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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俊臣不说话,大傻子却是急坏了。
大傻子挠着脑袋,瓮声瓮气的说道:“半块糖也是可以的。”
傻子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比划着树干的粗细。大傻子以为,一棵树可以换一颗糖,这棵树虽然细了点,但是也应该价值半颗糖。
来俊臣眯起凤目,笑呵呵从怀中掏钱。
掏钱是一种好习惯,尤其是用钱砸人脸的时候,更是一种享受。
习惯成自然,来俊臣下意识的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
在伸手递过去的时候,来俊臣突然尴尬的笑了笑,而后收起银票,从怀中拿出了一枚银锭子。
大傻子很欢喜,他一把抢过银锭子,然后张嘴就咬。
咬过之后,大傻子的眉毛立即皱了起来,他捂着嘴暴跳如雷,大叫道:“你骗人,这不是糖。”
大傻子势如疯虎,暴怒中的他,披头散发更胜雄狮。
来俊臣眨了眨眼,感觉很是好笑。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来俊臣眯起凤目,伸手将多多抱在怀中,然后捏着她的小脸,乐呵呵的说道:“给他一块糖。”
一听这话,小丫头立即抱住随身携带的小包裹,她摇着小脑袋,嘟着嘴说道:“不要。”
“回去之后,我带你去逛街好不好。”来俊臣捏着她粉嫩嫩的小脸,嘴角含笑。
话音落地,小丫头掰着手指盘算着,然后她抬头一笑,小脸上堆起两个小酒窝问道:“可以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吗?”
来俊臣点头之后,小丫头欢喜的从小布包里摸出一块糖。
她一脸肉疼的模样,极为可爱。
一块麦芽糖,小丫头不舍的咬了一口,然后才递给大傻子。
大傻子嘴里含着糖,他咧嘴傻笑,冲着小丫头一阵叫喊着:“你是好人,是好人。”
…………
……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小丫头宠溺在来俊臣的怀里,她扯着来俊臣的衣袖,很不解的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不给大傻子银票呢?”
话音落地。
来俊臣嘴角带笑,低头在小丫头的耳边轻轻说了句:“因为银票都是假的。”
小丫头捂着嘴,很吃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好奇。
萌萌的表情,着实是把来俊臣给逗乐了。
来俊臣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乐呵呵的说道:“回去我就教你,学会这门手艺,以后你走哪都是爷。”
…………
……
人到宅院门口,刚下马车。
就见黄哲一路小跑的走过来,他扶着来俊臣下车之后,低声说道:“老爷,您走之后,县衙出事了。”
眉头一挑,来俊臣笑眯眯抱起小丫头,无所谓的说道:“有尹东海在,还能出什么事?”
黄哲愣了一下,听这话中意思,这是早有预料啊。
连忙甩开不相关的心思,黄哲低声说道:“您走之后,孟浩文审理丝绸案。案犯有两人,一个叫王二,一个叫朱五,一开始时,这二人各有说词,难分真假,后来孟大人出一奇谋…………。”
对于孟浩文会如何审案,来俊臣心里一清二楚,当下不耐烦的向黄哲说了句:“说重点。”
“重点是,最后查清是朱五贪图丝绸,孟大人下令治罪的时候。这朱五却是突然暴起,造成重伤六人,轻伤十一的局面。”黄哲快速说道。
眉头皱了起来,来俊臣幽幽说道:“重伤六人,轻伤十一?有点意思儿,依我看,金刀名捕这块金字招牌,怕是要断了根喽。”
来俊臣的脸色很不好,在衙门里,让一罪犯闹出这般动静,这分明就是在打来俊臣的脸。
来俊臣不发一语,抱着小丫头就往宅院里走。
人到前院客厅,来俊臣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扬声向黄哲吩咐道:“去查一查后王村,陈屠夫的底细。重点是在金饼失窃案的前后,这个期间,我要清清楚楚的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都见过什么人。”
黄哲点头称是,寻声问道:“老爷,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来俊臣捏着下巴,想了想,而后说道:“再查一个人,他叫金甲,是陈屠户的伙计帮工。就这两件事,赶紧去办,越快越好。”
黄哲应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去。
黄哲离去之后,坐在一旁的胖墩,他疑惑的问道:“来大哥,你为什么要查陈屠户和金甲?”
