一定会马上瘫倒在地,我感到自己已经是虚脱了,可是我还是在笑,我发现了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乐意,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我被丫鬟扶了下去,李自成还在武英殿里跟他们大碗大碗的喝着,大块大块的吃着,他们的手一只在忙乎着酒杯与肉,一只在忙乎着在宫女的身上。
我被扶着回到了房间,我一下子躺倒在床上,我动也不想动,生活不易,全靠演技,我把角色演成了痛苦,把自己演到了悬崖的边上,我想睡,我想在梦中寻找快乐的从前,可是我突然发现,我的从前几乎没有快乐,那被我认为快乐的点滴也已经变成了碎片散飞于岁月中变得支离破碎。
我的躯体好像已经不属于我了,我想睡也完全没有了睡意,我只有思想尚在快活的转动。
李自成已经打算在后天亲征吴三桂,按理说我将要见到吴三桂了,可是我没有半点的喜悦,或许我见到他的那一刻就是他要与我分离的时刻,如果一见面就是分离,我情愿永远不要相见,如此相互挂念就好。
李自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完全不知道,他静静的坐在了我的旁边,静静的看着我,良久,温柔的说:“你怎么那么傻?”
我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说:“我不傻。”
对啊,我不傻,他凭什么说我傻?
李自成说:“对,你不傻,但是你何苦要如此折磨自己呢?”
我说:“我也没有折磨自己,我只是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如此放松了而已。”
我现在发现我自己已经完全可以把谎言自导自演了,生活本身就充满了谎言,只是我们一直不愿意去揭发而已。
李自成说:“好吧,随便你吧,可是这样是阻止不了我和吴三桂之间的战争的。”
我的心微微一痛,脸上却故作满不在乎的说:“随便你们吧,我也不想去理会了,你们爱怎样打,爱怎样争斗,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懒得理会了,我很累了。”
李自成不说话了,他忽然一把抱住了我,把头伏在了我的胸口上,他身上的酒气直冲我的鼻子,我没有拒绝他,我还是那样的躺着,随便他吧。
可是李自成却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个已经熟睡了的男人真像一个孩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绝世的枭雄。
睡吧,尽情的睡吧,最好不要醒来。
想到了这个,我的心忽然颤抖了一下,不要醒来?对,有效的防止战争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李自成不要醒来,那样我不但制止了战争,而且也从而避免了吴三桂的失败。
我抬眼看了看床边的梳妆桌,那上面正好有一把锋利的剪刀,还有一支尖锐的金簪子,每一样都可以让李自成永远的不能醒来。
周围静悄悄的,我知道这时候房间里是绝对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存在的,我也知道这时候的李自成已经完全的睡了过去,他今晚喝了很多很多的酒,酒已经让他的神经中枢完全麻痹了。
我只要轻轻的推开他,然后到梳妆桌上拿起锋利的剪刀或者尖锐的金簪子就可以解决一切,大不了我也随着他去罢,我对不起他的,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补偿。
我的双手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我的心竟然也是鬼推般的催促着自己把李自成重重地推倒在床上,李自成仰面躺着,没有醒来。
我轻轻的坐了起来,然后轻轻的下床,我来到了梳妆桌旁坐了下去,我的心跳动得激烈。
我看了看李自成,紧紧的咬了咬嘴唇,手在尖锐的金簪子与锋利的剪刀之间不断的来回变换,最终,我心一恨,右手最后握住了剪刀。
我牢牢地拿着那把锋利的剪刀,这是今晚刚刚才放在我桌子上的,是为了让我化妆用的,平时这种东西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我身边的,可是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丫鬟却忘记把剪刀拿走了。
我站了起来,我轻轻的移步到了床边,我握剪刀的手心全是汗水,我站立在床边,我呆呆的凝视着躺在床上一无所知的李自成,只要我手中锋利的剪刀落在李自成的脖颈上,那就一切都变得非常明朗。 宁负天下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