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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宫道便是一条青石板的窄道。窄道两边载有葱郁的矮竹,风吹过,竹叶便发出“沙沙”的声响。
途经一处池塘,荷叶田田,塘中有几座人造的山石,水中似有锦鲤在游。沈安觉得周遭一切都很新奇,便不断伸着脑袋四处张望。
等过了几道圆拱形的石隔门,才看到了几间掩映于一片苍翠中的楼阁。她不禁叹道,这景象颇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丫鬟倏地停了下来,沈安见状便惊喜朝问道:“可是到了?”
“未到,”丫鬟懒洋洋答,“还要走许久呢。”
“那你为何停下了!”真是搞不懂。
那丫鬟有些不耐烦,“我爱停便停,与你何干?”
这小丫头,口气还不小!
本就有些疲累的沈安知晓还要走很久,心里不免烦躁。她进宫的次数并不多,因此也并不知道这皇宫后院的构造竟如此繁杂。光是楼阁,就见了不下八九间。
渐渐地,她脚步慢了下来,与前面丫鬟间的距离拉得也越来越远。望着看不到尽头的窄道,她便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石凳子上,用帕子拭汗。
前面的丫鬟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没了,一回头看,才发现十米开外的人已坐在了地上,俨然一副不想走的模样。
“沈姑娘快起来了罢,”丫鬟又往回跑,“迟了娘娘是要怪罪下来的!”
本还想休息的她转念一想,便觉还是快些去了就好。也不知这柳妃宣她有何事,不管何事,她都不能不去。
这便是沈安最烦的事,从小不喜束缚的她,自然不爱受人管制着,何况是这宫内有权势的人要求她随叫随到。
停留了一小会儿的她便跟着丫鬟继续走,良久,两人的身影才消失于窄道的尽头。
“娘娘,沈姑娘来了。”前面的丫鬟屈身行礼,朝着珠帘后身着华服的女子道。沈安照着那丫鬟的样子,施施然
只听得一阵清脆的珠落声响,那人已经拨开珠帘,转过了身。
“不必多礼。”柳妃音如莺歌般婉转。
沈安还抬眼,便见女子施施然从纱帐后走了出来。
她神情自若,只见柳妃今日着一身素雅的水湖蓝色锦裙,薄如蝉翼的披帛披于身后,整个人似不落凡尘的画中仙。
“不知今日娘娘召我来,是有何事?”沈安眉眼虽是带笑,心里却不怎么开心。
她话说得直接,柳妃便也懒得绕弯子。
“本宫听闻沈姑娘颇晓调理之术,近来我身子不爽,便想请你给我调理调理。”
沈安双眉一挑,细细体会那话中含义。按理说宫中御医多了去了,为何偏偏让她一个民间女子来给她调理身子。想来想去,她只得一个解释: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入了这后宫了啊。
再看柳妃双颊红润,皮肤细腻,两片薄唇如樱桃般水嫩,怎么着也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还没问过她的意思,那柳妃已差人殿门关了上,室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去。
从昏暗的光线中,沈安侧眼瞟了一眼姿态袅娜的女子,既然都做到这份上了,那自己也不好再推辞。
“娘娘最好是能躺下,这样你我二人都方便些。”
按着她的话来做,柳妃招来几名婢女,将一床薄软垫子垫在那边的椅榻上,其后几人又折腾了好一阵。
沈安是不知道,收拾个榻子还能这么磨蹭。
“这样可还行?”柳妃指着布置好的椅榻,又望了一眼她。
寻声望去,沈安便见椅榻一端摆放了一只绣金鸳鸯的石青色圆枕,软点边缘垂挂着鹅黄的流苏。
不错,布置得很合适!
“娘娘可先躺于那椅榻上了,”她指着那处,“民女还要拿些东西。”
柳妃扭那盈盈细腰,像飘似的到了那椅榻旁。一婢女替她拿着厚重的裙摆,另一名婢女则扶了扶圆枕,准备妥当后,才搀着主子坐了下来。
在这边看得一清二楚的沈安,有些嫌弃这宫闱之中的女子。都是有手有脚的,却连这些提裙摆的小事还要下人们帮。
也许,这就是一种权利与尊贵的象征吧。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无法自拔,那头的柳妃已稍稍伸长了脖颈朝这边望,“沈姑娘,可还有需要丫鬟们去准备的东西?”