扭头看去,来俊臣不回反问的说道:“你以前只关心那些花花草草,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胖墩两手一摊,耸了耸肩回应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身在衙门里,好奇就问问喽。”
“孟浩文那个倒霉蛋,是被一帮人布局栽赃的。我查陈屠户,是想确认他是不是布局人之一。”话语至此,来俊臣幽幽叹息道:“如果不是,一切都好说。如果是,想为孟浩文翻案,就难如登天喽。”
“那金甲呢?”胖墩紧跟着问道。
“想查金甲,是临时起意,因为我喜欢那个大傻子。”来俊臣眯着凤目,满是笑意。
“一个傻子能有什么用?无非就是力气大了点罢了。”胖墩的话语中满是不屑。
来俊臣笑了一下,而后说道:“如果大傻子是一根鱼线,那没准就能顺藤摸瓜,拽出一条鱼。”
话语至此,来俊臣懒散的调整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又是不禁叹息一声说道:“这青阳县的水,要比我想象中的更深。当初分官的时候,我可是使足了银子,说是要找一个清闲的地方,没曾想,分来分去,把我分到了这个破地方,这水,够浑的。”
国都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来俊臣是金榜科举出身,当初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之后,来俊臣压根就没想过当官。
有钱,走哪都是爷。
来俊臣不想当官,但是天不从人愿,坏就坏在,他是用科举金榜,搏出的身份。
朝廷举办科举,为的是什么?
那当然是为了选拔人才,治理地方。
什么叫金榜进士?
能入金榜有名者,那就是天子门生。
来俊臣考过了科举,入了金榜,这就是天子门生,李世民钦点的人才。金榜有名之后,就会分官各地。
来俊臣一拖再拖,用尽了各种理由不去当官,这一缓就是三年。
官位,终究是有数的。一开始,一切顺风顺水。来俊臣自动放弃,就等同于让出了一个名额。大家各取所需,这名额,不管你是贪污也好,留着受贿也罢。反正你爱让谁当官就让谁去,而我,只想无事一身轻的享乐人生。
可是到了后来,朝廷坐不住了。你堂堂一金榜进士,当今陛下亲自选拔的人才,你不去当官做出一番政绩,你这是想干嘛?
是想甩开膀子抽李世民的脸吗?
朝廷终究是有法度的,不当官,不做出政绩,就等同于在打李世民的脸。
就这样,退无可退,缓无可缓。
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来俊臣就是在这种无奈情况下,来到了青阳县。
客厅里,响起往事,来俊臣歪着脑袋骂了句:“哪天有空,必定要去国都,找他算账。那个王八蛋收了我的钱,却把我分到这个破地方。”
“青阳也挺好的,交通要道,繁花似锦。”胖墩在一旁嘟嘟嚷嚷的说道。
来俊臣一转头,扬声说道:“好个屁,交通要道事非多,繁花似锦是龌龊。先是一个坐地户的冯家,后有一个前朝裴家,鬼知道以后还能扯出一些什么玩意儿。”
一提这个话题,来俊臣就是一肚子火。
胖墩一看情形不好,立刻转移里话题问道:“咱们还是说说金甲吧,你喜欢那个大傻子,这根金甲有关系吗?”
“那傻小子身上有功夫。”来俊臣幽幽说道。
“何以见得?我觉得,他只是蛮力大了点。”胖墩的语气,仍旧带有不屑。
来俊臣瞟了胖墩一眼,问了一句:“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讲解过一门功夫,叫铜甲功?又或者,是道家的炼尸术呢?”