许是见她久久没过去,柳妃人等得已有些不耐烦。
回过神来的沈安忙不迭答道:“多谢娘娘,我已自备有东西了。”说完,她便将背上的包袱放在桌案上。
不管何时,她总是习惯将针灸所需的银针带在身上。一套工具拢共也就那么多,随身带着并不重,也不碍事。这样遇到危险时,说不定还能借着扎针,来救人一命。
沈安取出一卷插满了银针的厚布条,将其放在了桌上。
恰逢一丫鬟端来一个小铜盆,铜盆里盛着刚打好的热水。氤氲的水汽顿时扑面而来,她将双手浸泡在水里。良久,才取过托盘上的绸布擦擦手。
做完这一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她才带着那卷银针朝椅榻走去。
因她的步子很轻,椅榻上的人依旧闭着双眼,并没察觉有人走进。
“娘娘,”沈安稍稍弯了腰,朝柳妃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椅榻上的人这才缓缓睁眼,“当然可以,你看我这一躺下,便睡了过去。”柳妃不好意思的坐了起来。
对此沈安只是淡然一笑,并未表露出什么情绪。待柳妃坐好后,她才将那卷布条轻放在烛台边。
“娘娘,请先趴在椅榻上罢。”她对着端坐的人道。
柳妃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疑惑,不过转眼间,便照着沈安的话趴了下去。
她似对这娘娘的态度极为满意,毕竟在以前,有些患者根本就不愿意听从自己的话。
看一切都差不多了,沈安从布条上猛地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将其放在燃着的红烛上淬火消毒。
趴着的柳妃迟迟没感觉到有人触碰,便更加疑惑了。她想不通为何这沈安让自己趴在榻上,现下也不知这沈安在作何,怎么这么久还不给她瞧瞧。
终于,一双手覆上了她的脖颈。柳妃一时之间惊恐回头,“你要做什么?”
“我……我给娘娘宽衣啊。”沈安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针灸不就是要施针的吗?要施针不就是要先宽衣的吗?觉得没什么毛病的沈安复将手伸到柳妃背后的衣领子上。
“不是该把脉吗?”这下柳妃直接一骨碌坐了起来,不解的问面前的人。
“娘娘,我这是要施针啊!”
沈安这才将手中的银针举起来,“看,我已将这银针淬火消毒了。”一脸得意的她将手往柳妃颈上伸去。
“不可!”柳妃倏地大喝一声。
一旁的丫鬟纷纷上前,见娘娘手捂住衣襟,而那沈姑娘手拿银针,正要往娘娘身上刺去。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沈安只觉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紧接着自己双膝一跪,便倒在了地上。
“不得无礼,放开沈姑娘,你们先下去吧!”
禁锢着她双臂的几只手缓缓松开,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是丫鬟们将她擒住了。
椅榻上的柳妃花容失色,正指着自己,“你先起来吧。”
“是。”她循令而起。因跪得太突然,膝盖还有些疼,待站稳了她才看到望着那柳妃,“娘娘为何如此惊慌,我只不过是要给您扎针而已。”
抖了抖袖子,沈安不解那柳妃为何这般模样。
“罢了,今日你先别给本宫扎针了,”榻上的人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放心,你该得的赏赐一点都不会少。”
她呐呐点头,自己不过是要行针灸之术,这柳妃胆子竟这般小。
柳妃心里确实是害怕的,害怕这银针里有毒,害怕这沈安借机报复。本来今日自己召来沈安的目的便是拉拢,别到时候拉拢不成,连自己的命都扔掉了。
为缓解气氛,她便主动开口,“沈姑娘,其实今日本宫是想跟你道个歉的。”
沈安目光骤变冷漠,心里猜到了柳妃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了,只是并不点破。
果然,榻上的人慢慢开口,“本宫替柳三问向你道歉。”下一刻,柳妃袅袅婷婷的下了台阶。
听闻那番道歉的话后,台阶下的沈安却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呆愣愣的站着,还在恍惚之际,她的手已被柳妃握住。
想抽,没抽出来。
另一边,龙袍加身的皇帝正甩袖出了殿门。
“皇上,”手执拂尘的公公急急跟在后边,“皇上您要上哪儿去啊?”
去哪儿?自然是去找柳妃了。
不顾身后询问,他大步流星的往那个方向走去,连銮舆都免了。一想到沈安可能会被柳妃刁蛮,他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身后的公公边抹汗边暗忖着,今儿这皇上是怎么了,怎么刚听到沈姑娘的名字就这样匆忙的离开。
不敢多嘴,公公只好紧跟着。伴君如伴虎,有些事情哪里是奴才能过问的。
因走得极快,两人一下子便到了柳妃的寝殿。
看着紧闭的殿门,他眉头微皱,不顾在外的丫鬟便一把推开了门。
“皇上驾到!”公公挺直脊背,清了嗓子便朝里通报。 傻王的小福妃