炼尸术,这个新奇名字瞬间吸引了多多的注意力。
小丫头放下手中的桂花糕,在来俊臣怀里昂着小脑袋问道:“什么是铜甲功和炼尸术?是故事里那种长牙的家伙吗?”
来俊臣摇了摇头,摸着小丫头的脑袋说道:“与神话无关。这其中的起源始末,一言难尽啊。”
“那就多说几句。”小丫头在来俊臣怀里撒娇的说道。
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来俊臣逗弄着说道:“多说几句?那就说来话长喽。”
“那就长话短说。”小丫头不依不饶的撒着娇,她搂着来俊臣的手臂,满是好奇。
来俊臣调整身姿,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而后娓娓道来道:“陆老妖是个道士,我曾听他提过铜甲功。道家,从古至今只有一个最核心的追求,那就是长生不死。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有一个道士,他在偶然间泛生出一个神奇的念头,从此开创了一个长生理念。”
“是什么?真的可以长生吗?那样是不是就有好多时间,去吃好多好多好吃的了?”小丫头萌萌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向往。
揉着小丫头的脑袋,来俊臣继续说道:“有些尸体,入土为安之后,竟然能够尸身不朽。这样神奇的一幕,给了那个道士充足的启发。他由此开创了一个理念,既然死人能够尸身不腐,那么,活人必定也是可以肉身不朽的。”
“如果活人可以肉身不朽,那么,活人就可以一直活着,从而长生不死。”小多多摇头晃脑,她模仿着来俊臣的语气,奶声奶气的说道。
一句说完,小丫头堆起笑容,从新恢复她萌萌的表情,献宝似的问道:“是这个意思吗?”
来俊臣大笑,抱着多多,在她小脸上波了一口,夸赞着说道:“真聪明。”
从正统意义上来说,道家和道教,不是一个概念。
道家,是一个很牛逼的存在。他与中华文明的起源兴衰,息息相关。如果你曾留心观察,你就会很不可思议的发现,你生活的一切,方方面面,都与道家存有千丝万缕,绕不开的关系。
从你的衣食住行,从你的为人处世,从你的世界观念,甚至是你的思想里,都有一块磨灭不掉的印记,那块印记,属于道家。
中华文化的根柢全在道家。
璀璨的历史长河之中,道家存有太多的出彩。有些人,起于道家,后来泛生出了自己的教派。人力有尽时,为了方便资源共享,大多都冠以道家之名,寻一个香火情缘。如此一来,道家也就演变成了道教。
一语之后,来俊臣继续说道:“那个道士,凭借这个新奇的长生理念,从而为道家开创了一个新的流派,称之为炼尸术。最原始的炼尸术,以人为本,追求长生。”
道可道,非常道。何为道?天地至理是为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意思了。开创理念之后,有后人不断去填补,去实验,去探索。就像是一棵树,只有一个主干,却能生长出千万条枝干。有些人坚信以人为本,重在养,炼尸术也就成了养身术,或者是养生,以养待长生。养生这一脉,不断的探索人体,追求奥秘,最终长生没达到,却繁衍出了一种东西,叫武术。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
“还有些人则是认为,单凭人体,是不可能长生的,应该重在外力,需要奇物。这一脉的理念,一开始也是好的。用外物融合自身,经过不断的实验,久而久之繁衍出了一种东西,叫医术。医术是个好东西,能保人长生,却不能不死。”
“后来啊,几经变革,道家成了道教,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逐渐成为了主流。炼尸术真正的分化变味,也是由此开始。”
说白了,这就是用科技和医学,去探索长生的历史过程。以前的人,认知度有限,遇到不理解的事情,都冠以神神鬼鬼的神秘色彩。
剥开那些神秘色彩,回头再看。你会发现,现在的人,仍然还在做着那些事,从未断绝过。
来俊臣始终认为,那些道家先贤,就跟现在的科学家是一样一样的。现在的科学家,分门别类,五花八门,各司其职。然而,放在以前的社会,他们统统只有一个名字,叫道士。 大唐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